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捕鱼记》雀食蟀

17、吾亭(九)

　　她说完啃了口糖葫芦：“当然了，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连阿古都没有告诉，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蹲了一个时辰才发现的呢！”兰淙听完将扇子的钱付给小贩：“走，我们去看看。“

　　巧儿带两人去了一家卖甜糕甜水的店，这里的生意也出奇的好，一些客人刚走，在里面打扫的只有老板娘一人，老板娘的女儿正坐在店门口的小凳子上，手上拿了根树枝在土上画画，她的年龄看着比巧儿还要小一些，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嘴倒是伶俐，一见他们三个进门，就对着里面喊道：“娘亲，又有客人来了！”

　　兰淙路过小女孩的身边，虽然只有一瞬间他还是看到了，她的右脚上系了根红色的绸子。

　　里面出来位大约三十出头的年轻妇女招呼兰淙和明言买东西，显然他们只是冲着门口的那位小女孩来的，只是两个陌生的男子围着一个小女孩，她还是会害怕，并且在街道上也有些扎眼。

　　兰淙一个眼神，巧儿便趁着二人跟老板娘买东西的间隙与门口的小孩子攀谈起来，毕竟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即使脸生，跟一个年级相仿的孩子讲话，别人也很难往坏的地方想。巧儿没几句话便和小女孩玩到了一起，探了底细。

　　客栈卧房内，兰淙将巧儿用两袋粽子糖换来的红绸子仔细查看，果然是自己做过标记的那条，他猜的没有错。

　　明言在里屋哄着巧儿入睡，等巧儿睡着，他便去了外间木榻：“小淙，事情有眉目了？”兰淙将手里的绸带递给明言：“有一些了，你看这条红绸带，就是刚才在甜水店那小女孩脚上所解下的。”

　　“这绸带......”明言觉得这带子有些眼熟。

　　“这是我下午去岐凉山找到一棵人参上所系的带子。”兰淙解释道：“看来齐芳楚说的也不全是谎话，不能随意摘人参确实是真，只是跟我们看到的事情，相差的有些大。”

　　明言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兰淙的话：“你是说你系在人参上的红绸出现在了吾亭的百姓身上？会不会是弄错了呢？”

　　“不会，谁会没事在脚上绑红带子，况且这条红绸我已经做了记号了，别说吾亭了，连天地间也只有这一条。”

　　他又接着讲：“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这镇上的人非得是白天不在而黄昏又出现呢？后来齐芳楚又编了那样一个故事说，我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了，我又想她白白编了个故事来诓骗我们现在跟她撕破脸皮对我们也不好，于是我就想到了这样一个方法，挑了个最细最小的参绑上红绸，再让巧儿替我去找这样样貌的孩子，果然就发现了甜水店的那小孩。“

　　“那按照你的意思，山上的一根参就是一个百姓，那我们看到的整个吾亭镇都是......参？”明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光是吾亭的百姓，就连齐芳楚也应该是。”兰淙将红绸子收回口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到这里，她请我们吃饭么？”

　　“自然记得。”

　　“那次巧儿去下面捡筷子，看到她的脚上也绑了块红绸子，而且那块红绸子上还印了云纹。”

　　“这镇上除了我们应该没有别的外乡人了吧，那她是被谁绑上的？”

　　“齐芳楚法力不说多么高深，但也绝非在我之下，出现在她身上的红绸除了被迫绑上去以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是她自愿被绑。

　　“很明显这个镇上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被控制的。“兰淙指着斜对面的那棵糖葫芦树：”还记得巧儿说的，这棵树自己会自己长糖葫芦么？你有没有发现，我也从未见任何人打理过它，就算巧儿每天那样吃，还是跟我们来的时候一样，神奇的是这里每根糖葫芦的位置都未移分毫。”

　　明言道：“而且我发现，客栈中的人好像来来回回的老是看见的那几个。”

　　“不仅是客栈，就连街上的小铺，路边的乞丐，日落的时刻都和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都”准时“的做着每件事情，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就好像被人设计好了一样，分毫不差，并且在某一时刻又恢复成原样，他们好像也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重复着过着同一天的生活，但他们自己却并未发现。

