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从良记（上）》流浪不是猫

39、第三十九章

　　新娘子小心翼翼地绕过地面上的各种书简，安安静静地来到灵宝的身边，同他坐下，一言不发，甚至是毫无怨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可灵宝对身边的人毫不在意，一直专注图纸上的九环锡杖，这是燃灯古佛托他打造的法器。

　　那新娘子见他如此邋遢，却一点儿也不嫌弃，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灵宝肩上脏乱的头发，轻声询问道：“夫君，我能否为你梳洗一番？”

　　灵宝并不答话，依旧沉思在图纸中。她也不恼，继续说道：“夫君不拒绝，我自当是答应了？”话落，她缓缓起身，环视了屋内一圈，找了可以梳洗的东西后，出门打了一盆清水进来。

　　先是细细将灵宝那乱糟糟的头发清洗、理顺、束冠，打理的十分细心，一步都没有落下。接着为他洁面，刮去杂乱蓬松的胡须，最后再为他整理好穿戴的衣物。

　　一切完成后，她显得特别高兴，一脸笑意地对灵宝说道：“未曾想，我的夫君会这么的清朗如玉，气质卓然。”

　　灵宝对她的所作所为依旧置之不理。对于她的伺候也心安理得享受着。

　　新娘子见屋子内有些乱糟糟，书简散落一地，准备动手去整理。却被灵宝急言呵斥道：“别动我的东西！”

　　她似乎受到了惊吓，连忙收回手，生怕惹灵宝不高兴。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再一次陷入凝重。

　　灵宝也不善于处理男女之间的关系，刚才言语激动，冲撞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也是于心难安。
　　毕竟，她可是人族公主。这次联姻并非他所愿。或许，也非她所愿。

　　一时心怀愧欠，灵宝报以歉意说道：“方才是我失礼了！你还是叫我灵宝吧，夫君一词，听着有些别扭。”

　　“好。”新娘子还以为，她的夫君是个聋哑人。

　　没曾想，他居然会说话？声音也十分好听。干净，透彻，至真至纯。

　　“我叫女蛮。”出于礼貌，她将自己的名字报出来。

　　然而，灵宝并未答话，再次沉浸在图纸上，依旧对她置之不理。似乎，像是从未交谈过。

　　就这样，两人和睦相处着。因为女蛮不似寻常女子，十分的温柔体贴。渐渐的，灵宝习惯了她的存在。

　　朝夕相处，就算是颗冰冷的石头，也能被她给捂热了。何况，还是一个不谙世事，至真至纯，透着几分傻劲儿的灵宝？

　　那时的灵宝，不善与人沟通交流。诚然，他也渴望有人爱他，怜他，陪伴他。而女蛮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不争不吵，安安静静的守着他，伴着他。

　　还是寻常的一天，女蛮正在为灵宝梳洗时，灵宝莫名说了一句：“女蛮这个名字不好听，要不换一个？你如此温柔娴静，日后我便唤你阿娴，如何？”

　　她甜甜一笑，回答了一个“好！”，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继续为他束发。

　　时间又悄悄的流逝。突然有一天，造物神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原来，是明光大帝。只见他身披赤金战甲，手握光华剑。剑上的鲜血欲滴，一身杀气极重。看情形，像是刚从战场上浴血奋战归来。

　　“灵宝，速速为本君打造一只破神箭。半月后，亲自送到不周山。”

　　不等灵宝回复，明光大帝又匆匆离去。而帝君之令，不容置疑。

　　不周山？

　　阿娴听了此话，面色一白，单薄的身体几乎站立不稳。不用猜，明光大帝定是和父亲经历了有一次厮杀。如今，明光大帝让夫君打造破神箭？是想用破神箭诛杀死父亲吗？

　　明白这一切后，阿娴一阵后怕，后脊发凉，不敢细想。当她回过神时，灵宝已经着手绘画破神箭。

　　她想阻拦却又不能阻拦。她清楚，夫君本是明光大帝的臣子。若夫君不造破神箭，便是夫君死！若夫君造破神箭，便是父亲死！

　　一时间，阿娴进入了两难之际，难以决择二者。只能默默地看着灵宝绘制。

　　一时间无奈、无力涌上心头。

　　可在第二日，青年的“北荒”也来到了造物神殿。看着灵宝已经着手炼制破神箭，他眉头紧促，一脸不悦地质问道：“灵宝，你当真要为帝君炼制这只破神箭？”

　　青年的“北荒”知道，明光大帝的欲望无穷无尽，收复了人界，就会是终点了吗？

　　不！还有妖界，魔界，鬼界…帝君的心贪得无厌，想要一统六界。这难如登天之事，只会让仙界永无宁日。

　　他受够了！千千万万的神族士兵也受够了！他要提前结束这场噩梦，让神族与人族从此安居乐业，止戈休战。

　　对于仙人交战，灵宝毫不上心，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如实道：“自然！帝君之令，我只需照办即可。”

