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负心大渣渣的我》米糠盒子

14、蜜里调油

　　这些天，宋沅彦总觉得不太对劲。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紧盯着自己不放。

　　就像树上的豹子盯着草丛中正在吃草的动物，时而露出獠牙，时而甩甩尾巴。

　　当自己四处搜寻时，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最后只能归咎于自己疑神疑鬼，以及赵叙走后的后遗症。

　　神神叨叨过了五天后，宋沅彦盯着一个路过的小年轻出神。

　　人总有相似。不说哪里哪里一定一模一样。大多是某一点、某一形、某一面、某一态的相似。

　　每个人总有心中追寻的目标，眼光不自觉在人群中寻找，总能快速又敏感地发现人群中与心头那人相似的一幕。

　　小年轻的背影，特别是背对着人微侧头时，有几分赵叙的意思。

　　乍一看，宋的心头快速跳动起来。细看之后，屏住气才呼出来。闭闭眼，恼恨自己的期待与失落。

　　宋沅彦没出息地推卸责任。全都怪小宝。

　　怪小宝对赵叙送的玩具爱不释手。嘴里吧啦着叔叔长叔叔短的，耳根不得清静。

　　也难怪小宝这么喜欢赵叙送的玩具。别说小孩了，就连自己这样的大人都挺喜欢。

　　不同于满大街不知道质量过不过关的玩具。赵叙送的玩具颜色漂亮，质量上乘，款式新颖。

　　宋沅彦上网查了一下价格，那是相当的美丽动人。生生克制住将玩具收进柜子锁起来的冲动。同时对小宝产生出更多的愧疚。

　　按照自己的能力和现在的生活水平，大概小宝都长大了，也不一定能拥有一套这样的玩具。连街边地摊上的玩具，也是抠抠索索买上一些。还强行找借口：小孩子嘛，也就是图一时新鲜，买回去玩了一会儿，就再也不会动了。偶尔买些就行了。

　　每次小宝睁着黑溜溜湿漉漉的眼睛，期待又忐忑地问自己：“叔叔去哪了？还会来看小宝吗？”

　　宋沅彦都无比感慨。到底是父子，血浓于水。才见过几面，小宝就这么惦念着赵叙。就是不知道惦记赵叙本人多些，还是惦记赵叙给他带的玩具多些。

　　此时的赵叙，产生出头上的头发要变青青绿草的危机感。在窗前，咬牙切齿地看着在爬墙边缘反复试探的宋沅彦，见他盯着个小年轻的背影都舍不得转动眼珠子，气得直嘀咕：“看看看！有我好看吗！盯能盯出花来还是怎么着。”

　　脑中警铃大作，抓起手机、钱包、钥匙，冲出家门。找姓宋的算账去！

　　……

　　赵叙与宋沅彦刚在一起时，没有像普通小情侣一样，爬坡上坎式渐入高潮。而是直接步入了热恋期。

　　生活充满温馨幸福，蜜里调油。

　　但宋沅彦总有不真实感。独自在隐秘的角落，始终有终有一天迎来当头棒喝的隐忧。

　　比如收养被退。

　　比如高考时的意外。

　　“我回来了。”赵叙刚进家门，就冲家中喊道。

　　宋沅彦围着围裙，手中提着锅铲，从厨房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笑眯眯地对赵叙说：“回来啦……你先去洗手，很快就可以吃饭啦……”

　　说完，脑袋“嗖”地缩回了厨房。响起锅铲翻动菜的声音。

　　赵叙看着宋沅彦的头像乌龟一样伸缩，觉得可爱极了。直叫人想亲一口。

　　这么想，也就这么干了。

　　赵叙换好鞋后，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忙碌中的宋沅彦。侧脸“吧唧”一口亲了亲宋沅彦的脸。

　　宋沅彦的脸微微发起热来，暗道自己不争气。比这更过分的都做了，自己的心还是忍不住砰砰乱跳。

　　赵叙看着宋沅彦的脸，透着层透明的粉嫩色泽，软软弹弹，馋人得很。

　　“吧唧”再来一口。

　　然后连嘬了好几下。

　　顺着脸颊含住了宋沅彦红玛瑙般的耳垂，吮了吮，看是否真的能吸出口血来。

　　这一吮，可苦了宋沅彦，触电般一哆嗦，差点将菜铲到天花板上去。

　　不得不用空着的那只手，推了推赵叙的头，“好了，快帮我把菜端出去。”

　　赵叙摸摸鼻子，知道自己差点闯祸，人老实下来。

　　年青人年轻力壮，消耗也快。

　　视线转移到色香味俱全的菜上，饥肠辘辘的肚子诱使赵叙伸罪恶的魔爪，幽暗诡谲的背景音乐响起，长长的指甲“噌”地幻化出来，悄悄伸向盘子中的菜。

　　“啪！”魔爪被宋沅彦拍了拍，背景音乐自动消散。指甲收起，魔爪悄然退回地阴影中。

　　“老实不过三秒。洗手了？你还偷吃！奶奶不在这里，你放飞自我了？”

