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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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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风吹在脸上，脸都快被刮裂了。
昨天晚上下了场雪，不大。路上偶尔能见到点雪渣。这雪渣有些融化了雪混入泥水，黑呼呼的。
宋沅彦风尘仆仆回到家门口时，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发现门锁换成指纹锁。不再是之前那个只能用钥匙拧开的锁了。
四下望望，确定没认错门。
宋沅彦沉默地站在问口，打量这锁许久后，掰动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他开始敲门，敲着敲着变成了捶门。
捶着捶着，变成了砸门。
砸着砸着，变成了踢门。
最后手脚齐上阵。
敲门变成了扰民。
“敲敲敲！这是要打劫啊？还是高利贷收账啊？人不在家，你就打个电话问问嘛。要不然，就等别人回家……或者下次再来嘛……”
宋沅彦听着别人的指责，终垂下了手，放下了手，飘下了楼。
路灯给予些许光明。
宋沅彦抬头追逐这点光明，往楼上望。阳台上，赵叙的衣服在寒风中舞动。
他轻扯一扯嘴角，感叹赵叙还是不喜欢衣服直接哄干。也肯定了赵叙并没有搬走，起码最近是有人住过的。
找了个地方，将手上的包放在略干燥的地上，人也坐了上去。呆望着衣服不知疲倦的舞动。低头看看手上的钥匙，不明白为什么它再也派不上用场。只能颓然等待，等待一个解释。
枯等了四小时后，赵叙终于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上次被赵叙压在身下的男人。
凌齐沐搀扶着醉醺醺的赵叙，一脸苦色，小声嘟哝：“有这喝酒、醉酒的功夫，还不如去找你家那口子呢。你也不担心他出事。”
醉鬼一肚子委屈，大声嚷道：“担心什么！走了就别回来了……嗝……”说完，人就跟个死鬼一样默不作声了。
凌齐沐只能扶着这心口不一的死鬼上楼。
一进家门，死鬼诈尸一样低吼出声：“嗷！小彦！媳妇儿！你到底去哪儿了？快回来……”
吓得凌齐沐差点把人丢出去。刚扶着走了几步，诈尸的醉鬼甩开了人，独自趔趄地走进卧室，抱住了宋沅彦的那只枕头，深嗅一口气，睡了过去。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上楼前，角落有个人影。这个人就是宋沅彦。不巧，刚好听到了那句“走了就别回来了”。后面说的那些，是一个字也没听到。
楼上的灯亮起，又熄灭。天将亮，也没人出来。最后，宋沅彦拎起包，走进了晨光中。
凌齐沐真是想打死赵叙。喝成这德性，家里又没人。万一被呕吐物溺死，那真就好玩了。
迫不得已，只能留下来照顾这不让人消停的混账玩意。
床是不用想了，次卧凌齐沐都不敢去睡。
那房间可是宋沅彦住过的。自己可不敢进去，再动了什么不能动的东西，那真是呵呵哒了……
没想到，自己睡个沙发，还被卧室里时不时传来的干嚎唬得一惊一乍的。
凌齐沐快憋屈死了。被那干嚎吓醒几次后，再也睡不着了，干熬到天亮。
早上去照镜子，好嘛！像个怪物。黑色的眼圈圈里是发着红光的眼珠。欲哭无泪……吐槽：狗逼玩意，明知道喝酒误事，还瞎瘠薄喝。呜呜呜……
宋沅彦无处可去，于是又回了稍微熟悉一些的隔壁市。没有去原来打工的地方，而是找了个出租屋住下。
现在月份大了，不太适合去太陌生的地方。高强度长时间的活，也不能再干。一个地方呆久了，也怕别人瞧出异常来。
毕竟，男的大肚子，到哪都是新闻。
为了多攒着钱，就打点散工。偶尔去捡点破烂卖卖。
面子？能有生存重要？再说，自己不偷不抢，靠自己双手挣钱，行得正走得直。
真正捡起破烂来，才发现这也是个技术活。要快狠准捡出可捡之物，还不能弄脏周边环境和自己的衣服。还得避开一些人。
这天，宋沅彦拿着个大火钳，边走边捡别人扔在路边、花圃等地的可收回破烂。
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夹起一个瓶子放入大袋子中，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鞋。
宋沅彦抬头，面前的人跟自己一样一只手袋子，一只手大火钳。
这人昂着头，来了句经典台词：“知道我谁吗？”
宋沅彦静等下文。
“人都称我大金，这一路的破烂都归我捡！你不知道么？识相的！把捡的破烂放下，以后别到这边捡了。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长得人模狗样，还来跟我们抢饭吃。”
宋沅彦确定这人是电视剧看多了。说的话都大同小异。没理他，掉头就走。
不愧是电视剧看多了的人，后面的动作台词都是可预见的。
大金见人想走，伸手过来拉扯宋沅彦。嘴上还大吼着：“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沅彦错身躲开。
大金又去扯宋沅彦捡的破烂。
宋沅彦今天的收获都在这，而且不止这条路上捡的，还包括其他地方捡的。自然不肯就范。
两人拉扯起来。