　　“可你别忘了！你是凡人修成的神仙。说到底，你也是个凡人，你的妻子是凡人，你的岳父轩辕大帝更是个凡人！你想用你亲手炼制的破神箭，杀了你的岳父？”

　　“北荒”一脸恨铁不成钢，这灵宝有时候就是个死脑筋？根本都不懂得变通？

　　他看向灵宝身侧的阿娴，希望阿娴也能出言相帮，阻止他的所作所为。

　　可一旁的阿娴一脸无奈，脸色苍白看着北荒，无力的摇摇头。不是她不想阻拦，而是她不能。这样做，只会害了灵宝。

　　北荒见此，当真是无话可说。那愤怒的心情溢于言表，紧握的铁拳恨不得砸在灵宝的身上。

　　“灵宝，既然你这么喜欢炼破神箭，不如再为我炼制九只破神箭，如何？”北荒退而求其次，想到了一个下下策。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九只？

　　灵宝闻言，一时有些烦忧。思考片刻后，他坦然说道：“帝君提供的材料，我已用的差不多，没有多余的材料炼制出九只破神箭。”

　　对于仙凡两界的打打杀杀，他从不过问。如今的他，有了阿娴的陪伴，更醉心于炼器和研习法阵，无暇顾及其它。

　　北荒直言道：“我提供材料，如何？你只需要将这九只破神箭练出来就行，没有时间要求，尽快就行！”

　　“好！”灵宝依旧不管不问。也不想知道，北荒拿来九只破神箭做什么？而是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

　　半月后。

　　轩辕大帝率领人族，明光大帝率领神族，在不周山下对峙。当灵宝炼制好破神箭后，第一时间就将破神箭带到了不周山，亲手交给到了明光大帝的手上。

　　两军对垒，大敌当前。收到破神箭的明光大帝非常开心，接过破神箭后，任由灵宝离开。

　　灵宝本是不想停留战场，可他回仙界后，却发现阿娴不见了？只找到了离别的书信…

　　他下意识地不安，开始四处寻人。猜想，阿娴肯定是藏在了神族的士兵当中，跟着队伍一同赶去了不周山？于是，他再次折回了不周山，在士兵中寻找阿娴的身影。

　　可神族士兵百万，岂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而为首的明光大帝，高举着那只金光闪耀的破神箭。遥望着轩辕大帝，高声炫耀道：“轩辕小儿，快看！本君手中的这只破神箭，可是你女婿亲手炼制的。今日，本君准备用这只破神箭杀了你！”说完，明光大帝哈哈大笑了起来。

　　面对明光大帝的挑衅，轩辕大帝面色一沉。他按耐着心中的不悦之意，心知对方用的是激将法，不肯上套。怒道： “明光老儿，你休要嚣张，待我人族踏平你的仙界。”

　　可他身后的几个儿子，面对明光大帝的羞辱却难以隐忍，当即振臂一呼道：“进攻！给我杀！杀死明光，踏平仙界！”

　　“杀死明光，踏平仙界！”

　　“杀死明光，踏平仙界！”

　　人族号角声随之响起，发起凶猛地进攻。人族士兵以身为盾，毫无退意地迎战对方。

　　哪怕自己赤臂光膀，哪怕神族士兵皆是铠甲戎装，依旧勇猛直上，浴血奋战，视死如归。

　　一声令下，两军开始厮杀了起来，轩辕大帝见总攻发起，被动卷入了战局。在混乱的厮杀场上，他一边击杀围攻的神族士兵，一边寻找明光大帝的身影。

　　而此刻的明光大帝，则骑着九头吼天兽退守半山腰。他寻了一个隐秘的至高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玄天弓，在搭上刚炼制的破神箭，瞄准轩辕大帝所在的位置，准备伺机发箭。

　　这边，轩辕大帝凭一己之力，生生撕开了仙界大军的一个缺口。与此同时，明光大帝也找准了时机，射出了破神箭。

　　神箭一箭破天，宛如浴火神鸟般慷慨赴死，肉眼难寻速度射向轩辕大帝。

　　本以为，这一箭轩辕大帝必死无疑！没成想，身着士兵铠甲的女蛮突然上前，替轩辕大帝拦下破神箭。

　　在神力的驱使下，破神箭瞬间穿透了她那娇小的身躯。破神箭本非寻常箭羽，可诛人神。女蛮中箭后，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已身绝气消。随后，她的身体化作尘烟，随风散去。

　　　“阿娴！—”痛声撕吼的人是灵宝。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在了自己亲手所制的破神箭下。一时间，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口吐鲜血，“砰～”的一声跪地。心中已是后悔万分，为何要炼这只该死的破神箭？

　　“你们，都该死！”

