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避依恋型人格》十三有余

1、林佳

　　这是林佳在上课的时候第十次看向我，眼角向下弯着，透着一股不明的光。
　　我想那是暧昧的。
　　我看了回去，目光里带着询问：什么？
　　林佳没说话，笑了笑又转了回去。

　　我紧紧盯着他的侧脸，但直到下课他也没有再看向我。
　　这节课讲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清。

　　我叫展呈，这是我转来新学校的第四十三天，转学的原因是打架，而且因为不小心把原先那个人的腿打得留下了后遗症，我爸花了很多钱才得以把这事摆平，并且把我当垃圾一样扔到了现在这个小破学校。
　　他说，老子就当这辈子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我耸了耸肩：随便吧。

　　就这样，我来到了新的环境，坐在陌生的教室里听陌生的人给我讲课，好几次烦躁得恨不得踹翻课桌，大吼一声去你妈的。
　　我感觉我和人群格格不入，和什么人都说不上话，也没有朋友。
　　直到和林佳的目光接触，我突然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好像一下子苏醒了。
　　我看了过去，并且很清晰地看到林佳对我笑了笑。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笑。

　　林佳是班里公认的美人儿。
　　对，尽管他性别为男。
　　他长得并不高，身体也没有很健壮，相反，他的身板和女生相比都有些过于单薄了，特别是夏季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尤为空荡，他的胳膊瘦，腿瘦，就连那两只腕子也瘦，手轻轻一握就能看到上面明显突出的青筋。
　　太瘦了，怎么不多吃点呢？

　　我有一次进杂物房拿东西，正好撞见他在里面换衣服，浅白的校服甚至比他的肤色还深一个度。
　　我看着他那截薄得像纸一般的腰，往下是微曲的臀线，莫名就咽了一口唾沫：“你... ...”
　　“不好意思。”林佳套上了衣服，对我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借过，我出去一下。”

　　在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大概是从衣领处传来的：
　　淡淡的百合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洗衣粉。

　　“等等。”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林佳看着我，好一会才开口：“怎么了？”
　　他的嗓音很细，尾音微微拉长，有些撩人：“展呈同学？”

　　“你...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刚才为什么要对着我笑？”
　　“有吗？”林佳看着我，微微抿了抿嘴角。
　　我盯着他微红的唇瓣，唇形像微笑唇，表面是湿润的。

　　“你的眼睛很好看。”我又说，抓着他的手腕仍没放。
　　“是吗？”林佳又冲我弯了弯眼角，露出一个和上课时一样的笑容：“像这样吗？”
　　“嗯。”我捏着他手腕的力度突然加大，又猛地回身一脚踢上了杂物间的门。
　　杂物间的门是铁的，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林佳的身体都跟着一震。
　　外面很快响起了询问的声音，还有人试着去拧门把。
　　我吼了一声：“滚！”
　　门外的声音很快消失了。

　　我捏着林佳的手腕把他往后用力一推，他的背就撞到了储藏柜上，略微有些吃痛地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对着我笑？”我凑近他，几乎能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林佳低低笑了两声，“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说清楚一点。”我捏起他的下巴，呼吸变得炙热：“不然我就揍你。”

　　“展呈... ...”林佳突然伸手搂住了我的腰，目光变得迷离：“我喜欢你... ...”
　　我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任凭他伸出胳膊圈住了我的腰，头埋在我的胸口，身子微微颤抖着：“展呈... ...”
　　“你发什么疯？！”我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用力扯了起来，皱着眉用很是厌恶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是啊... ...我就是有病... ...你怎么知道的？”林佳目光迷离的看着我：“展呈，你喜欢我吗？”

　　“老子和你才认识几天？”我毫不客气地说，“不喜欢，我觉得你有病。”
　　林佳没说话，转头看向我捏着他手腕的那只手：“那你放开我吧... ...”
　　“不准喜欢我，听见没有？”我松开手，已经在林佳的手腕上掐出了一道骇人的红痕：“不然我就弄死你。”
　　“为什么呢？”林佳喃喃着，又抬头看我：“可是我喜欢你啊。”
　　“那你就去死好了。”我说着，突然就冲他举起了拳头。
　　他眼睛也不闭，就这么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
　　不得不说，他的五官真是生得极好，在这种美人脸上来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可不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准备转身出去。
　　林佳缓缓蹲到了地上。

　　准备拉开门的一瞬间，我听到了角落里传来的呻|吟声。
　　我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转身就看见了林佳侧身面对着我，身子微微颤抖着，身为男人我很清楚他正在干什么。
　　他口里轻轻唤道：“展呈... ...”

