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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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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的一些经历造成的影响,终将贯穿人的一生。
这些影响或许会淡化、会躲藏,但永远不会消失。
可能在某一天某一刻,一个表情、一句话、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物件,有些久不见踪影的东西,就会排山倒海而来。
有时明明知道毁灭即将到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山峦倾覆,山石崩塌在自己身上,血肉模糊;看着海啸呼啸而来,海水没过头顶,在水中无用地挣扎。
人人心中都有恐惧。有些人恐惧蛇,有些人恐惧虫子,有些人恐惧蝴蝶……
恐惧的东西千奇百怪,甚至有些人所恐惧的,一般人难以理解。
宋沅彦在赵家生活的那么年,一直生活在恐惧中。
恐惧赵家不喜欢自己,恐惧哪一天被送回孤儿院。
即使赵叙明确告诉过自己,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但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没有到那一刻,谁又会知道所谓的永远到底有多远?
或许这一秒还说着永远,下一秒就到了。
宋沅彦刚到赵家时,总是把自己缩得小小的,缩在小小的角落。不占地方,不起眼,代表别人不会注意到你,不会想起你,也代表自己暂时的安全。
若不是赵奶奶食量不大,通常情况下随便吃些就离席,宋沅彦都不敢吃饱。担心吃太多,别人嫌弃,然后就退养了……
千奇百怪的担忧,宋沅彦杯弓蛇影。
当看到赵叙穿一条裤衩压在别人身上时,宋沅彦愤怒、嫉妒、伤心,但直觉赵叙并没有背叛自己。
当然,不排除自己是到了黄河心也不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但这些不足以让一个极度渴望家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真正令宋沅彦离开的是赵叙说的那句话“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滚出我家!”
这句话勾出了宋沅彦心中最深切的恐惧。
即使明眼人都能看出事情的不对劲,宋沅彦依旧陷入了自认为的绝境。
试想,一个怕鬼怕得要命的人,猝不及防被扔到鬼屋,让其保持冷静,是有多强人所难。现在要求宋沅彦冷静分析这一场混乱,也是强人所难。
浑浑噩噩离开后,宋沅彦自己也说不清楚从哪上了车,又从哪下了车。到处胡乱来去,不知何去何从。
走到一个人多的地方,被撞得趔趄了一下,顺势就坐在了旁边的花圃边缘。
不知过去多久,陆续有人汇聚在这里,有位大妈坐在了宋沅彦旁边。
大概闲着无聊,跟宋沅彦说了句什么,见人没反应,轻推了推呆愣着的宋沅彦。
宋沅彦以为是在跟自己打招呼,胡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没有多久,来了辆车。汇聚在这里的人陆续上车。大妈也准备过去,见这年轻人还是一动不动,以为是时间太晚,有些困懵了,跟自己大孙子困时一模一样。于是好心将人拉上了车。
原来大妈是跟人拼车回隔壁市的家,见宋沅彦在旁边坐着,就问了问是不是也是拼车去隔壁市的。
宋沅彦那一点头,证实了大妈的猜测。
大妈本来是在这边帮儿子带小孩,老家有事需要回去一趟,儿子呢,在网上看到拼车信息,就帮着约定好了。这也不是第一次拼车,孙子不太舒服,儿子送自己到这就先回去了。
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大妈看一个落单又失魂落魄的年轻人,不落忍,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车主核对信息时,只是大概问问,以为大妈和这年轻人是一起的,位置也还有,就不再多管,钱到位就成。
宋沅彦一直魂归天外的状态,车主收钱时也没有反应。
大妈对车主说:“嗨!都这个点了,大概是困懵了。你等等。”
大妈从宋沅彦身上找出钱包,点出车费给车主,将车主找回的钱连钱包一起按原样塞回。
车子启动后,大妈自己也靠着座位,睡了起来。
一般这种上下车的地方,多半在停车区或没有监控的地方。
宋沅彦上车的地方,就是这么一段没有监控的路。就这样离开了一座城市。
到目的地后,宋沅彦站在人来人往的下车点,茫然四顾。
掏出手机,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按开机键,手机闪了闪,没反应了。
稀里糊涂来到了一个不曾踏足的地方,心伤地想:这或许就是命。在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时,上天自有安排。
宋沅彦将手机随手放入兜里。在附近找了个小旅馆入住,倒头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又到了晚上。
宋沅彦泡了碗泡面,胡乱塞了几口,对付了肚子。躺在床上思考起所有的事情来。
理智回归,觉得自己多半是误会了。又担心自己太自信,不是误会怎么办?