　　女蛮一死！彻底地激怒了轩辕大帝。那双眼泛红，重拾兵器化悲愤为力量，击杀着围攻的神族士兵。

　　天兵被轩辕大帝不要命的打法吓退，很快，天兵们边战边退，北荒趁乱带走丢了魂的灵宝。

　　明光大帝见自己失了手，居然没有射中轩辕大帝？那轩辕早已杀疯了，只好仓促收兵，退守仙界。

　　仙界闭界，轩辕大帝只好作罢！死守不周山，不肯离去。他要为女蛮报仇，更要为死在交战中的儿郎报仇！

　　回到仙界后的灵宝，像是只丢了魂儿的木偶，一直都浑浑噩噩，不在状态。

　　这时，青年的“北荒”问道：“你可想为她报仇？”

　　“当然！”

　　灵宝想都没想，坚定了自己报仇的目标。他的仇人是明光大帝。

　　从小到大，除了阿娴，没有一个人会正眼瞧他，爱他，默默地陪伴他。如今阿娴死了！杀了她的明光，自然要一命抵一命。就这样，灵宝又开始没日没夜的炼制余下的几只破神箭。

　　三个月后，轩辕大帝的军队修整得当，再次率领人族士兵，从不周山攻入仙界。

　　明光大帝这边也打算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他本是九头神鸟，为不死之身。为了对抗轩辕，他将神体分为九道火鸟分.身和一具本体。

　　将主体藏于天宫内，重重重兵把守。其余九道火鸟分.身带着十万神兵去不周山迎战。

　　与此同时，灵宝彻夜不眠不休，将破神箭悉数炼成。

　　做好这一切后，他难得将自己收拾体面。一身白衣洁白无瑕，发冠高束面若冠玉。趁着仙界混乱的局面，他匆匆离开造物神殿，不知所踪…

　　这次出战，“北荒”也神神秘秘，不见其人。他趁明光大帝出战，去天宫内偷走了玄天弓。

　　目的很简单！如今，明光大帝一神分九身，是力量是最薄弱的时候，也非不死之身。若用破神箭诛杀其九道分.身，一定会一击即中，逃脱无门。

　　他这样做并非是要背叛整个仙界，只是想借此机会，一举削弱明光大帝自身的力量，浇灭明光大帝的野心，让明光从此安分守己，乖乖驻守仙界就行了。

　　止戈，才是仙界永存万世的唯一出路！

　　就这样，趁着双方交战中。“北荒”手持玄天弓，同时.射.出九只破神箭，每一只破神箭正中明光大帝的火鸟分身。九只火鸟被刺中后，不甘心地嘶鸣长叫。最终羽化成烟，随风散去。

　　与此同时，仙界传来一道震天的怒吼声：“灵宝，你竟然敢背叛本君？该死！—”

　　原来，灵宝偷偷潜回凡间，将杀死阿娴的那只破神箭带回了仙界。用这只箭亲手诛杀了明光大帝。

　　他清楚，此刻明光九道分.身在外，是本体最为虚弱的时候。用这只破神箭报杀妻之仇，一命偿一命，最好的时机。

　　他早已预测到，“北荒”一定是用余下九只破神箭刺杀明光的分.身。所以，他才会如此配合的打造破神箭。

　　有了北荒的相助，明光大帝必死无疑！

　　一箭正刺心，明光被破了不死金身。随着他一声怒吼后，顿时化做一只九头神鸟飞灰湮灭。

　　明光大帝一死，神族士兵瞬间群龙无首。很快，轩辕大帝带着人族士兵攻上了不周山。人族铁骑要踏平不周山，直捣仙界。

　　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为保仙界安危，在不周山上上演了一出绝命戏。为了阻止人族士兵入侵仙界，不让仙界生灵涂炭。二神假意在战局中反目成仇。

　　你一手滔天神火，我一手惊涛骇浪，生生的将不周山给击垮了！

　　不周山一跨，阻断了人仙两界之路。人族不得已退下了不周山，仙界也因此也得以保存。

　　可疯狂消耗神力的水火二神，最终虚脱而死。骨埋不周山下，从此无人问津。仙人两界的交战，就此落下了帷幕…

　　没过多久，灵宝带着明光大帝的光华剑来到了人界，亲手交到了轩辕大帝手上。对于女蛮之死，他心有愧疚。所以，轩辕大帝对他是杀是打，他都毫无怨言。

　　可轩辕大帝是个明事理之人，他知道灵宝诛杀了明光大帝的本体，也算报了女蛮之仇，心里也散去了几分恨意。

　　如今，灵宝是仙界里唯一一个凡人飞身的神仙。为了让灵宝在仙界站稳脚跟，在离开之际，轩辕大帝将人皇之心交给了他。

　　并苦心孤诣的说道：“如今，不周山已毁！人族无法上达仙界。你本是凡人修成的神仙，我希望你能带着我的人皇之心，在仙界占据一席之地，庇佑日后飞升的人族后辈。也告诉那些虚伪的神族人，我人族千千万万子民，总有一天会超越这些清高的神族人，让他们心悦诚服的俯首称臣。”

　　最后，灵宝带着人皇之心，回到了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