　　“神经病！”我狠狠骂了一句，拉开门又很快甩上了，并且指着准备开门的几人说：“别进去，不然打残你们。”
　　正准备开门的几人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我的注视下散开了。

　　我瞪着门的方向，一脚踢在了旁边的桌腿上。
　　桌上的水杯被震到了地上，吓得过路的女生小声喊了一声：“啊！”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真恶心。

　　下午我逃课了，并且撬开了门锁跑到了天台抽烟，对着天空轻轻吐出一口烟圈，再眯着眼睛看着下方兴高采烈去上体育课的活蹦乱跳的一群人，我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蝼蚁。
　　一群随随便便就能踩死的蝼蚁。
　　我想着这些人就这么单纯的过完自己的高中，再像狗屎一般过完自己的大学，最后出了社会再无知无觉地被人推着往前走，往前走，再找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赚点勉强能糊口的破钱，最后随便找个老婆生个丑儿子，老了就这么随便往坑里一躺，最后下到地府还能挺骄傲地对其他鬼说：嘿，其实我这辈子过得也挺好的。
　　真恶心。
　　我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过头，发现林佳正站在离我三四步以外的地方看着我，风吹起了他衣摆的一角。
　　他校服的第一颗扣子没系，露出了他纤细的脖颈和凹陷的锁骨。

　　“滚。”我又吐出一口烟。

　　“你在这干什么呢？”林佳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很认真地看着我：“原来你吸烟的吗？”
　　“关你屁事。”我上下扫了他一眼：“怎么，浪够了？”
　　“嗯... ...你要帮我吗？”林佳抬脚向我走了过来，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散了。

　　“帮你？帮你什么？”我被气得发笑，直接一口烟就喷到了他的脸上：“宝贝儿，你可真是想得美啊。”
　　林佳一个不慎，被烟呛得使劲儿咳了几声，脖颈都扬了起来，露出了脆弱的喉管：“展哥... ...你别这样。”
　　“你不是喜欢我么？”
　　我心头突然一动，伸手拽住了他的头发：“跪下。”
　　林佳咳得脸都有点儿红了，愣愣地看着我。
　　我又不耐烦地把他的头往下摁了摁：“快点。”

　　林佳总算反应过来了我的意思，慢吞吞地蹲了下来。
　　我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我叫你跪着。”
　　林佳吃痛地哼了一声，膝盖磕在了水泥地上。
　　他的腿大概真是没多少肉，我只听到了骨头碰撞的声音。

　　“你喜欢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林佳缓缓点了点头。

　　我也不废话，把烟头摁灭在了水泥台上：“过来。”

　　... ...

　　“脏狗。”我嘲笑地伸手抹了一把他的脸，却又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怎么？”我又看了看林佳：“你... ...”

　　没等我说完，林佳就已经舔上了我的指尖，神情很是认真，像是在认真舔舐着棍棒上糖果的孩子。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一惊，随后就狠狠给了他一把巴掌，打得他直接冲一边的地上歪去，同时嘴唇一动，像是把什么东西给咽了下去。

　　“你就这么贱？”我穿好了裤子才蹲下来看他，目光嫌弃到几乎作呕：“就这么喜欢男人？”

　　林佳没说话，慢慢伸手抹了一把脸，抬头冲着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是啊。”

　　我心头没由来就涌上了一股怒火，对着他的肚子就狠狠踢了一脚：“贱货，去死吧你！”

　　林佳疼得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我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模样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从兜里又掏出了一根烟点燃，脚尖一下下点着地，骂了一句：“活该。”

　　林佳全身缩成了一团，但仍是挣扎着抬头看我，眼眶是通红的。
　　他说：“展哥... ...我喜欢你。”

　　我累了，别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