　　真是奇怪。一个教养明明很好的人，怎么一离开家，什么奇奇怪怪或者三令五申禁止的举动都冒了出来。看来压抑久了。

　　好在，有外人的时候，这货还是教养一流的主。

　　赵叙讪讪一笑。老实洗手端菜。

　　应了宋沅彦才说过的“老实不过三秒”。

　　菜一上桌，悄咪咪回头朝厨房看看，趁宋沅彦不注意，飞快捻起一块肉，“嗖”地扔进嘴里。烫得龇牙咧嘴。

　　一块肉下肚，自言自语道“好吃！”

　　正准备去捻第二块肉时，身后传来咳嗽声。

　　赵叙浑身一震，机器人般扭过头，仿佛能听见扭动的“咔咔”声，安静等待揪耳朵的酷刑。

　　宋沅彦噗嗤笑了。走过来，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盛了碗饭放在赵叙的面前，又将筷子塞进赵叙的手里。这才去端其它的东西。

　　赵叙端着碗，扭头看了看宋沅彦离开的背影，美滋滋吃起了饭。

　　人和人各有不同。

　　赵叙与宋沅彦胃口都挺好。吃得都不少。区别是宋沅彦吃的东西不知发育什么地方去了，肌肉只有薄薄一层。

　　赵叙则很明显，腹肌一块一块的，还有人鱼线。再也不是从前有肌肉到太单薄的青少年身躯了。

　　吃完饭，赵叙要去洗碗。宋沅彦当然不肯，始终记得自己是来照顾人的。

　　赵叙没什么事要忙。宋沅彦洗碗，他就抱着宋沅彦，跟个连体婴似的。

　　这种姿势，看着甜蜜温馨。其实并不方便干活，有点碍手碍脚的意思，抱久了还会热，身上黏黏糊糊的。

　　但两人都享受这样的黏糊，嘴上勾起的幅度，始终没有落下来。

　　依然是老实不过三秒。两人的手在洗洁精形成的泡沫中，你来我往。不知是手洗碗还是手洗手。

　　不多的碗筷，手脚利落些，十分钟搞定绰绰有余。

　　两人的效率不增反降，反而多花了二十多分钟。

　　偶尔偷个香，来个亲亲，商量着待会儿去哪散散步。

　　其实赵叙更想干那事。刚开荤的年轻小伙子，对那种事有着相当的热情。要不是担心宋沅彦的身体承受不住，真想来个大战三百回合。

　　不管干什么，彼此的视线始终在彼此身上。任别人风姿飒爽、花团锦簇。

　　现在宋沅彦的视线居然黏上了别人。还在自己眼皮底下，气得赵叙快炸了。

　　一脸捉奸的表情，匆匆而过。吓得路人纷纷避让。

　　当赵叙快冲出学校后门时，终于冷静了下来。庆幸自己没去兴师问罪，没有原形毕露。

　　踱步树荫下，点了根烟，慢慢抽起来。烟雾朦胧了他的面容。

　　抽烟是宋沅彦离开的时候学的。

　　漫长的日子里，情绪多多少少需要个发泄口。

　　没抽几口，赵叙将烟熄灭，扔进垃圾桶。快步走向停车场。

　　让宋沅彦平静了几天，是时候再次登台亮相了。

　　宋沅彦比从前更瘦了些。一个人又是当爹又是当妈，还得维持生计，不用问也知道有多不容易。

　　想到宋沅彦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诸多磨难，赵叙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疼。连带着宋沅彦居然找过别人的怨恨也消散了许多。

　　赵叙去买了许多新鲜的有机食品，再带上早就准备好营养品、衣服、玩具，来到了宋沅彦的面前。

　　本是满怀欣喜而来，到宋沅彦面前后，又想起他居然看别人看得目不转睛，人都走老远了还看，霎时心酸了。怨念地瞟着宋沅彦，一言不发。

　　宋沅彦看着眼前人，委屈在脸上弹幕般来回播放。手自觉抬起，想像从前那样摸摸赵叙的脸。

　　赵叙配合着前倾身体，方便宋沅彦抚摸。

　　可惜宋沅彦将手收了回去。赵叙眼眸暗了暗，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体，抬了抬手中的东西，说：“不来份煎饼么？我可是有交伙食费的。”

　　宋沅彦收敛自己的情绪，摊了份煎饼递过去。

　　谁都没再说话。直到赵叙啃完了煎饼，对宋沅彦说：“行了。老规矩。我在这等小宝，你先回去做饭。”

　　宋沅彦点头，沉默着转身回到出租屋，走进洗手间，放了一池子冷水，把整张脸埋了进去。大朵大朵的气泡从水中上升。窒息的感觉很快传来。

　　到一个人憋气的极限后，求生的本能让宋沅彦猛地抬起头。水花四溅。残留在头发和脸上的水流下来，打湿了衣服前襟。

　　他双手撑住洗手台，微垂下头。从头发和脸上掉落的水珠，一颗颗砸在洗手池的水面上，水波涟涟。

　　当自己的手朝赵叙的脸伸过去时，宋沅彦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赵叙，再也没法用“这都是习惯”来骗人骗己。

　　这样的认知，让宋沅彦产生出一种自我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