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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坏先生! ...

  •   阮乔不知道秦濯怎么找到他的,没多久一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路边。

      后排窗户降下,秦濯说:“上车。”

      阮乔起身,腿有点麻,刚拉开后门,秦濯又说:“坐前面。”

      阮乔:“……”不愧是秦总,好大的架子。

      他蔫蔫坐上副驾驶,发现前后排的挡板已经严丝合缝地升起。

      司机彬彬有礼地对他笑了笑,解释说:“秦总不喜欢车内有食物的味道。”

      阮乔:“啊?”

      司机又指指中控台上放的小蛋糕:“给您准备的。”

      阮乔看了眼,精致的包装盒上方透明,是块草莓慕斯——上次在秦濯公司吃饭他很喜欢的那一款。

      所以是想让他吃东西才赶到前面的啊。

      阮乔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也没心思多想,中午还没吃饭是有点饿了。他没客气,拆开包装,小勺子挖着一点一点吃了。

      司机开车很稳,大概过了半小时停在一套古朴大气的四合院前。

      阮乔还不知道要干什么,下车看清门前牌匾后瞬间惊讶坏了:“是徐澜的画展!”

      秦濯从另一侧下车,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想看吗?”

      “嗯!”阮乔用力点点头,头顶卷毛也跟着晃了晃,“这次画展开幕式的票也太难抢了,我当时预约了好久都没抢到!”

      他一双眼睛亮起来,像小狗看见了肉骨头,一边扭着头说话一边往门口蹭。

      秦濯失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一会儿要哭,一会儿又开心地摇尾巴。

      “等下。”

      秦濯招招手,阮乔虽然心急,还是听话地上前一步。

      秦濯从西装前胸拿出口袋巾,微微俯首在他嘴角擦了一下。

      指腹不经意地划过下唇,低沉好听的声音问:“以后要不要给你买个小镜子。”

      阮乔脸突然有点烫。

      等他反应过来,秦濯已经把沾了蛋糕果酱的丝巾丢进垃圾箱。

      阮乔:!

      要不是在艺术馆前翻垃圾桶不合适,他这就冲了,那一条大牌的真丝手巾就算是洗干净卖二手也够他一个月生活费了!

      不过眼下还是偶像的画展更有诱惑力。

      阮乔又乖乖变成了小尾巴,有秦濯领着,畅通无阻地进了朝思暮想的展馆。

      全都是徐澜最新画完的佳作,前面是,后边是,左边是,右边还是,被偶像包围的感觉也太太太爽啦!阮乔恨不得有八百双眼睛。

      秦濯一开始在看画,后来不知从哪一刻起开始看阮乔。

      小孩子不像那些附庸风雅的人,端着红酒品评意境,也不像专业人士讨论什么笔力着色,他跟任何一个普通的小粉丝一样,只会说好美!真好看!呜呜呜太牛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奇怪的声音有点大,又赶紧捂住嘴巴,心虚地缩缩脖子,扭头小心翼翼地看有没有打扰到别人。

      秦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点,只是几幅画就高兴成这样,也太好满足了。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年纪小的笨蛋情人,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一点新鲜的活力。

      “怎么了,这个表情?”他顺着阮乔的视线看过去,画纸上肌肉喷薄的男人正追赶太阳,目光坚毅,形神具动,汗水似乎要飞出墙面。

      阮乔却喃喃说:“他好孤独啊。”

      秦濯的目光从画页移到阮乔有些失神的脸上。

      旁人提起夸父追日,或是说意志坚韧,或是说愚蠢徒劳,他第一次听人说孤独。

      阮乔:“追一个永远都追不到的太阳,不孤独吗?”

      秦濯沉默两秒,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所以成年人不会去追求梦幻泡影。”

      “知道啦叔叔,年纪大你很骄傲吗?”阮乔嘴完才发现秦濯这句话背后可能藏着的意思,他好奇问,“诶?你也有追不到的泡影吗?”

      秦濯:“没有。”

      阮乔:“怎么会!”

      秦濯:“我说过,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不会——”

      “对啊,所以是理智在说谎呀,那心里呢?”这是阮乔第一次打断秦濯说话,他实在太好奇了,这是他第一次隐约探到秦濯同一个普通人似的触角。

      秦濯笑了下,声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他说:“只有小孩子心里才会有那么多没用的想法。”

      “你能不能——唔唔唔——”阮乔的话才刚起一个头,就被秦濯单手兜住了半个脸颊,饱满的唇珠被挤成小猪嘴。

      “你能不能乖一点。”秦濯深邃的眼睛俯视他。

      迫于淫威,阮乔不得不眨眨眼求饶,右手在嘴边比划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秦濯这才放开他。

