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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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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医生已经头染霜白。匆忙赶路后，有些风尘仆仆。
“您来了。快看看小彦吧。好不容易退烧了，又烧起来了。”赵叙领刘医生进屋。
“人呢？快带我去看看。”刘医生对宋沅彦也是有感情的，毕竟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这会他生病了，刘医生也着急，再加上某些原因，他对宋沅彦有一定的关注。
两句话的功夫，两人来到宋沅彦的面前。
刘医生没有急着开药，先观察了一下宋沅彦，翻了翻眼皮，捏开嘴，用棉签伸进去压了压，用手电照了照，观察舌苔和喉咙。
宋沅彦不舒服地哼唧几声。赵叙拧紧了眉，但知道不能影响刘医生看病，没有吭声。
刘医生问了些问题，开始切脉。
望、闻、问、切一套流程后，刘医生净手，从药箱里拿出工具，在宋沅彦的耳尖等几处消毒。之后将三棱针消毒，右手持针对准宋沅彦消过毒的部位点刺，轻压针孔周围，出血少许，用消毒棉球按压针孔。
这套放血退热法，自己很熟悉，也经历过。但那针扎在宋沅彦身上，赵叙还是觉得浑身难受，偏又不能阻止。
刘医生操作完成后，收拾好工具，示意赵叙跟自己出去，有话要说。
赵叙不意外，总要开方子，再交代些注意事项。
刘医生从房间出来，看见一个眼巴巴小孩站在门口。
小宝鼓了好一阵勇气，怯生生地问：“爷爷，您是医生吗？我爸爸会好起来吗？”
刘医生有些老而浑浊的眼睛上印着这小小的身影，伸出随着岁月干枯的手，揉了揉这小孩的头。
小宝英勇就义地般挺着、不让自己躲的表情，逗笑了刘医生，叹气，果然跟他爸爸一个性子，“好孩子，有爷爷在，会好起来的。”
赵叙打断他们的对话，“小宝，爷爷要给爸爸开药方。你去将早饭吃完，吃完了先自己玩会儿。”
小宝看看赵叙，然后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刘医生的手中，甜甜糯糯地说：“这是小宝的谢礼。”
然后，蹬蹬蹬去餐桌边坐好，慢吞吞吃起东西。
刘医生坦然收下这份谢礼，转头对赵叙说：“你找个适合两个人说话的地方。”
赵叙想了想：“这边卧室行吗？”地方就这么大个地方。去外面也不合适，总不能留个小孩和一个病号在家。
刘医生颔首。
两人来到主卧，关上了门。
赵叙皱眉问：“是小彦的问题很严重吗？”
刘医生不着急回答，晾了这小子一阵子。
赵叙心一慌，眼眶霎时不争气红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该祈求刘医生全力以赴好，还是再多想想办法。
不能怪赵叙乱想。很多不好的病，在许多时候首先表现出来的都是发烧，持续发烧或者反复发烧不退。
刘医生见晾得差不多了，扔出一重磅：“谁是刚才那孩子的父亲？”
赵叙抬眼，以为自己多心想茬了，规矩回答：“小彦。”
刘医生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叙，“我问的是孩子的父亲。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答。”
赵叙默了。是啊，奶奶能看出来两个人相像，不奇怪刘医生也能看出来，大方承认：“我。我是小宝的亲身父亲。”
“算你小子还算老实，没有敢做不敢认。”
赵叙心想：认怎么了。最多你就认为小彦帮我养了儿子，替我背锅。
然而刘医生的下句话，让赵叙再次体会到对这位火眼金睛的长者的敬畏。
“这孩子是你跟小彦的孩子吧，而且孩子是小彦生的吧？”话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语气。
赵叙惊讶不已，在这位长者面前愣头青似的挠挠后脑勺，赧然开口：“您怎么知道的？”
刘医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找个地方坐下，示意赵叙也坐。
“从第一次给小彦看病的时候，已经发现他脉象与常人有异。男女脉象还是有区别的。小彦的脉象让我琢磨过许久。”
“从前没听您说过啊。”
“你这小子，小彦那时候刚被收养了没多久，还没建立什么感情。听说之前就被没心没肺的人退回过孤儿院，还一退退了两次。
你那时候还小，不理解一些事情，认为两人玩得好就行吗？你能保证你奶奶知道小彦这个情况后，一定不将人送回去？
我寻思着，这种情况也不影响小彦的生活，将来也能结婚生子，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这才没说出来。
说出来，反而成为小彦的负担，而且让人带有色眼镜看他。那得多苦啊。
谁知道出了你这么个瘪犊子熊玩意。听说你把人气跑了？然后要死要活找了几年才找到人？”
