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绽放》钟卿也

42、轰炸

　　仲知清一时间愣住了，但仍旧说：“有的。”

　　付闻溪顿时愣了，一时想好的表白都汇聚在微张的双唇之后。她没让仲知清看到自己的无措，而是转过脸，“挺好的，没想到清姐有人了啊？我当初约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揍我啊？”

　　仲知清在想：自己真是一个失败的追求者。

　　“那时候的你，我很喜欢啊，不揍你，我们俩的关系，只有你揍我的机会吧？”她掩饰道。

　　付闻溪明显还想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命运没有给她机会。

　　“闻溪，你们今天来这里干什么？”钱天锦的车技很好，车窗摇下到看到人，把握的刚刚好，“欧阳让我过来，这边堵车，晚了几分钟，你们要去哪？”

　　他一贯都是大背头，但是不穿西装。

　　李念坐在副驾驶，看付闻溪和仲知清的眼神里，永远含着点羞愧。他跟在钱天锦后面，喊了声：“两位姐姐傍晚好。”

　　“位置我发你了，就去那，能有多快就多快！”付闻溪先说明地点，然后朝副驾驶点了下头。她打开越野车后坐的门，让仲知清先上了车，“臭小子，你转变很大啊！”

　　仲知清上车后先看到了转头的李念，光线不好，但还是看出了一些古怪，“李念，你是不是哭过啊？是不是要惯了生活费，现在不适应啊？”

　　这么一说，付闻溪关上车门后也看了过去。

　　两人的眼神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威慑力，这样并排看过去，像是在犯人问审。

　　李念年龄不大，又被催债多年，性子又是他强己弱，后经过钱天锦“教导有方”，难免生出几分怯懦。就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大学生的样子了。

　　尽管言行上还是少不了恭维市侩，但是对比从前，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转变。

　　钱天锦“哈哈”一笑，替李念解围道：“那肯定不能，我还能委屈他一个小孩儿？老大放我这里的人，我不养肥了，都是看不起我。到我手里，他已经重了五斤了。”

　　付闻溪知道钱天锦的为人，也就没继续放在心上，“知道了，你这几天别往外跑，上层准备行动了。这段时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富商的情报也不大奏效了，对了，上次让你打探的，有什么结果吗？”

　　“有偷渡，具体运往哪里，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钱天锦认真道：“我找人拦截了一次，我中途赶过去看的时候都是衣料类的。他们警觉性非常高，想找到把柄有点难。”

　　如果能找到，那就是他们故意做出来的！

　　付闻溪和仲知清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
　　“老钱，速度快点！”
　　“钱老板，走小乔路最快！”

　　钱天锦都吓到了，“什么情况啊？你俩能不能照顾下中年男人的心脏？”

　　吓归吓，他单手就换了路线。

　　小乔路是一条乡下路，没有监控，除了道路崎岖，确实能最快抵达目的地。边策的目的地是弹药指挥中心，建址特意建在了穷乡僻壤，为的就是避人耳目，不然边策也不会调直升机过去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每一方都很急，主动或者被动的立场很难说。

　　“秦家有一支人造部队。”付闻溪解释道：“你刚刚听到无人岛的报道没有？”

　　“有——”

　　付闻溪抢先道：“部队应该早就迁移出来了，轰炸行动一旦开始，秦家就有了正当防卫理由。战争将会真正的开始，持续多少天，将会没人知道。”

　　“轰炸本身是为了让秦家措手不及，但现在的结果是，边策他们走进了秦家的圈套。”仲知清补充道：“群众的撤离需要时间。联邦的采购补给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秽土之城的地下，全是救命物资。问题是，秦家挑起事端的话，就不会给出撤离的时间。他们会把压力给到联邦，反咬一口。我们的部队是鲜活的生命，不能白白送命。秦家精准地把握住了这一点。”

　　李念听得云里雾里，弱弱地问道：“秦家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做慈善吗？救助无家可归的人，去福利院和养老院，好像都没少干。”

　　钱天锦抿着嘴笑，“这些年不光摸牌啊？你不用怀疑她们俩的交流，秦家一直夹着尾巴，小恩小惠什么的，他们最擅长了。霸权主义者，最喜欢玩弄不堪一击的心理。心理防线强的，生命已经上交联邦，随时待命。”

　　“那现在为什么没了参军的渠道啊？我这年龄应该还可以。”李念说。

　　付闻溪瞬间泼了冷水，道：“有秦家在，就不能有新的兵，你以为卫警局是怎么来的？他们要求自己和联邦平等，这是当年的条约。不过，以你的条件，进到卫警局的训练营之前，身体素质那一栏就要被刷掉了。”

　　打击吗？好像是事实。

　　钱天锦作为商人，观察力不弱。他没有王汇泽那样的推断能力，但普通的观色再熟练不过。

　　“老大，我的人，不会差到哪儿的。”他语气笃定，脸上却挂着笑，“我在呢，身体素质必须过关。”

　　付闻溪直接回：“凭你护犊子的劲儿，也不有人敢。”

　　仲知清深深地看了眼正副驾驶上的两个人，若有所思。

　　因为抄了近道，他们到弹药指挥中心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为此，钱天锦的车轮胎，都有一圈不小的磨损。