想了许久,纠结要不要回去,会不会自取其辱?
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是误会,赵叙肯定会找自己。
赶紧找手机,翻遍了能翻的地方也没有。这才想起来下车后拿出过手机,可能是在来旅馆得路上被扒窃了。
也不知道那小偷是不是也有恻隐之心,至少现在钱包还在。
宋沅彦点点身上的钱,不多。
自己平时没什么事的话,带在身上的钱都不多,也不带卡。遇到急事,不是还有手机呢。
现在手机没了,身上有辞职时结算的钱。可惜这个月开始没几天,工钱也不多。这一路花掉的钱一扣除,就没剩多少了。
宋沅彦决定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干活,先保证自己的温饱问题。若赵叙真有心,相信很快就能找来。
这一等就是几个月。
另一头的赵叙找疯了也没找到人。便以为宋沅彦肯定是躲起来了,不让自己找到。
许多事都毁在“以为”二字。
谁能料到宋沅彦阴差阳错避开了摄影头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住旅馆时,因为电脑故障,没有及时上报身份信息。再后来,前台见反正这小地方,又没人知道,销掉了宋沅彦的入住信息,住宿费进了自己的腰包。
这又阴差阳错没有留下入住的身份信息。
手机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不了了之了。自己用的卡,也包括电话卡都不是在自己名下,想取钱也取不了。也补办不了卡。
小地方工作,看一眼身份证就让上岗了,也没办一些正规场所该有的东西。
就这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完美错过了赵叙所有的寻找。
真是造化弄人。
若一定要为这一系列事情找个理由,那或许只能说是天注定。注定要离别,注定要分开。
吃东西能令人分泌多巴胺,使人心情愉悦。
宋沅彦这几个月心情不好,有些暴饮暴食,底线就是不吃太多垃圾食品。
现在小腹鼓了许多。宋沅彦刚开始只当自己胖了。没多在意。反正在意的那个人也看不到。
直到某一天宋沅彦吭哧吭哧像只小仓鼠一样,干掉一个苹果后,小腹处有什么动了一动。
他摸摸小腹,腹诽:难道是胃肠蠕动?
还是没多在意。
直到这种动静越来越频繁,自己终于摆脱了小毛小病靠熬的思想,去了医院。
“主任,主任!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仪器是不是坏掉啦?”
实习医生咋咋呼呼将主任拖过来。
正躺在设备床上接受检查的宋沅彦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人被吓了个半死。
看来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这小医生都将主任叫过来了。还能治好吗?会不会不久就要被迫会晤马克思了?
自己等了这么久没等到想等的人,如今得了了不得的病,死了都没人知道,心中哇凉哇凉的,有点想哭。
在外人面前,要脸,强撑着。
主任医生接过仪器,在宋沅彦的小腹处来回扫动。扫了足十分钟,问了宋沅彦一个奇怪的问题:“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问问。你是男人,对吧?确定不是女的或者阴阳人?”
宋沅彦一头雾水,尴尬地点点头。
“验血和尿了吗?”
“验了。还没拿到结果。”
主任医生给检验科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优先做宋沅彦的那份。
并让实习医生去等报告。报告一出来,立刻拿到这里。
然后,医生让宋沅彦先坐一边等等。
宋沅彦忍了又忍,没忍住,直接问:“医生,我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吗?大概多久会与列祖列宗排排坐,打麻将?”
医生笑了笑,安抚他:“小伙子,别多想。一会儿结果出来再说。”
宋沅彦还是忐忑不安。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着。
然后耳边传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向后转!一、二……”
宋沅彦没当回事,继续走着。直到发现自己的步伐竟然与那声音完美重合,蓦地停下来,扭头转向声音发起处。
声音是一个在走廊边坐着的人发出的,这人见宋沅彦看过来,居然松了一口气,“终于停了!你这都在我眼前转了第八百遍了。眼睛都让你晃花了。咱能歇口气,好好坐着不?”
宋沅彦尴尬点头,走到一边坐下。
自己不知道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这些医生也有些奇奇怪怪。坐着等待检查的人也奇奇怪怪。
若不是来来往往的人多。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思索自己要不要趁没人注意逃跑,换家不这么奇奇怪怪的医院看看。
报告加急后,很快出来了。
主任医生来回看了好几次,确定仪器是完全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人。
让宋沅彦重新躺下,往他小腹涂上试剂,操作仪器。过了一会儿,指着屏幕示意他看,说出的话让宋沅彦呆立当场,如遭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