那时，若赵奶奶知道这个情况，还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小彦刚被收养，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看小小软软的小彦，就算心不狠，也难保他的去留。
赵叙没想到刘医生那么早就已经知道了宋沅彦身体的特殊性。他再次对中医肃然起敬，以及对刘医生医术和人品的肯定。
恭敬回答刘医生的问话：“是，最近几个月才找到。”
刘医生叹气：“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们心里清楚。我一糟老头子也不多问，但要告诉你，小彦生下这孩子，可是遭了大罪了。产前产后许是都没有调养好，还劳心劳力。现在身体亏空得厉害，也就表面上能撑上一撑。”
忽然想到了什么，瞪了赵叙一眼，“在小彦发烧之前，你们是不是同房了？”
被长辈问起这样的问题，虽知道医生问这些很正常，赵叙也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呐呐“嗯”了一声。
“你这个瘪犊子熊玩意，只顾自己爽快。小彦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些。难怪会发烧了！”
赵叙如遭雷劈，刚才还红着的脸，现在白中带青。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么？
“那现在怎么办？能补救吗？我……我……我再也不碰他了。他能好起来吗？”
看着这个壮士断腕般的愣小子，刘医生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些笑痕。
“现在先把热退下来，然后再慢慢调养。切记不能忧心劳累，别乱用补药、吃补品。现在他的身子虚不受补。乱补一通，非但不能吸收，还容易坏事。”
然后揶揄瞥了赵叙一眼，“当然，调养好了，还是能碰一碰的。”
赵叙没有因为刘医生的话放松下来，依旧忧心忡忡。
刘医生不再逗弄赵叙，安慰一句：“只要好好调养，没事儿。我这几天都在这，不着急回去。观察观察小彦的情况，顺道去探访探访老友。”
“我这就给您安排酒店，家里这个样子，招待不周了。”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照顾这一大一小已经很辛苦了。实在忙不过来，请人吧。我先给小彦开方子，待会儿啊，我让人将药和方子一起送过来。”
顿了顿，刘医生不确定道：“会熬药吧？我这暂时不方便熬药。外面那些药铺很多都能熬药，但药性还是多少会受影响，还是得亲自熬，熬好趁热喝下，药性才能最大化地起来。”
之后，刘医生再看了看宋沅彦，确定没有多大问题后，告辞离开。
赵叙恭敬送人到门口。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玩玩具的小宝，只是干拿着玩具，发呆。
小孩子正因为小，每时每刻都在观察、在学习，以适应生存环境，所以在许多时候都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感知力。
赵叙与刘医生进入房间后，小宝懵懂认为自己也想听听医生是如何开药方的。
这一听，不得了，单亲了那么久，小宝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有双亲的孩子，不再是没妈的孩子一根草，但是好像双亲都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个情况的样子。
“喂，奶奶，什么事？”赵叙在厨房狼吞虎咽吃着东西，没吃几口，接到了赵奶奶电话。
“孙儿啊，小彦病了？现在好些了吗？若不是刘医生跟我提了一嘴，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奶奶跟孙姨过去照顾你们吧。你也不把人带回来。你看，有点什么事多不方便。”
赵叙急急咽下口中的东西，“奶奶，您老别折腾了。一来一回，多辛苦。要是您再病了，孙儿可就真要哭了。”
赵奶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再怎么硬朗，也架不住岁数大了，非必要的劳碌奔波能避则避吧。
赵奶奶知道岁月不饶人，不强求，“要不，让孙姨过去？或者给你们找个靠谱点的保姆？”
赵叙再次拒绝：“奶奶，您别操心了。小彦很快就会好的。我们都这么大了，心中有数。”
至于请保姆，宋沅彦立刻会化身为小守财奴，信不信？
“好了，奶奶，不跟您多说了。我得去看看小彦醒了没有。他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得让他吃上一些。”
眼睛一转瞥到一个黑影，定睛一看，赵叙猛烈咳嗽起来，在赵奶奶说他这么大个人还能呛到的嘟哝声中，匆匆道别，挂断电话。
赵叙走到抱手靠着门的宋沅彦面前，探探他的额头，挤出一个笑，说：“醒了，饿了吧。粥煮好了。你去坐着，我给你盛过去。”
放血疗法对宋沅彦行之有效。这会儿，烧已经退了一些，脸也没有那么红了，剩下一层淡红，加上病中的人眼睛湿漉漉的，有些唤起赵叙的兽性，幸而赵叙还不是禽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