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武林高手贾环》乔山

30、第一桶金

　　探春还想说什么，可从远处突然传来云板声，细细听来，竟是从二门处传来的，连续四下，不禁大惊失色。
　　“姐姐莫慌，想来是东府那边老了人了……”贾环解释道。
　　探春狐疑地看着贾环，不一会儿，赵姨娘冲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高喊：“东府蓉儿媳妇没了。”却见探春直愣愣地坐在贾环屋里，不禁喜上眉梢道：
　　“原来是三姑娘，三姑娘今天来看你弟弟了？”
　　探春听到这句话，像是挖苦自己往常对亲弟弟不上心一般，脸上顿时就白了。贾环连忙道：
　　“三姐姐今日来得不巧，你刚来没坐一会儿，不想就遇到这样的事。看来今夜有的忙，姐姐赶紧回去吧，别被人看到……”贾环话中之意是让探春不要被报丧之人发现在自己处，以免王夫人多心。探春自然听懂了，答了一句好，便出门去了。赵姨娘还想多跟女儿说说话，却被贾环拦了下来。这母女二人隔阂已深，只能日后慢慢化解，也不急在这一时。
　　刚刚送走探春，贾环就急急忙忙招呼小吉祥，去前院喊来钱槐，有急事吩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钱槐便赶来了。贾环吩咐钱槐尽快去赵国基处，让他准备妥当，此外，还对钱槐耳语一番，却是让赵冬悄悄前去宁府，救出府中一个名叫瑞珠的丫头。钱槐早就明了贾环在府外的一应安排，现如今自知时机已至，便一一应了贾环所命，自去当差。

　　贾环这头因为身体不便，故而并未赶去东府吊唁，且先不论。却说王熙凤在那丧钟敲响之前，正和平儿两人一并睡在床上，做了一个瘆人的梦。原来王熙凤惯常与秦可卿交好，而秦可卿当夜死去，魂魄窥得天机，便入她梦来，给了一句谶语。结果王熙凤一惊醒，便听闻报丧的说“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吓得她冷汗连连，赶紧披上衣服往王夫人处赶，边赶边在嘴里念叨着刚才梦中听来的那句：

　　三春去后诸芳尽，
　　各自须寻各自门。
　　幸得秋菊零落处，
　　凡多一世在红尘。

　　王熙凤此时刚刚学着认字，哪里听得懂这些，琢磨了好一阵子也没明白，便作罢了。
　　凤姐这边才听到消息，宝玉那头却早已经七上八下了，原来宝玉得知秦氏殒命，急火攻心，竟然呕出了一口血来，急得袭人要去请大夫，却被宝玉一把拉下，给掩了过去。贾母心疼宝玉，不让大晚上的去吹风，可宝玉执意要去，贾母只得命人备车多派跟从人役，拥护前来。
　　不多时，宁府大门前已经亮如白昼。秦家老小已经来了，贾家上至贾代儒、贾代修一辈，下至贾兰、贾菌等均来了，唯独少了贾环，倒也无人发现。
　　面对前来吊唁的众人，贾珍泪如雨下，哭嚎到：“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
　　众人纷纷劝慰，商议如何料理后事，贾珍拄着拐杖哭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贾珍在那头正哭着，宁府管家赖二等人急急忙忙从库房中掉出丧事所用的白布、白烛、花篮、纸钱等等，摆满了一院子，却是毫无章法。府中大小奴仆更是趁此机会纷纷揩油，赖二等人也无可奈何。这些倒是小事，要紧的是库中所存的蜡烛、纸钱等物原本不多，只恐一个晚上也就用完了，现下需要紧急进一批。赖二正和灵堂的婆子商议时，却听人报告说，赵国基带着个随从前来吊唁，想顺便见赖二。
　　赵国基这段时间出手甚是阔绰，这段时间正和赖二打得火热，赖二也抹不开面子推托，便让赵国基过来。却见赵国基一身素衣，倒是收拾地有模有样，趋步上前，神态举止甚是恭敬，心中便明了了几分。
　　赵国基见到赖二，也不提生意上的事情，只是首先劝慰道：“蓉大奶奶素来谦和，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也都爱戴她老人家。如今人去了，还望哥哥莫要伤心，需好好操持奶奶的丧事为要，让奶奶走得体面些。”
　　赖二自然答应，也劝赵国基别太难过：“蓉大奶奶多好的人啊，说去就去了。哎……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什么好孝敬她老人家的，如今人已经走了，唯有办好丧事为要。”
　　赵国基说道：“哥哥这段时间甚是辛苦，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离不开你。若有什么需要弟弟我帮忙的，也只管跟我说，莫要见外才好。弟弟我旁的帮不上忙，铺子中的灯烛、纸钱、麻布、花圈倒是要多少有多少。奶奶的丧事，想必府里一定尽全力办的，本不差几个钱。可如今各家有各家的艰难，哥哥若要替府里省些钱财，可到小弟处采买，小弟就是亏了本，也得让奶奶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权当进一点孝心罢了。”
　　赵国基的话其实很好懂，赖二一听就明白，说白了就是你赖二拿大头，我赵国基拿小头，你把灯烛、纸钱、麻布、花圈的生意给我做，我自然少不了你的。赖二先前已经和赵国基有过几次生意往来，互相倒也熟稔了。如今见他这么乖觉，心中便十分满意。却又担心他本小，吃不下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不由心中狐疑：
　　“这上头的花费可大。要说做生意，我自然是愿意和赵兄弟你做的，可就是不知道你能吃下去多少。罢了……我们本也有几个过去做老了的，我便先紧着赵兄弟你来，你能贡多少，我便要多少，你若实在供不了了，我再去差人找那几位掌柜的采买就是了。”
　　赵国基笑道：“哥哥你要多少，只管报给我就是了，弟弟就是砸锅卖铁，也不敢误了府里的差事……”
　　“先来银烛三千只，纸钱一千扎，花圈五百只，白麻五百匹。兄弟，这一笔生意，你吃得下去吗？”
　　赵国基笑道：“两个时辰之后，弟弟便可将银烛一千只、白麻二百匹、纸钱、花圈等物全数运来。剩下的蜡烛、麻布需要去库房提，弟弟保证最迟后日，定向哥哥全数交货。”
　　赖二震惊道：“真的？你若真能拿的出来，可就算是帮了哥哥大忙了！”
　　赵国基道：“能帮哥哥的忙，小弟甚感荣幸。还望□□后不要远了小弟才好。你我兄弟，互相熟稔，又知根知底，这些个事情，交给我做，自然比那外人来得方便……”
　　当晚，赵国基就将承诺赖二的丧葬耗用全数运了过来，赖二也爽快，速速登记造册入府自不提。不过前来送货的并不是赵国基，而是他先前跟来吊唁的随从赵冬，故而登记时，采买账册上写得是掌柜赵夏和健步赵冬的名字，货源写的是杂货铺的名字：东街杂货。
　　往后几日，宁府管家赖二连同府中上下采买，与那东街杂货铺的健步赵冬一来二去也熟悉了起来，互相称兄道弟，不在话下。

