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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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平安夜。东九区早十点四十分。
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机场出口的自动售货机前，一手插兜，一手按键买了一罐黑咖啡。
周围都是拎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乘客，他却一件行李都没有，浑身上下除了风衣和裤子的口袋，看不出还有哪里可以装东西。
长发男人姿态随意，脚步不紧不慢，维持着单手插兜的动作轻轻松松用一根手指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明明在阳光下，他那双幽深的绿眼睛却仿佛能够吞没光线一般，透着让人不敢随意接近的凉意。
喝了罐咖啡勉强抵消飞行带来的困倦，诸星大拿出手机开机，无视了开机后第一时间弹出来的邮件信息，把一串出门前才记下来的号码输进拨号页面，按下了拨号键。
几乎在拨过去的下一秒电话就被接通，某个人懒洋洋打着哈欠的声音从听筒里跨过国家界线传到诸星大的耳朵里：“到首尔了。”
“到了。”诸星大把喝完的咖啡罐丢进垃圾桶，靠在墙边看了眼外面接机的人群，“你那边呢？”
“明美过来了。”听筒里托卡伊那边传来隐约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她正在布置圣诞树和圣诞节装饰，等你回来说不定要吓一跳呢。”
诸星大回忆了一下托卡伊灰色调简装风格的房子，觉得添点圣诞装饰应该也不难看。
“好啊，等我回去。”
又一声邮件提示音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他那个藏在幕后遥控的监考官发来的。诸星大挂了电话，打开邮件查看。
【明洞圣堂。】
第一封邮件只有一个地点。
【下午两点，告解室。】
第二封则补充了时间和更加具体一些的地点。
昨天晚上他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身份说明，只有简单粗暴的告知——【明天出发。】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诸星大拿着手机看了眼门口的台历，发现马上就是平安夜了。他的考核如期而至，就是来的方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细想又觉得合该如此。
一个源头不明、构成不明、目的不明的大型跨国非法组织，官方能够掌握的资料少之又少。代号共性、疑似成员、相关案件……组织能被外界抓到的，就只有这些影子一样的碎片，想要凭借一块块影子的碎片就把庞然大物的整体描绘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被派进来当卧底，努力搜集更多有价值的信息，然后传回大洋彼岸的同事手里。
但那是理想化的发展。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等待考核的新人，虽然因为托卡伊的缘故，这一步比他最初预计的顺利了许多，但组织对他的防备并没有因此减轻。
难以查出来源的邮件和语焉不详的通知正是佐证。组织还不信任他，因此尽力避免对他泄露更多信息的可能。
屋里一片漆黑，托卡伊还没回来，不清楚他的同居人对这个藏在黑暗里的怪物了解多少，又愿意告诉自己多少。
“你要出趟门了。”
托卡伊回来后看见在沙发上等待的诸星大，没有多卖关子，递给他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24号早上从东京飞往首尔的机票，竟然还是头等舱。
“公费出差？”诸星大捏着机票甩了甩，“都要带什么？”
“什么都不用带。”托卡伊摊手，把外套脱到一边，挨着诸星大坐下，“估计明天一天就能结束，你可以提前订一张夜班机票，回来正好一起过圣诞节。”
很好，现在他知道出差的具体时间了。
诸星大把机票扔到茶几上，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咬住。托卡伊也拿了一根，点燃火柴，两根烟凑在一起一块被火苗熏出红色的光点。
“加油啊，宝贝儿。”托卡伊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咬着烟说道，“你的考核大概率是科恩或者卡尔瓦多斯负责，他们两个跟基安蒂一样，都是组织的行动人员。”
科恩，一种德国产的谷物酿造蒸馏酒。卡尔瓦多斯，苹果白兰地。
托卡伊跟往日相同，乐于对诸星大说一些本不该他知道的消息。
“科恩人不错，起码不会故意为难你。”托卡伊慢悠悠说，“至于卡尔瓦多斯，你别主动跟他提我就行。”
托卡伊指了指自己说：“不好意思啦，我在组织里人缘不太行。如果被卡尔瓦多斯知道你是我推荐的人，他大概会把你扔在原地自生自灭吧。”
“我自己也可以。”
诸星大无所谓地说道。
“太可靠啦。”
托卡伊笑得眉眼弯弯，咬在嘴里的烟跟着他的嘴唇一起活动，把一些堆积的烟灰抖在了他自己的裤子上。他这才想起来把烟灰掸一下，然后才笑着保证：“不会让你一个人过考核的。”
“嗯？”
诸星大有些意外。听托卡伊这话的意思，像是他在自己的考核里动了些手脚。
