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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姐姐,给个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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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墨泼向大地,天一下子就暗了。南城进入了深夜倒计时,东边方正CBD写字楼的日光灯一层层熄灭,北边华兰街的霓虹彩带却一串串亮起来。
红蓝色的字母logo挂在三十米高的幕墙上,一闪一闪,在黑夜的映衬下,浪漫又魅惑,那是南城最负盛名的娱乐场所“夜色”。
此时“夜色”对面停着一辆银色的迈巴赫,一只修长的手臂正搭在车窗上,缓慢而有节奏的轻轻扣打着车门外侧。
“荀哥,那边还没消息吗?”梁飞鹰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江荀收回手臂,升上车窗,瞥了一眼右手边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嗤笑一声说:“没呢,这才几点,怎么会放你进去~”
那声音漫不经心,好像毫不在意,带了几分玩味。
梁飞鹰呸了一口,右手重重的砸在车门上,发出乓的一声。
“消停点吧,有这力气还不如省省留着等会用。”江荀淡淡的开口,又顿了一下提醒道:“这车可不一定没监控,小心大金哥明天就让你赔钱。”
梁飞鹰活动了手腕,满不在乎:“真到那时候,我就举报你私下喊他大金哥,没喊他那洋气的英文名,拉你与我一起。”
“幼稚”
梁飞鹰跟着江荀一年,出生入死谈不上那么夸张,走南闯北还是留下些真心的。
梁飞鹰原先在北城,跟着另一位老大,只不过大哥不讲义气,办错事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羔羊,本来混这行的,被背黑锅很正常。这种事人前替老大受过,人后多给些体面补偿,也就算了,兄弟还能做,可那位老大真狠心,翻脸不认人,直接把人推出去舍得干干净净。
江荀是在梁飞鹰被执行家法的时候出现的。普通的酒吧后巷,光天化日,拳头粗的铁棍毫不含糊的往他身上招呼。才打了一下,梁飞鹰就感觉整个背都裂开了,胸腔突突的疼。
那时候他脑中想的是,去他妈的家法,这是杀人呐!
他想逃,可是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然后他就遇见了江荀,然后他就被救了。
江荀身手不错,一踢腿就干掉一个,可是空手对铁棍,难免就落了下风,几个回合之后身上挂了彩,对面也没好到哪儿去,撂下一句经典的狠话“你给我等着”就走了。
梁飞鹰吐干净嘴里的血沫,喘着粗气说了谢,然后就晕了过去。江荀拖着他残废的身子架到面包车后座,然后一踩油门把人带到了南城。
人都没了,北城那边的恩怨也就散了,梁飞鹰也知道自己北城回不去,就干脆留在南城跟着江荀混了,在哪儿混不是混,混这行的不就是贱命一条?
后来梁飞鹰问过江荀怎么会多管闲事救他,江荀笑着说,不是你嘴巴一张比口型,救我救我?
梁飞鹰一想,那明明是他被打吐血,嘴巴开合那是“救我”的口型?
再多江荀就没话说了,梁飞鹰倒觉得也许这就是他俩的缘分呢,他双亲都不在了,那些远的亲戚也不搭理他,他没什么牵挂,跟在江荀后面总比之前那个没本事的大哥强。
他本以为江荀打架那股狠劲,在帮派里不得是个一、二把手,自己跟在他后面也不至于过苦日子。谁知道江荀在南城混的还不如他在北城,梁飞鹰是江荀收的第一个小弟。
江荀这人奇怪,做事情很随心,看起来不怎么正经,打架又有些本事。之前去北城办事也是顶撞了上头大哥,被打发过去做跑腿的苦差事的。
他俩呆的社团叫福兴,说得好听叫社团,直接点就是□□,一群小混混聚在一起干着不正经的买卖。
江荀和梁飞鹰的直属大哥是福兴的二把手——黄金,江湖人称大金哥。黄金拿着个小学毕业的文凭,凭着点机灵劲儿,混到这个位置,平生最讨厌别人拿他学历说事。
前段时间一个兄弟拿自己的初中毕业文凭拉踩黄金,被他知道了,立马废了那人两只胳膊。然后黄金转头就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Golden,也吩咐下去以后大金哥不许叫了,只许叫Golden哥。
Golden哥改名之后运势也起来了,被人介绍和境外的Sky集团搭上线,江荀和梁飞鹰这次就是被安排来谈合作的。
说是谈合作,其实是个苦差事,黄金这次合作的细节都瞒着社团,就是怕被他的死对头马成功截胡,分一杯羹。
黄金这人好面子又要场子,既想给对面一点高傲的姿态,又不想得罪人家,索性第一次见面就推出个人去,要是这么得罪了,只要把人送过去说随意处置这事儿就过了。
另外还特意叮嘱两人不要按时到,听指令再进去,给对面一个下马威。黄金没做人事,说的话倒是道貌岸然,还假惺惺的把自己刚买的新车借了出去,在一群人假装羡慕的鼓掌声中安排了江荀和梁飞鹰的命运。
江荀是怎么被选上的呢,梁飞鹰在来的路上分析,估计是因为江荀长得帅,听说这次Sky派过来的是个美女主事,可以使出美男计,也许就事半功倍了呢。
江荀确实能在一众长得歪瓜裂枣的艇仔中脱颖而出,他五官立体,皮肤很白,笑起来的时候很像那种学校里的乖乖仔,就是眉角一道浅色的疤痕给整个人添了一股狠厉。
听了梁飞鹰的话,他无语的瞥了一眼,反驳道,难道不是因为我早上没睡醒喊了一声大金哥吗?