　　偌大的场地，一排排直升机跟下锅的饺子一般整整齐齐。放眼望去，可能还凑不好一锅。

　　弹药指挥中心没有宏伟高大的围墙，周围是一层一层的通电围栏。从外围看，这里完全像是被蛛网束缚的飞蛾。

　　“没有权限，你们怎么进去？”钱天锦提议：“来都来了，不能空手吧？要不我拿车给你撞出一个窟窿？”

　　付闻溪白了一眼，“你要是嫌钱多，给我。”

　　钱天锦嘴贫，双眼却在找路，“放心，嫁妆早准备好了，就等你嫁人。果然啊，还是做哥哥的考虑周全。你们几个，我谁也不会少的。”

　　话题莫名扯远，付闻溪懒得搭理，径自下了车。

　　她打开光触屏，看了眼自己的位置，然后在联系人里找到了目标，“姐！好久不见啊？给我开个后门呗？”

　　“滚蛋！瞎喊什么呢！今天老娘忙着呢，正事！你老子刚到，你知道吗？”

　　女人的声音听着约莫在四十岁以上，挺豪迈，更多的是一股野性在里面。她嘴上说忙，电话却也没挂。

　　付闻溪看着围栏上的纹理，“好姐姐，我就是跟踪过来的。我把位置发给您，保证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别跟我扯犊子！我要给你进来，老娘就得进去。你快回去，今天真有事，不能马虎。”女人态度缓和了一点，那一头似乎还在抽烟，“边策不是让你回家休息了？那你就休息，你老子不会害你。恩怨归恩怨，公事排前面啊！下次姐姐请你吃喝酒，什么价位你随便开！”

　　付闻溪也急了，“不是，我就是公事！无人岛的轰炸不可行，要是现在炸了，我们就到天堂去干杯了！我绝对认真的，我以我妈的名义！”

　　下一瞬，她就把自己的经纬度发给了女人——金漂亮。

　　没过一秒，围栏就开始了自我蜷缩模式，开放了一条五十厘米宽的通道。电流的声音瞬间减小，与此同时，围栏由金色变成了暗红色。

　　“十秒。”女人说：“你就是看不得老娘有份体面的工作！我在这里看大门，都不放过我，小兔崽子。”

　　付闻溪兴奋大过一切，“清姐，我先——”

　　仲知清比付闻溪反应更快，拉着付闻溪就往前跑，钱天锦和李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看着两个潇洒的背影已经在百米外了，李念才想起来是不是要跟上去，车门刚被推开，就听到钱天锦说：“怎么？想体会一下皮卡丘的十万伏特吗？”

　　李念难以置信，一个男人且不说老不老，就单认识“皮卡丘”这个古老动画人物，已经足够让他吃惊。

　　这几天，他一直跟着钱天锦，对于这个近四十的男人有多少手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冷不丁出现一个反差萌，他就盯着钱天锦看了很长时间。

　　“男人至死是少年。”钱天锦吹了声口哨，得瑟道：“小少年啊，该剪剪头发了。”

　　不然，看不到那双漂亮的眼睛了。

　　* * *
　　“一切准备完毕。”
　　“听从指挥！”

　　这里部署的队伍都是一级卫警局的人，他们站在那里就是雪山上屹立长青的树木。他们的精神面貌永远庄严，服从命令是他们毕生的信条。

　　战死，是最高的荣誉。

　　边策站定，看着眼前大屏幕的坐标，上面正在模拟轰炸的实景。他们想知道波及的范围，以及对周边的损失。

　　那里的生命，存活率极低，还要面临再一次的摧毁。

　　“报告！无人机已经停在一海里外静候！”

　　边策下令道：“继续前进。”

　　无人机的大小跟一只仙鹤差不多大，但数量非常多。它们此行，不会再有回头路。前端闪亮的信号灯，就是冰冷之下的决心。

　　无人机的速度很快，因为流线型的构造，它们的时速可以轻轻松松达到每小时1000公里，更何况这还是军事设备。

　　“轰炸点已经完成三次校准。”
　　“倒计时准备——”

　　指挥中心的大门“砰”地打开，付闻溪推门而入，大声道：“不能轰炸！请停止接下来的指令！”

　　“闻溪，你怎么过来了？快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胡说什么，付闻溪，看清楚这是哪里！”

　　边策身边最近的中年男人立马上前去拦，生怕付闻溪又说出什么傻话。

　　付闻溪单手挡下，义正言辞道：“边队，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这次轰炸您是要一个主动出击的机会，还是送给他们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那里就是一个幌子？或者那里只是蛇留下来的皮？”

　　“他们想引起民愤，推我们下水。”一个金色长发的女人突然出声道，她刻意避开了付闻溪的眼神，“边队，确实要考虑一下闻溪提出的意见。”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看着标记的地点，陷入两难的境地。

　　“暂停计划。”边策说。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边策，也没有异议。想说什么，又或者能说什么，都不是一个人可以掌控的，但是边策可以。

　　“注意注意！我方轰炸小队受到敌袭！”
　　“目标锁定无人岛。”
　　“无人机受控，逐个坠毁。”

　　边策厉眼微眯，“轰炸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