宋沅彦的外套被扯开了，露出里面的毛衣和凸显的肚子。
大金突兀停了手，盯着他的肚子猛瞧。
“兄弟，你这是患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了吧？”
宋沅彦躲开他的目光，迅速整理好衣服，心想：是啊，了不得。过段时间还能蹦出个娃娃崽来。可不就是了不得了么。
“呃……兄弟，对不住。都是可怜人。咱也不知道你这个情况啊。还能治不？看你长这样，也没去找个正经工作。是不好治了吧。唉，要治也没钱治吧？算啦算啦，这个也给你。大家都不容易。”
说完，大金把自己捡的那些破烂连同袋子一起，放在了宋沅彦的脚边，飞速跑走了，叫都叫不回来。
宋沅彦笑了笑，眼中闪过泪花。提起这两袋破烂去了回收处，换钱。
今天走的路多些，又提了比平时重上许多的破烂。准备回去时，有点累。附近没有个坐的地方。再走了几步，有些撑不住，脚也肿得厉害。
宋沅彦形象什么的都不要了，随便找了个可遮挡一些阳光的地方，靠墙坐在地上。歇歇脚。整个人显得又颓又丧。
自己揉完左腿，准备去揉右腿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两个东西滚落眼前。定睛一看，是两个钢镚儿。
扔给自己钢镚儿的人已经走远，宋沅彦盯着钢镚发起了呆。
他歇得差不多了，多少恢复了些力气，正打算站起来时，一瓶水和一盒蛋糕出现在自己眼前，同时还有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将东西放在自己面前，说：“叔叔，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要坚强啊。”
然后，蹦蹦跳跳回到了不远处正等着她的妈妈身边。两人微笑着，对宋沅彦挥手告别。
宋沅彦看着面前的食物与钢镚儿，即想哭又想笑。
捡起食物与钢镚儿，缓步离开。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别人的善意是值得尊敬和感激的。
小宝出生时，宋沅彦剖宫产。
没有可以签字的人，字是宋沅彦自己签的。幸而最后大小平安。
宋沅彦生完小宝的第二天，病房的隔壁床入住了一个顺产的产妇。
这个产妇名叫阿慧。生完孩子，就睡了过去。移到病房都没醒。
她老公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就这么什么也不干地看着老婆的睡容。
阿慧一醒，她老公就对她说：“辛苦了，老婆。”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阿慧三言两语确定宝宝很健康，没什么可操心的。就让老公拿镜子过来。
不知道产妇是不是特别敏感。阿慧左右看了看，“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下可把她老公急坏了，忙问：“怎么了这是？哪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阿慧拉住急得要往外冲的老公，抱怨起来：“你看给你生了个娃，我都丑成什么样了？嗯哼嗯哼……你还说生出来就重新变回来了！现在哪变了，还是丑得不能看。你这个大骗子！呜呜呜……”
他老公哭笑不得，“别哭啦。刚生完娃，情绪不能激动。再说，我老婆怎么样都漂亮。”
阿慧不依：“都胖成猪了。还漂亮。你这个骗子！”
“我老婆本来就很漂亮。胖也漂亮。人家杨贵妃不也胖么，人家还是四大美人之一呢。”
阿慧到底收了眼泪，偏过身，不看自己的老公，“你就知道哄我。”
“没哄没哄……不信你问问别人。”
他老公转向隔壁床的宋沅彦，乞求地盯着他，说：“兄弟，你说我老婆是不是很漂亮？”
阿慧也瞪大个眼珠子看了过来。
宋沅彦瞅着这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女人，点点头，说：“漂亮。”
阿慧终于破涕为笑，他老公松了一口气。在阿慧没注意时，对宋沅彦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以大众审美来说，梨花带雨才打动人。满脸眼泪鼻涕，大众多半会呵呵哒……
阿慧老公说他老婆漂亮时，眼里看不出一丝勉强。温和又有力量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阿慧身上。
他老公是真的觉得阿慧漂亮。
这也许就是真正的爱。
真让人羡慕。
可能因为有了这一茬，也可能是因为为人父母了，对别人就特别容易心软。这对夫妻知道宋沅彦无依无靠后，对他多了些同情。
阿慧老公常能帮把手的就帮把手，比如帮忙打水。
给阿慧送烫送饭时，总会多准备一些。
然后阿慧就会装模作样说：“天天鸡汤，腻死人了。小宋啊，你帮姐姐喝了吧……”
“小宋，这鱼汤有些腥气，倒掉挺可惜的，你帮着喝了吧……”
“哎呀！猪蹄这么肥，我再变胖，丑得不能看了。你再去找个三儿？哼！小宋啊，你那么瘦，帮着吃了吧。”
……
宋沅彦不傻，知道他们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善意，亦很感激。
在艰苦的岁月里，这些善意支撑着宋沅彦度过许许多多艰难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