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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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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虽然需要人值班,但下班也早。下午四点,苏琴在周围一片新年好的道贺声中关门落锁。
巨大的卷帘门轰隆隆下滑,苏琴转头看到沈鸣一副走神的模样,点点他肩膀:
“那么,新年好?”
沈鸣回神,悄然勾了勾嘴角,回应道:“新年好。”
苏琴袖手大笑:“晚上有计划吗?舍友?”
沈鸣晚上没什么计划,过年而已,只要和家里说好,凌晨和大年初一拜一下年,剩下的时间都由自己支配。
他想想:“晚上一起去吃饺子?店里的那两人明天白天回家。”
苏琴答应得很干脆:“行。”
往回走的路上,可能是闲聊,沈鸣突然问起苏琴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回去,要应付的人太多,我这么柔弱,累着了怎么办?”
其实苏琴早被电话轰炸过一通,不光老太太,尚帅,父母也打来电话要她回家。
苏爸的话很严厉:“你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什么,没编制又不稳定,哪天倒闭都不知道,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你是觉得父母年纪大了,没什么价值了,对不对?”
苏琴听完一长串话,只回了一句:“工作要值班,和你们以前一样。”
苏爸在电话里吼:“能一样?我们以前是为人民服务,你现在……现在……”
找不着新的形容词,吼叫卡壳。
电话里足足静了十多秒,苏琴才说:“我只是为人民记录幸福。”
一句话,怼的苏爸哑口无言。
之后苏妈打电话过来调解,斥责苏琴几句后,又劝:“他是你爸,对他态度好点。你长这么大从没挨过你爸一根手指头,现在他心情不好,你就随他念叨几句,听不死人。”
苏琴沉浸在回忆里,天色从晴转阴,风吹的冰凉,看样子要下雪。
沈鸣静静地望着她,女孩儿长得恬静漂亮,一张瓜子脸,头发老老实实绑在脑后,鼻子高挺,嘴唇涂了唇膏,在冬日里莹莹润润。
没有像其他女孩一样化妆,却自有一股清丽。
如那两瓣唇,颜色有些浅,再加深一点,气色会更好。
苏琴蓦然回头:“其实也是不想回去,想静一静,思考……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沈鸣被抓包当场,顿时打了个激灵,干咳道:“啊,有点冷,我们快点走。”
“是有些冷,走。”
两道人影并排,穿过影楼旁边的小巷,终于隐没在墙壁之中。
——
天冷,许怀壮没在外面摆桌子,而是将烤炉放在屋檐下面,通过移门进进出出。
几日不见,他没有再戴厨师帽,而是一身卡其布工作服挡灰。
那身衣服上隐隐缀着哪家厂的logo,远看看不清。
整个人忙忙碌碌,一点儿不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
天气变得太快,在影楼门口还只是阴沉下来,现在风裹挟着雪采颗粒,劈头盖脸地打下来,苏琴和沈鸣都带上了帽子,手攥着衣领,恨不得缩起来。
她看到许怀壮,在风里问沈鸣:“要不要回家吃?”
沈鸣以手遮额:“回家吃就冷了,吃完回家吧。”
征求意见似得回答,苏琴没办法拒绝。
许怀壮看到他们,手里的碳夹往旁边一丢:“鸣哥,来!”
三个人齐齐进屋里,许怀壮骂道:“这鬼天气说变就变。”
“要下雪了,正常。”
沈鸣说坐下,让苏琴也坐,“你们明天怎么走?”
许怀壮说:“本来打算坐公交,看来得开车。”
他没跟着坐,而是抓了把烤串出去,打算添点下酒菜。
其实要苏琴说,沈鸣这个人看上去不怎么接地气,换上西装,正看反看都是一社会精英,偏偏所有朋友都特别接地气。
她撑着下巴,趁许怀壮和娟子忙碌时,偷偷问沈鸣:“都是发小?”
沈鸣侧头,看到女孩眼睛里的兴味,勾了勾嘴角,也低声说:“对,十几年的兄弟。”
苏琴点头,她懂,这种没有距离感的亲近只存在从小玩到大脾性相同的朋友当中。
她嘻嘻笑了笑,说:“看不出来,还以为你是匹孤狼。”
那倒没有,沈鸣觉得自己挺平易近人的。
苏琴瞧着他,总觉得平易近人这四个字得重新定义一番。
等娟子上好饺子,许怀壮上完烤串,两瓶啤酒顿到四方桌上。
“美女要不要来一点?”许怀壮摆上玻璃杯,咬开瓶盖,咕嘟咕嘟到酒。
娟子推推杯子:“给我来点。”
三个喝……就苏琴不端杯,显得好不合群。
左右看看,许怀壮不怀好意坏笑:“喝不喝?醉了我鸣哥负责。”
沈鸣正剥花生米,闻言,瞅瞅苏琴:“可以喝一点,带你回家。”
“那不能随便带回家,”许怀壮自顾自地把苏琴那杯满上,“别人会误解的,我老婆帮你打110。”
不等苏琴说话,娟子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死样!”