      阮乔趁他看不见撅了下嘴,这人真没气度,说不过就上手,还大老板呢,真是世风日下。

      秦濯余光扫过嘀嘀咕咕的小孩儿,不知道小声琢磨什么呢,像一只偷偷磨牙的小狗。

      “过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阮乔以为要走,表情瞬间垮了,这才刚看完西厢房的,不到一半呢,依依不舍说:“再看一会儿嘛,好不好,秦总。”

      他声音清软,微微仰着头,求人时不自觉就带上撒娇的意味。

      他面无表情说:“换个称呼,总感觉还在带公司那帮废物点心。”

      “……”您有市无价的高管知道他亲爱的老板这么说他吗。

      阮乔歪脑袋想了想,不叫秦总,总不能随着嘉阳叫叔叔吧,试探问:“那叫您,先生?”

      秦濯看了他片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说:“可以。”

      阮乔不觉有异,睁着大眼睛求人:“那先生,我们可以再待一会儿吗?”

      薄唇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阮乔:“……”

      坏先生!

      毕竟是秦濯带他进来的,他不得不跟着秦濯走,一路低着头闷闷不乐。

      秦濯哂笑:“就那么喜欢徐澜?不是快要跟他合作了吗?”

      阮乔睁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画社要出合作的三个人里面有我?”

      秦濯藏了藏大尾巴,装模作样说:“我什么不知道?”

      这说法……倒也不奇怪,阮乔没再纠结秦濯怎么知道自己是墙绘主笔的事,只是叹气:“我担心自己还不够优秀,不知道徐老师会不会喜欢我。”

      秦濯:“那你自己问问他。”

      “啊?”阮乔茫然抬头。

      映入眼帘的不是画展出口,而是正厅,顺着秦濯的目光看去,宾客簇拥中那个身着复古西装的儒雅男人不是徐澜又是谁!

      “你你你你你……”阮乔顿时激动地不知道跟秦濯说什么,他很快捂住嘴巴,因为徐澜身边穿兔领旗袍的小姐姐在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是徐澜先生画展的第一天,有幸邀请到徐先生本人来参加开幕式,接下来是徐先生准备的一个小互动环节。”

      阮乔跟着众人啪叽啪叽使劲鼓掌,高兴坏了,认真听偶像发言。

      “感谢大家对我的抬举与厚爱,我一直觉得在追求美的道路上没有高下之分,所以今天我准备了一个小节目,希望能和感兴趣的朋友共同完成。”

      徐澜指指身旁的画架:“我们全程将只以画纸为沟通,交替执笔,共同完成一幅作品,不知可有朋友愿意?”

      愿意!太愿意了!

      这是什么感觉?

      是书粉和太太一人一章写小说,影迷和偶像演对手戏,歌迷和歌手一人一句对着唱啊!

      阮乔唰得仰视秦濯,眼中雀跃要溢出来了,他巴巴问:“先生,我可以举手吗?”

      秦濯没什么表情,不太在意说:“那要看他选不选你。”

      阮乔得到允许,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举高手。

      同时举手的还有不少人,所以当徐澜选中他说“请这位小同学上来”的时候,阮乔感觉自己在做梦。

      “是我!真的是我!”

      “啊啊啊我好幸运啊!”

      他太激动了,下意识就抓住秦濯的西装袖口上下晃着。

      秦濯垂眸,在细嫩的手上捏了一下,语气无奈,又带着点对小孩子的纵容:“是你,去吧。”

      阮乔欢欢喜喜过去,没看见偶像意味深长又带点嫌弃地和秦濯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同学你好,方便说下名字吗?”

      阮乔敢在人群中撒泼,在徐澜面前却老实得不行,束手束脚站着,还有点小结巴:“阮乔好,我叫老……不是!老、老师好,我叫阮乔。”

      周围人没忍住,徐澜也被逗笑了,这是哪里来的小宝贝?想着又朝人群外的老流氓飞去一记眼刀。

      徐澜温声道:“别紧张,我们就随便画,看这个故事最后能走到哪里。”

      初级的绘画讲究形似,再往深了走就是通过画面在讲故事。

      阮乔被偶像鼓励着画了第一笔,寥寥几笔,是一条身姿向上的鱼。

      “春溪游鱼?”

      “我猜是鲤鱼跃龙门。”

      观众间在小声交谈,对最后的结果也满是好奇。

      几番交替,水中景已成,画笔再次落到徐澜手中时,他在画纸偏上方点了一双眼睛,阮乔意外地看了一眼偶像,唰唰补成一只飞鸟。

      人群这次比较笃定:“是沉鱼落雁!”

      然而阮乔又在尖巧的鸟嘴画了一个圈。

      这下大家懵了:“又变成了衔草相报?”

