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似锦》沐子医

6、第六章

　　第二天清晨，路疆是被浑身的酸痛唤醒的。

　　他支着手肘勉强坐起来，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斜斜的洒到床上。路疆用手挡住干涩的眼睛。

　　这他妈的…什么破窗帘…他带着起床气恼怒的抱怨着，之前明明叫人换了…

　　不对！路疆突然反应过来，他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电视，很明显，他现在躺在一个酒店里，而且…他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

　　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昨天他听他爷爷的老老实实来跟大院里的几个同龄人聚了一下，好像最后还让给喝高了。

　　况且跟这几个人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更不用说这是他爷爷这边的几个小孩儿，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拽着人家瞎折腾啊，这要是让他爷爷知道了估计得把他剥了。

　　路疆抱住宿醉的头，徒劳的摇来摇去。被他这么来回几下晃悠，旁边的童固安也醒了，他昨晚累得够呛，胳膊腿的都使不上劲，第一下差点没起来。

　　明明童固安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路疆却看的心轻轻跳了一下。

　　“固安哥？怎么、怎么是你啊……”

　　当然是我啊，不然你现在就得在派出所呆着了。童固安在心里默默的咬着牙，瞧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一肚子气无处发。

　　“嗨，这不是你昨晚喝多了吗，那个点儿也搭不上出租，不如开个房间来得方便，”童固安压着火，扯着笑答道，“都是老爷们儿，啥也不用忌讳。”

　　“啊……这样啊，我没给你添麻烦吧固安哥。”路疆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眼里盛满毫不掩饰的诚恳，倒是搞得童固安不好意思起来。

　　“没，肯定没什么啊，你比我小，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好了好了，咱别在这儿说了，身上黏黏糊糊的，也没有换洗的衣服，走走走，回去换身衣服去。”童固安一边心不在焉的说着客套话，一边把自己和路疆塞进出租车里。马上摸底考试了，据说这次题特别难，他已经方方正正的做好了规划，必须得好好回去复习。

　　这次意外已经消耗了他一部分时间，他不能再浪费了。

　　“往哪儿去啊？”出租车刚出了青柏大门，童固安就试探地问道。对于怎么称呼路疆这事儿，童固安真是焦头烂额。叫小疆吧，俩人根本没那么熟，大家都尴尬；叫弟弟吧，那是更不可能的，人家给你脸叫你一声哥，要是真应了，他童固安不就是个没头脑的二逼。思来想去，童固安决定隐了称呼，既防了生疏，又不至于让人笑掉大牙。

　　“经纬路5001号，”路疆清清亮的嗓音报出来一个地名，少年感根本挡不住，“谢谢你固安哥。”

　　还真是这个地方。童固安听了倒没有太惊讶。方才路疆说的那个小区豪华又静谧，是上边儿特地给划出的一块儿地，单单有钱根本进不去。

　　“哎呦，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嘛。”

　　其实童固安真挺诧异的。路家有权有钱，家世显赫，还住在那种地方，这个路疆居然这么会来事儿，对着他左一声哥右一声哥的，倒是叫的很顺口。

　　出租车在宽阔的大路上跑的飞快，到了小区外门就被拦住了，虽然距离真正的大门还有不短的路程，但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行啦固安哥，”路疆拽着背包下了车，回头冲他招了招手，“你快回去吧，这段路不长，我自己走回去就成。”

　　“行，”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童固安看着路疆消失在拐角处后，也扭头上了出租车，“师傅，去解放街的军区大院。”

　　童固安到家的时间也就九点来钟，早高峰早就过去了。进门的时候，他爷爷正坐在竹椅上看报纸，见他进来了，报纸也不看了，就微垂下头，避开老花镜瞧着他。

　　“……爷爷，”童固安硬着头皮走过去，昨天他跟卞阳发短息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回来了绝对免不了一顿训，“我回来了。”

　　“回来了？立正站好！说说昨晚上怎么回事儿？”老爷子拍了下扶手，神情严肃。

　　“没，没什么啊爷爷，我们昨晚上不是给路爷爷的孙子接风洗尘吗，然后喝得多了点儿，就、就在青柏住了一晚上。”童固安尽量把这事儿说的云淡风轻的，毕竟就他跟路疆两个人没回来，他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快消失了。

　　“没什么？没什么怎么在外面过夜？人家卞阳他们怎么就回来了呢？”童爷爷道。

　　那我哪儿能跟卞阳比啊，童固安是有苦说不出，昨天发完短信，来报信儿的肯定得是卞阳，那俩醉鬼保准是靠不住的。这么一寻思，他爷爷准是觉得就他跟路疆喝高了。

　　“……嗨呀，那不是晚了没出租了吗，路疆又喝醉了……”说到一半，童固安突然停住了。

　　坏了，说漏嘴了。

　　“你们这帮小王八犊子还把人家灌醉了？”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童固安。

　　“不，不是，爷爷你听我说，我们没灌他，小孩儿吗这不是，一不小心就、就喝高了……”童固安越来越编不下去，这话他自己听着都离谱，更何况拿去诓他爷爷。

　　“行了！别再给我扯淡了！”童爷爷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童固安立刻就不敢说话了，“今天给我关一天禁闭！六点前不许出来！”

　　“哎呀爷爷，爷爷我那作业还没做呢！”童固安火急火燎地叫唤着，他早早赶回家就是为了他那高高一摞的卷子，要再耽搁一天可就真跟不上了，“关禁闭是成，但我得学习啊！”

　　“没出息的样！那里边儿有板凳儿桌子的，还不够你写的？”童爷爷瞥了他一眼，指了指院子角落那间小屋，童固安打记事儿开始，都不知道进去多少回了。他拖着脚步从卧室里将他的辅导资料抱进小房间，听着门外咔哒一声落锁的声响，轻轻叹了口气。

　　路疆路疆，童固安一边听着听力一边过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到底是他妈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他这么一个每天都会写明日计划的人栽了两次。

　　“听力考试到此结束。”一板一眼的女声从录音机里传出，童固安赶紧拿出答案对了对，二十道题只对了五个，气得他将笔狠狠掼在桌上。

　　好吧，是栽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