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火》耀君的滚滚

5、琉璃火，未央天（2）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肚子不给面子地唱起歌来，没办法，只能去厨房碰碰运气了。
　　穿好衣服，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问谁啊，那边的敲门声就停了下来，魏无延的声音响起来：“你没吃晚饭，歌海让我带点吃的来给你。“
　　我一哽，说你就放在外面吧。
　　他顿了一会儿，然后把东西放到地上，慢慢离开了。
　　等脚步声消失了，我才打开门，把餐盘拿进房间。
　　点上灯，明亮的感觉让人舒服很多。埋头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魏无延又回到了门外，敲了几下，道：“我妹妹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住。”
　　妹妹？我想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明艳直接的女子。
　　“哦。”我继续啃饭。
　　又过了一会儿，我以为他已经走的时候，他又道：“今天，那个，我和歌海……”
　　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似的，喉咙里发出懊恼的声音。
　　“你先回去吧，吃完我会自己放回厨房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乖乖地离开了。
　　吃完东西，我又扑回床上睡觉。太累了，明天再把东西放回去吧。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想着羽怎么还没有回来，一个人好冷。

　　第二天起，就很少看见魏无延了。据说他是陪着妹妹魏离逛街看风景去了，只留下和魏离一起来的二弟魏守成每天被一群妖媚勾人的姐姐围在中间，痛，并快乐着。
　　我却没有了调笑的心思，只因为棋一出事了。
　　莫如归失踪，棋一说与三皇子有关，我于是想办法进宫见三皇子。
　　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魏无延，但我怕遇到他会是尴尬的气氛。想退而求其次去找那位大人，却想起许久以前魏无延对我说，不要和他牵扯。
　　心里挣扎着，还是决定去找魏无延。我知道，他的本事不是我能想象的。
　　那天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来到城郊陵园，看到魏无延倚在门边。
　　我与他说了棋一的事，他说可以帮我。
　　我眼里有点热，这种时候才觉得，原来他是这样可靠的。
　　他摸我的头发，说别急，一定会有办法。我却没由来地心里一阵抽痛，仿佛我在哪里经历过这个场景，仿佛我已经预知到了无果的未来。

　　直到棋一死去的那一刻我才全部想起来，一年前那个美好的春日我曾做过的一个梦。
　　天开始下雨的时候，我说棋一你骗我，这根本不是一场梦。

　　我在小屋外吼，我说棋一你不要耍我。可是再也听不到她轻佻的声音。
　　我颓然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双手紧握那颗棋子。
　　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撑着伞，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笑，我说魏无延，我又害死了两个人。
　　他蹲下来抹我脸上头发上的水，什么都不说。
　　我直直盯着他，说魏无延你打我吧。
　　他还是不说话。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悠悠的，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如果不是我的自以为是，董照陵就不会死！如果我能早点想起来我做过的那个梦，棋一和莫如归就不会是这个下场！”
　　他放下伞，却是把我抱进怀里，声音忽然低沉地让人不得不倾听，他说：“你什么错也没有，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我抓着他前襟，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擦在他衣服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地几乎要死去。

　　回到楼里我发了场高烧，神志不清的，嘴里似乎还一直念念有词，至于说了什么，我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期间我做了个梦。破旧的小屋，洒满草地的金黄色让人心情愉悦的阳光。一片寂静中，唯有棋子叩击棋盘发出的清脆声响。
　　屋里是一对长相奇似的兄弟，一个笑容温柔，另一个眼神犀利，却都是气宇轩昂，英气勃发，隐隐透着不似常人的飘渺气质。
　　终于，棋盒中只剩一颗白子了。那温文公子漂亮纤长的手指刚接触到棋子，我的心就扑通扑通不规则地跳动起来。
　　他，会将棋子放在何处呢？
　　“时间到了，走吧。”
　　我正期待着，冷漠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随即一个身着玄色华服的男子凭空出现。他背对着我，看不见长相，只感觉到从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东华，不过是最后一步，连这分面子也不给？”
　　温柔公子一双桃花眼看着那男子。
　　后者却坚定道：“时辰到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的棋子，动作优雅地站起，向着对面从未说过一句话的与自己模样相同的男子伸出右手。
　　后者依旧不发一言，只是握住了面前的手，静静地起身，然后对被称为东华的男子投去一个稍显冰冷的眼神。
　　一阵耀眼的白光过后，两人的身影已然不见。
　　这一走，竟连带着让空气都冷了许多。
　　屋子里，幽幽传来一声叹息：“一对痴人。”
　　说完，他慢慢转过身来。小半个侧面，侧面，一直到他露出全部的脸，我忽然头晕目眩。
　　忽然，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我的眼前，出现了透明一般的棋一。
　　心口狠狠一抽，我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她微笑着，像她一直做的那样，抚摸我的脸颊，柔声说：“涵，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还未理解她话中的意思，脑中就昏呼呼一片，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毫无征兆地醒来，羽正注视着我帮我擦汗。她说：“热已经退了，一会儿泡个澡把身子弄干净了出去走走吧。”
　　我知道，羽在为我担心，但是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点点头，然后说：“羽，我做了个梦，虽然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但我看见了棋一。”
　　羽平静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看着头顶的一方空间，接着说：“她像平常那样笑，说的话还是高深莫测让人费解。你说是不是很好？她还是那个样子，没有痛苦。”
　　说着，眼角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过。
　　羽点头，摸着我的头发，看向窗外，浅浅道：“恩，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