.......
九点半,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黄金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江荀拿起西装外套也没穿,就简单搭在肩上,带着梁飞鹰进了“夜色”。
“夜色”是黄金的场子,门口的酒保江荀也熟,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梁飞鹰跟在江荀后面小声念叨:“你没看门口酒保那表情,看我俩就像看死人去了。”
“有那么夸张吗?”江荀停下脚步,侧头瞥了一眼梁飞鹰。
梁飞鹰诚实的点点头:“估计你现在进去,里面能把你杀了!不过你要是直接说是黄金让你晚的他们会不会原谅你。”
“要是我说了,现在不死回去也死了。”
这次会晤的包厢在“夜色”二楼,隔绝了一楼嘈杂的音乐和人群的欢呼声,安静的走廊透着杀人的阴森。
江荀推开包厢门,里面的人都抬头望向门口,除了坐在正中间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碎钻的抹胸裙,黑茶色的卷发随意搭在锁骨处,同色系的系带高跟鞋一下一下点在桌角,她没有望向江荀的方向,眼眸低垂,专注地凝视着手里那杯深褐色的洋酒,轻轻晃动。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先站起来了,他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耐,言语中带了斥责的意味:“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让我们白白等了半个小时?”
梁飞鹰知道江荀不会接茬,为了不让气氛更僵,他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瓶酒给自己倒了杯,好声好气的向对面鞠躬,解释道:“今儿路上堵车,我赔罪赔罪,自罚三杯。”
“哼,你算什么东西。”对面的男人还不买账,他一眼就看出梁飞鹰不过是个跟着跑腿的小角色。
江荀按下梁飞鹰的酒杯,接到自己手中。
“好了~Kai”女人轻轻笑了笑,恰在这时发声。
她站起身,红色的裙摆垂到小腿处,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滴答滴答。
不一会她走到江荀面前,随意上下打量了两下,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说:“我很久没回南城了,你告诉我哪里比较堵呢?”
江荀勾了勾唇,把西装外套递给梁飞鹰,然后侧身绕过女人,把酒杯放回桌面。他毫不示弱的盯着女人,另一只手从裤袋中掏出一条金色的手链,拇指和食指提着圆形的链尾递到女人面前。
手链的链身是金色的麦穗,中间是一圈橄榄枝拥簇的红宝石。
“在这条手链来的路上。”江荀把手掌摊开,手链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他递过去,有些玩世不恭的笑着说:“姐姐,给个机会?”
女人笑了,她把手递过去,轻轻挑了挑眉:“嗯...礼物是可以被原谅的。”
江荀为她带上手链,红宝石的光温润柔和,和女人身上的抹胸碎钻裙意外的和谐。戴完手链,江荀握上了女人的手,礼节性的晃了三下,然后立刻收手。
“江荀,很高兴认识你。”
“林淼,这次Sky的主事。”
林淼的妆容很浓,但是不显得艳俗,黑色的眼线拉到眼尾,微微挑起。她踮起脚尖,凑到江荀耳边,红唇微启:“喝了这杯,原谅你?”
说完,林淼把手中握着的酒杯递到江荀面前,身后的kai也在冷嘲热讽。
“这点都不喝,太没诚意了吧,这就是你们福兴的规矩?”
梁飞鹰知道江荀的酒量,一杯就倒毫不夸张,他立马凑过去准备替江荀挡酒。
“姐,林姐。咱江哥刚刚吃了头孢,酒我替他喝。”梁飞鹰姿态摆的低,虽然知道他在胡扯,林淼也没生气。
她把酒杯收回,挑衅的看了一眼江荀,嘴巴一张一合,没出声,但江荀看懂了。
“没意思”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