　　被兰淙这么一说，明言开始觉得这个小镇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究竟这个齐芳楚想要做什么呢？

　　“还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今天看到的那家布庄跟齐掌柜的布庄长得这么相像呢？”他又问：”而且这个掌柜好像不知道这儿有另一家的布庄，看他样子应该是没有撒谎。“

　　兰淙听着话忍不住又笑了：”你什么时候能不把看人的样子当判断一个人的理由呢？“

　　明言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总喜欢看人的表情来分辨善恶，他站在窗前：“我知道不可以轻易相信别人，他们说人心隔着肚皮，但眼睛连着人心，心里的想法不说出口，但眼睛也会露出一二，说话做事或许真的不能代表什么，但眼神表情却无法全部被抹去。”

　　“那你说说谁说的话是真的？”

　　“我知道，齐掌柜凉亭的那番话是真的，阿古见你害怕也是真的，巧儿喜欢我们...几个也是真的......

　　明言看兰淙不说话：”虽说是这样，但齐掌柜的底细终究是不明，你也要小心。”

　　明言慌忙又问：”说的有些远了，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还记得那家布庄的掌柜么？“

　　“嗯。”

　　“那人其实是高家长子，名叫高石溪的，我问过卖扇子的了，他爹正是高氏酒庄的高老爷。”

　　“是做墨台酒的那个高氏酒庄？”

　　“你是哪里得知的？”兰淙想不到，明言竟然也知道高氏酒庄。

　　“今日傍晚，我正要下楼，正看见齐掌柜匆忙的出去了，便问了阿古，他告诉我是去高氏酒庄买墨台酒，但我瞧见酒柜那儿的酒还剩好些，加上齐掌柜行色匆匆，就知道阿古说的是假话，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兰淙接着说道：”今日我从山下回来，听见街上的两个人议论说高家公子不爱制酒，只喜欢织布裁衣，后又看到两家布庄极相似，就猜测这两个人肯定有关系，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果真如此，他们的关系似乎比我想的还要深一些。“

　　巧儿在里屋的床上翻了个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糖葫芦之类的话，兰淙突然心中生出一计来验证今日所说之事：“你看。”

　　兰淙对着窗户轻弹手指发出一道白光，对街的糖葫芦竟一个个排着队进了卧室，堆叠在角落里。

　　天还是黑着的，巧儿砸着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做了个梦，梦中那棵糖葫芦树竟然开了花，粉红色的小花绽放在树上煞是好看，她把头凑过去闻，竟然是一股浓烈的糖衣的味道，她又伸手去摘竟然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巧儿睁开眼睛，自己正睡在了糖葫芦堆里，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继续睡。

　　谁知这梦中的糖葫芦味道也太香了，一阵阵香甜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她终于发现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她站起来一看，自己还是在客栈中只是睡着睡着滚到了床下，只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糖葫芦呢？她跑到外屋，明言和兰淙都不在，只有桌子上留给自己的一张纸外加几本连环画。

　　当然她是不识字的，留字条的人贴心地画了几张画，她一看就知道了，画中讲的意思大概是，他们两个去镇上别的地方查看，这间房子被施了咒术，要让自己乖乖呆在房间里看画本，等他们回来。

　　巧儿心里郁闷，为什么他俩每次出门都不带上自己，但转念又想，这样也好，自己一个人和这么多糖葫芦作伴，又有连环画解闷，也没有人看着她，管着她，想想也是不错的。她踏着鞋扑回了床上满意地看起书来。

　　一个时辰前，兰淙和明言便趁着月色出发了，东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两人走在夜深露重的街上，此时街上的人已经尽数消失了。

　　长袖常山，行动不尽方便，他们换上了干净利落的暗色短袍。

　　高府的酒庄很好找，顺着酒香，两人没一会儿就找见了高氏酒庄，兰淙想着高府应该与酒庄隔的不远，就在那附近找了一圈，果然在酒庄不远处的街北发现了一座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