　　却说丧事的第一日天明，贾珍等人还在悲戚中不能自拔，忽然听闻小丫鬟宝珠自愿为秦氏义女，为其摔丧驾灵，贾珍大喜，吩咐下去，从此以“小姑娘”待之。过了不多时，贾珍因为等不到那瑞珠触柱而亡的消息，心中纳罕，便又问道：
　　“蓉儿媳妇身前有个大丫鬟，名叫瑞珠的，现下在何处啊？”
　　下人来报：“瑞珠姑娘昨夜因伤心欲绝，触柱而亡，尸首已经被拉去城外义庄了。”
　　一时间合族皆以为叹，贾珍赶紧说：“如此义仆，岂能任其尸首流落义庄！快吩咐下去，将她的尸首从义庄中寻回，好生安葬！”
　　下人得令便去了。

　　一连二七，整整一十四日，贾珍又是从薛蟠处得来了上好紫檀木棺椁，又是为贾蓉捐了龙禁尉，使秦氏得了宜人封诰，这才心满意足。
　　这段时间，宁府中治丧的白银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里里外外的奴才凡是能揩的皆揩一笔，人人都心中畅快，倒是没人乐意认真当值了。可巧尤氏又病了，故而庭院之中处处乱七八糟，来了贵人也无人引礼，来了贵妇也无人做陪，却又把贾珍急得心乱如麻。
　　不过这一切都跟贾环没有关系。此日赵国基来访，高高兴兴报上了这段时间的流水：进这批货时，连带利钱只花了一千两左右，头七便入账了四千两，扣掉本，还去利息，共结余两千七百两。二七时更不得了，赚来的钱紧急又采购了一批治丧用品，并不限于头七的那些耗用，还包括和尚道士用的焚香，灵前的灯油、挂幔，府中缺少的杯碟茶器、酒饭器皿等等，几笔算下来，共结余七千多两。
　　赵国基问道：“环哥儿，这回咱们可发达了。要不要赶紧再进一批货，好大赚一笔。”
　　贾环摇摇头道：“舅舅，这笔生意不能再做下去了。现在库房中还余下不少货，只等全部出清，就将生意让给其他铺子做吧……”
　　赵国基忙问何故，贾环笑道：“我昨日才得到消息，琏二奶奶就要去宁府当家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舅舅想必心里清楚。咱们和赖二管家的生意，恐怕已经做到头了，哪里还用再补什么货。”
　　赵国基这才明白，原来是王熙凤要协理宁国府，自然不会再容那些个管家们胡作非为，随意采买。
　　现如今，赵国基对贾环是打心底里佩服，简直五体投地。若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说不得此时就要再进一批货，届时货烂在手里卖不出去，定然要亏一大笔银子。他这几日一边数钱，一边仔细回想这些日子以来贾环的种种布局，越想越感佩莫名，从前对贾环的各种不解、猜疑，如今似乎都豁然开朗了。环哥儿还真是有大本事的人，提前两个月就布局这治丧的耗用，想当时秦可卿还没死呢，贾环就想着赚她丧礼上的钱了，这份心机和胆魄，当真是让人顶礼膜拜啊。
　　见赵国基不说话，贾环以为他心里舍不得这笔收益，便继续解释道：
　　“东街杂货铺一口气吃下了宁国府的丧事，这么大的生意，全交给你一家，其中的猫腻，像琏二奶奶那么精明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又是咱荣府管家的，往后，咱们要想将贾府的生意做得长远，还需处处小心，不能恶了她的眼。舅舅也莫要觉得心疼，将来贾府怕是还有更大的生意。如今你若想独吞这笔，那将来的那一笔，咱们恐怕就连一口汤也喝不到了。”
　　赵国基诺诺应了。贾环又问道：
　　“瑞珠姑娘，现在还好吧？”
　　赵国基答道：“现在就在咱们杂货铺子里帮厨，我专门租下了一个小院子给她住，定然妥妥当当。”
　　贾环点点头，又吩咐道：“好好照顾她，关键时刻，娘亲和我母子二人的命，就要指望这个小丫鬟前来搭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