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落木》木非之

6、使臣

　　陌城的街道上，她躺着犹如一具死尸。没想到。。。还能醒过来！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子饿死、累死。
　　而醒过来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有了意识脑子里就会想起爹爹临死的场景。满身是血，一息尚存的她微微睁了睁眼，刺眼的阳光透过她稍稍睁开的眼缝直射进来。许久未见阳光，这刺眼的光亮让她又重重的垂上了眼帘。左肩受了伤，动弹不得。
　　这是哪里？木夕颜只记得当时有人大喊着：“北荃军攻城了！”后来好像在火海中醒来，她拼命从火海中跑出，跌跌撞撞随着难民一起逃出了城。
　　但是她身上有伤，逐渐跟不上人群。也不知跑了多久，走了多远，饿了就煮点野草吃，直到身上的伤口溃烂，再也支撑不下去，彻底晕死过去。
　　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次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原来自己已经进城了。这应该是离垂溪城最近的陌城吧！
　　她此时正躺在臭烘烘的小巷中，旁边是一些泔水桶，自己也浑身散发着臭味。手掌撑了撑地面想让自己坐起来，却发现丝毫使不上力气，浑身犹如火烧，脑袋似有千斤重一般垂到前胸。
　　木夕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甚至有血腥味流入口中。她这副模样，陌城的人们怕是早就以为是一具死尸，等着扔入乱葬岗吧！这乱世里，谁会在乎多死或少死一个难民呢！泪水溢出眼角，滚烫滚烫。只要一闭眼就可以死去，可是死是多么容易，而活着却那么难。。。
　　“快点快点，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突然而来的一阵声音将木夕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微眯着眼看见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翻着她身边的垃圾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许是没有找到吃的，用力的踢飞了眼前的破罐。破罐直砸木夕颜而来，她自知躲不过，忍着疼痛侧了侧身子，不至于砸到伤处，连闷哼声都没有力气发出。
　　那人见到自己砸了人不但没有惊讶和害怕，反而啐了口口水，继续埋怨：“自从你们这群难民来了以后，连我们都没有东西吃了。”
　　木夕颜微张着眼，另一人愈发来气，怒道：“你们这些半死不活的东西，死在城外就好了，还进什么城啊！”
　　说着，在她的身上踢了一脚。从前木夕颜最怕疼痛，一点疼痛感就会引发泪腺，现在不知为何竟不觉得那么疼，眼中也没有蓄上泪水，那双明艳的眼睛也不复从前那般光彩照人，只无神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他们本想继续怒骂和踢打，却被街道上的官兵给驱逐开了。
　　“滚开，滚开！小心惊扰了使臣要了你们的小命！”
　　“是是是！小人这就走！”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两人唯唯诺诺的跑开。
　　官兵已迅速的排开两排，使臣的车碾在中间慢慢驶来。
　　听到使臣二字，木夕颜突然身子一颤，激动万分，望了望人群，手掌撑地想让自己坐起来，却无济于事。
　　他们是觉得垂溪镇这座空城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才会如此慢慢悠悠吗？脚下吃力的蹬了几下，往街道中心爬去，犹如一具移动的死尸，她要去问一问，问问那坐在车碾里的人，到底为什么迟迟不去救援。
　　“什么人？竟敢阻拦三殿下车驾。”带队的小将立刻下马，一剑抵在木夕颜眼前。
　　待看清眼前的人蓬头垢面，毫无生机，一副随时可能会晕死的模样。便放松了下来，示意旁边的两个士兵把她带走。
　　两个人架着她，木夕颜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双手想抓住士兵的衣服，却连手都伸不出去。
　　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嘛？她看着使臣的车碾继续往前去，完全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停留一刻。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救援？她心中呐喊着，嘴里却发不出一个字。
　　木夕颜被他们拖着扔回了巷子里。她醒了，却动不了，就像要让她看着自己死去一样。
　　人来人往，看着太阳逐渐西沉，夜幕降临时她再次失去了意识，只感觉有个声音急切的在耳边喊着：“醒醒。。。醒醒！”
　　随后感觉自己离开了地面，是死了吗？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她脑海中浮现父亲死前的场景，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