“我人缘差，那就换个人推荐。”托卡伊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做了什么，“我的另一个妹妹志保，你也知道，她跟我一样是组织里有代号的干部。你的推荐是走了科研那边的渠道，挂了她的名头。”
“这样也可以？”
诸星大不太理解为什么要为了这点事特意绕一个圈子。他并不在乎会不会因为托卡伊而遭到组织里其他人可能有的针对，而就投资的回报率来说，托卡伊应该乐于看到自己因为其他成员的针对被迫跟他绑在同一战线才对，怎么会特意找了自己另一个少有提起的妹妹帮忙。
“反正流程没问题。”托卡伊说得很轻松，“正好圣诞节志保也过来，你给她准备个礼物当做答谢就行了。”
“行。”既然托卡伊说了没问题，诸星大也就没有追问，“宫野志保……是这个名字吧，她喜欢什么？”
“礼物就送包吧。”托卡伊替他出主意，“叫志保就行，圣诞节她也会来，到时候认识一下。”
这是准备把自己正式介绍给亲友？
诸星大思索着点头：“知道了。”
他就这样在几乎一无所知的状态下早起开车去机场，不知道具体行动时间和地点，甚至连叫他去做什么他都不知道。手机里的邮件发了一封就没有后续，诸星大猜测要等他到达首尔才会收到下一步的通知指令。
这种无法自己把握节奏的行动让他有点烦，只能当做狙击潜伏的训练，拿出耐心来安静等着。
接连两条邮件让他明确了接下来的具体安排，有了时间限制就意味着他可以在Dead Line之前随意行动。诸星大坐上机场大巴，一边用手机查询明洞圣堂的相关信息，一边回忆机场里刚才看过的店铺，对比东京的品牌种类，思考是在这里买了礼物带走还是回东京以后再挑选。
一点之前他达到明洞圣堂，教堂门口的广场搭好了简易的棚顶，已经有不少人聚在那里，三三两两的聊天或是小声哼唱着福音曲，要不是街边的建筑风格和人员相貌都不相似，恍惚间甚至让人以为回到了美国。
美国是个宗教气氛浓厚的国家。虽说政教分离，但是国会却把“In God We Trust”通过法案定为美国的座右铭。在美国，有八成以上民众信教，不过很显然，无论是作为诸星大还是赤井秀一，名义上是个美国人的他都在那不到20%的少数人里。
他像个普通游客一样坐在教堂对面的咖啡馆，要了一份牛油果培根沙拉当做午饭，边吃边观察周围的布局和路线。
他还不能确定邮件把他叫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早做应对才能有备无患。
慢悠悠吃完东西，他端着咖啡纸杯走过街道，在一众穿着洁白外袍的信徒中穿行，像一条漆黑的线划开白色的布面。
他太显眼了，黑色的长发显眼，过于高挑的身材显眼，旁若无人的气质显眼，众多突出的点汇到一起，让人很难形容他到底给人留下了怎样的印象，只记得一道黑色的影子带着冬日的寒风从身边经过。
邮件里没说让他去具体哪一间告解室，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已经有人安排好，等诸星大走过来以后，只有一间告解室是没有人使用的。他推开门走进去坐下，没用门上的插销，自己伸出脚抵在门边，肯定比那个形式大于用处的门锁更结实。
透过木制隔窗的缝隙隐约能看见一身黑衣的神父，手机十分安静地待在兜里，没有响起提示下一步行动的邮件音。诸星大沉默了一会，才勉强从自己身上找出来一点称得上有罪的内容忏悔，不算敷衍但很随意地划了个十字，跳过无用的礼节性开场白，并不真诚地用英语说道：“神以苦难叫人领悟祂对人的爱，但我甘于沉迷在魔鬼的诱惑里，放纵了自己的欲望。”
“你并不认罪。”
神父用流利的英语对他的告解做出评价。
“你说得对，我乐在其中。”
诸星大点头。他不用担心自己因为轻言而被人从教堂里赶出去了，对面的神父显然是邮件为他安排的接头人。
“柜子里是你的装备，今晚的弥撒会在广场举行。”
告解室虽然空间狭小，但还是留了一小块位置用来放置衣物。诸星大拉开柜子，看见里面斜靠着一个长条形的背包。
“我的目标是？”
他拽出背包拎在手里问到。
“你觉得谁是你的目标，那谁就是。”
神父给出一个暧昧不明的回答。
“你也会参加吧，弥撒。”
诸星大笑了，既然他可以自行判断，那眼前这个人也能是他的目标。
“哼。”神父对他带着挑衅的问题讥讽地冷笑，而后才回答道，“有人想在今晚的弥撒上浑水摸鱼，你的目标是一切想要接近主教的人，想怎么处理都随你发挥。”
诸星大掂了掂手里背包的分量，玩笑道：“用这个，动静太大了吧？”
“不是很合适吗？”神父的声音里带着冷酷的笑意，“我若磨我闪亮的刀，手掌审判之权，就必报复我的敌人，报应恨我的人。”
“我，惟有我是神；在我之外并无别神。”诸星大低声说，“真傲慢啊。”
对话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诸星大站起身单手拎着背包，拉开门准备走人。隔窗后的神父没有说话，诸星大转头，注意到阳光顺着缝隙照进窗子里，在对方头发的位置反射出一片银色的光影。
老年人？
并不是，跟他对话的声音虽然沉厚但底气十足，没有一丝半点暮气，明明是正值壮年，甚至可能跟自己差不多年岁。
先天白化？
可是刚才一晃眼看见的颜色与其说是病态的白，更像是流动着光泽的银。
“你不是神父。”
诸星大做出判断。
“我没说过我是。”
那声音带着些嘲意。
仔细看那个人只是穿了一身长款的黑风衣，是自己先入为主，又被告解室昏暗的环境干扰了观察，以至没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诸星大点头承认，用肯定的语气提出问题：“还有机会见面吧。”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Fine。”诸星大挥了挥手，“下次再见，神父。”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