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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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呈... ...我做了个梦。”林佳迷迷糊糊地说着，翻身的时候冰袋从他额头上掉了下来。
我有些无奈地把冰袋放回他额上，问：“什么梦？”
“我梦到... ...我在杀人。”林佳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想他真的是病得不轻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林佳仍闭着眼睛，说出口的话微弱却清晰：“我梦见我把那个人的喉咙割破了... ...鲜血染红了大地和天空... ...好像要把我也一起吞没，然后我拿起刀，一下，一下地把他砍成了很多块，一块丢在公园，一块丢在草地，还有一块丢进锅里煮... ...出锅的时候我还往上面浇了很多，很多的番茄酱... ...”
“够了。”我忍不住呵斥着打断他，“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林佳说话间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用仿佛炙烤过一般滚烫的手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展呈，那个人就是你啊，我在杀你。”
我愣愣地瞪着他，脑后莫名一阵发麻，随即用力地就把他掀回了枕上：“闭嘴！”
“我在杀你... ...我在吃你... ...”林佳闭上眼睛，用力地笑了起来：“我在餐桌下捡起你的骨头... ...再埋进冰冷的石碑里... ...”
我伸出手，用力地掐住他脖子，额角有青筋暴起：“闭嘴，闭嘴，我叫你闭嘴！”
林佳仍在笑，笑意仿佛要震破我的鼓膜，又像是恶魔低语：“展呈... ...你喜欢我吗？你要是喜欢我，我就杀了你，然后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猛地睁开眼睛，嘴里喘着粗气，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一边--林佳面色苍白地躺在同样苍白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看样子是一直在昏睡，从未醒来。
我狠狠喘了几口气，突然有种一巴掌把他扇醒的冲动，但想想还是算了。
我站起身，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才拉开门走出了病房，手放在兜里摸索了几下，想起这里是医院，便出了大门才掏出烟放进嘴里试图点燃。
雨还在下，估计是放在口袋的烟壳也跟着受了潮，我有些恼怒地伸手遮了好一会也没能点燃，晦气地把那半截烟连带打火机都一块儿扔进了垃圾桶，骂了声他妈的。
身后传来一声嬉笑，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逼近的脚步声。
我本能地回过头，正对上几张熟悉的面孔，心里下意识大骂一声不好，转身就想跑，却被人一把揪住领子就拖进了旁边的小巷，挣扎间刚想低头，脖颈处就抵上了一把冰冷的尖刀：“展呈？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我咬着牙，干脆就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像条死鱼般任人摆布：“你们的钱我已经还了，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来讨点利息而已。”那人在笑，冰冷的刀锋却贴着我的脖颈轻轻滑动，好像下一秒就能轻松割出一道致命的血痕：“怎么样，身上带钱了吗？”
“没有。”我梗着脖子对上他的目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别以为我不敢。”那人眯了眯眼睛，手上加大了力度：“只要三秒，我就能让你的血飙上墙头。”
“那你就试试。”我笑了。
“好啊。”那人弯了弯眼角，手上正要用力，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声：“... ...你们放开他。”
我睁开眼睛望去，却看见了站在巷口的林佳，身上穿着病号服，手背上有凝固的血迹，身躯在风和雨中发着抖，声音却不卑不亢：“放开他。”
那一瞬间，我好像听见有人对我说：“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然后我就突然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嘴里大吼：“跑啊傻逼！跑！”
林佳看了过来，苍白的嘴角勾出了一个笑：“展呈，我... ...”
“哟，原来是你啊。”用刀抵住我喉管的那人也忽然笑了，还奇迹一般地收起了刀，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上次差点被玩烂的那个，就是你吧？”
我嘴角的弧度消失了，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啊，之前我有几个兄弟大晚上不小心喝多了，就随便从街上找了个好看的小男孩拖进巷子里操了，而且还是轮|奸喔。”那人笑了起来，“那次我没参与，不过一直在旁边看着... ...啧啧，那叫得叫一个惨啊，喉咙都叫破了也没人来救他，搞得自己像什么贞洁妇女... ...不过听说他那个样子，确实像第一次... ...”