      徐澜也多审视画纸片刻,才在游鱼的口中添上一朵花,不是随意一朵花,而是阮乔先前画在岸边的风铃草。

      阮乔震惊之余,有种心事被窥破的羞赧,他小声叫了句:“徐老师。”

      徐澜温和地递过画笔:“很美的构思,你来画完吧。”

      阮乔在飞鸟喙中的圆环根茎上又添几颗风铃,画成。

      有人耐不住问:“徐老师,这画是什么意思啊?”

      徐澜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每幅作品在完成的那一刻,如何评说就都交给观众了。”

      阮乔心有戚戚,和徐澜告别后仍一步三回头。

      这一下午的经历也太奇妙了。

      先是看了一直约不到的画展,又见到徐澜本人,竟然还能和偶像共同作画,画意相通不说还得到了小小表扬!

      这一切在今天之前他做梦都不好意思想到。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先生,谢谢你。”阮乔仰视着秦濯,夕阳在男人背后散出瑰丽的光芒。

      他有种错觉,似乎以后还会对秦濯说更多的“先生,谢谢你”。

      “不用谢我,”秦濯语气很淡,带着点阮乔不懂的语气,“和你心意相通的是徐澜那个家伙,你们搞文艺的都喜欢敝帚自珍不讲给别人听吗?”

      听着像是不高兴,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呢,阮乔不是很明白,但还是老实解释了一番:“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风铃草,寄相思。放在平时,小鱼想和飞鸟说话怎么办呢?可如果彼此有了风铃草,晃一晃,他们就能听见对方了啊。”

      合着就是无线电话,秦濯嗤笑:“一根草能寄什么,这么想说话为什么不用手机?”

      阮乔顿时脑补出小鸟嘴戳着手机键的诡异画面,退散退散!

      “因为有些思念只有风铃能送,手机送不到!”

      “怎么送不到?”秦濯故意找茬似的,“我们有防水手机。”

      “……”

      阮乔都无语了,他要是反驳鱼和鸟怎么说话,恐怕秦濯就要说他可以开发个什么声波语言转换器了吧。

      阮乔总结:“你真不浪漫!”

      秦濯不以为意:“大人都不浪漫。”

      又借机讽刺他是小孩呢,阮乔气鼓鼓地拽帽绳,说:“没错,你就是《小王子》里面奇形怪状的大人。”

      “那你是什么,小玫瑰?”秦濯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一副吃饱了调笑人的模样。

      但阮乔这次没回嘴,反而看着还有点失落,他说:“我不是。”

      秦濯问:“怎么不是了?”

      阮乔:“只有在有小王子为她放玻璃罩的时候玫瑰才是玫瑰。”

      秦濯:“那如果小王子走了呢?”

      阮乔:“她会在宇宙射线中变成齑粉。”

      秦濯失笑,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工夫陪一个小孩瞎扯废话,一会儿浪漫得鱼雁传信,一会儿又宇宙射线……

      小孩子家家的天天都想点什么。

      走到门口,人们三两在告别,一位女士揽着来接自己的男人,甜蜜地和朋友介绍:“这是我先生。”

      阮乔忽然想起秦濯让他换个称谓时那个莫名其妙的笑。

      老流氓。

      阮乔往副驾的车门走,却被秦濯揪住外套帽子塞进了后座。

      “唐特助呢?”阮乔问,他就感觉今天少了个温柔靠谱的人。

      秦濯瞥他一眼,说:“去替我出席私募酒会了。”

      阮乔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其中关联。

      唐礼之前和他说过,秦濯除了晚上应该不会找他,除非是要携伴出席一些酒会,因为懒得应付一个个扑上来的人。

      所以秦濯中午和他打电话让他来公司,应该本意是要去参加这个酒会吧。

      阮乔心里有点复杂。

      秦濯这个人虽然嘴坏手贱不知羞,但其实从没有真的强迫过他。

      宿舍失火那次是他主动找秦濯达成协议,而秦濯不仅把钱和唐特助借给他,还在暴雨天把他带回家,鼓励他转板绘,甚至在知道他难过的时候放下原定计划带他来看画展。

      秦濯有什么义务做这些呢?

      也许他也只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奇怪大人吧。

      阮乔搓搓脸,想和秦濯说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他。

      还没开口,就听见司机问:“秦总,晚上去哪?”

      秦濯说:“曼嘉。”

      阮乔刚刚萌生出的温热心意在听见这两个字后瞬间凉了下来。

      曼嘉酒店,是他第一次和秦濯发生关系的地方。

      现在这个时间,秦濯带他过去还能干什么呢?

      阮乔突然释怀了。

      也许秦濯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漫漫长夜里,让他能好好尽自己义务的铺垫罢了。

      而长夜,正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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