我一拳挥了上去，瞳孔里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怒火：“你给老子闭嘴！”
“你生什么气？”那人笑嘻嘻地轻松避过了我的拳头，上下扫了我一眼：“怎么，难道你和他搞到一起了？呵呵，还真是什么别人穿过的破鞋都敢要啊？”
“我杀了你。”我紧紧盯着他，嘴里喘着粗气。
“跑，展呈，跑啊！”林佳站在不远处大喊起来，声音里全是急切：“不要管他们了，我们走吧，好不好？我们走吧... ...”
“走吧。”那人上下抛着刀，似笑非笑地斜了我一眼：“走吧，和那个小可怜儿一起走吧。”
我想也没想就一头扑了上去，明知道挥出拳头的一瞬间身后会有无数把尖刀向我刺来，但我还是不后悔。
展呈，你傻逼了。
为什么你要生气？你在为什么生气？
他不就是别人穿过的破鞋吗？你生什么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展呈，你听。
雨在哭。
他们哭得好伤心啊。
林佳，那天你被拖进巷口的时候，天上也在下雨吗？
是雨在哭，还是你在哭？
撕裂出的鲜血是不是把大地和天空一起染红了？
被杀掉的人，到底是你，还是我？
不要哭。
求求你，不要哭。
我想看你笑，你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笑一笑吧，好不好？
别哭。
我喜欢你。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放眼望去只看见了暗红色的天空。
天上的雨还在下，但我的脸仍是干的，大概是有人帮我把雨水挡去了吧。
“你... ...”我尝试着想开口，嗓音却像砂纸磨过般沙哑：“你怎么样？”
“他们走了。”林佳的语气很轻，脸色却比刚刚更加苍白了，像一张轻飘飘的纸，能被一阵清风就吹上很高的地方。
“我是问，你怎么样？”我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一声，手撑在一旁试图爬起来，却摸到了一手黏腻的东西。
黏腻，冰冷，让人作呕无比的触感。
我愣愣地看着收回来的手掌，上面遍布了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很多血，一些被雨水所冲淡流进了下水道，有一些仍在源源不断地顺着温热的躯体流出来。
谁在流血？我的，还是林佳的？
“展呈。”林佳笑了起来，“你要... ...你要记住我。”
“你说什么？”我声音嘶哑地开口。
“你要记住我，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在另一个世界就永远不会消弭。”林佳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语气却越来越轻：“你要记得我... ...记得我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我费力地咳嗽一声，终于撑着地爬了起来，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终于肯定了一件事。
血是林佳的。
这么多的血，他的身体大概已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捅成了一个破布娃娃。
痛吗？是不是很痛？
乖，痛就喊出来吧，没事的。
但林佳的脸上只有微笑，他就这么带着这些洒落的，滚烫的鲜血，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道：“展呈，你喜欢我吗？”
“不。”我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好。”林佳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洒脱的微笑：“那就好... ...”
“我这么脏，这么脏的人，最讨厌有别人喜欢我了。”他睁开眼睛，看向我的目光专注温柔而悲伤：“你说对不对？”
“放你的屁。”我用力抹了一把脸，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到底也分不清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医院... ...我们回医院... ...”
“再见啦，展呈。”林佳轻轻说着，他轻薄的身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往后一步步退去，就在我目眦欲裂的注视下纵身跃入了巷口涌动的车流中，又仿佛千年之前那个潇洒跃入河流的绝望诗人，不管是鲜血还是肉|体都一并消失在了那些刺耳的车鸣声中。
“你要记得我。”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仿佛要随着那些刺耳的声音化为一座矗立在巷子里的石像。
天上的雨还在下，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个晴天。
如果是个晴天，那太阳一定会高高升起，血色的残阳会落在我的肩头
把我也变成一个怪物。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终章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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