转头,她对苏琴说道:“过年嘛,喝一点,没有度数的,有我在。”
话都说到如此地步,两个人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苏琴端过酒杯:“行,喝就喝。”
“对对对”许怀壮举杯,“祝我们来年大赚,干杯!”
“干杯!”
玻璃酒杯碰撞的叮叮当当,一杯酒下肚,明明酒水冰凉,浑身却烧起来,热哄哄的。
苏琴不知道两个大男生的酒量,一杯之后就和娟子一边剥花生吃串,一边看他们俩喝。
沈鸣是不显山不露水式的,对面举一杯,他就跟着举一杯,悠闲自得。
这位烧烤师傅则是大开大合式的,两三杯后,不要杯子了,直接酒瓶开搞。
三五瓶下肚,苏琴听到娟子扯着嗓门喊:“许怀壮你不能喝了!”
许怀壮:“能喝!”
两人像比谁的嗓门大一样,后者喊完,前者直接拧男方耳朵:“喝醉不是?还敢顶嘴!”
“疼疼疼,没有没有,我不敢……”
“我说你醉了!”
“醉了醉了!”许怀壮拯救出自己耳朵,一双狗狗眼看沈鸣,“鸣哥我醉了,不能喝了!”
说着,他还给沈鸣倒了杯满满当当的。
连沈鸣都笑:“你是真醉假醉?”
许怀壮说:“真醉,我老婆都说我醉了。”
在以前,苏琴看到很多次醉汉的丑态,原本十分讨厌,没想到眼前这个还挺讨喜的。
她勾走许怀壮的酒杯,捉弄他:“那你知道你的杯子去哪儿了吗?”
许怀壮眼都不眨:“被我老婆藏起来了!”
娟子气笑,恨不得捶他,嗔怪道:“你闹什么,有外人在呢。”
苏琴含笑看着他们俩闹腾,察觉到一直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转头,四目相对。
沈鸣手指勾着酒杯,头微偏开,那道视线熟悉又热烈。
苏琴和他对视一会儿,靠过去,小声道:“你也醉了?”
沈鸣低头,挨着她,说:“有点。”
微醺,恰好。
他盯着苏琴,眼睛眨也不眨:“你长得很漂亮。”
?
突然夸她是怎么回事。
苏琴视线先撇开,而后又调转回来,带着气音:“你长得真帅。”
沈鸣无声嘴角翘起,看上去心情十分美妙。
闹到八点左右,沈鸣说要回家。
“你们两个好好休息,明天回去见家长,记得带礼品。”
许怀壮连声:“哦哦哦。”像打鸣。
娟子没忍住又踹他一脚,冲苏琴不好意思道:“他酒量不行,喝醉了就颠三倒四的。”
苏琴理解:“你们早点休息。”
“嗯,你们也是。”
道别完,沈鸣和苏琴往宿舍走。
雪没有下下来,走在路上,人只觉得冷风刮脸。
前者手插裤兜,一反常态:“你……今天24?”
苏琴点头:“是,怎么?”
沈鸣偏偏头,目光失焦:“可以谈恋爱了,娟子和大壮明年结婚,大后年就该有孩子了。”
苏琴瞥他:“你催我?不看看你自己?”
沈鸣居然呵呵笑道:“我看自己,长得还行,独子,工资够糊口……”
“所以……”
苏琴逗他,“你在推销自己?”
他们走到一盏路灯下面,昏黄的光线里灰尘飞舞,沈鸣突然低头,呼吸吐在苏琴的额头上,热烫冰凉。
苏琴僵住不动,好一会儿,沈鸣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她迟疑问道:“我们就这么站着?”
身前覆盖住自己的身影移开,周围寂静无声。
苏琴听到沈鸣说:“是啊,我在推销自己,你要不要买?”
苏琴被他半真半假的言语捉弄到心悸:“不是我买不买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卖我的问题。”
“哦,我卖。”
“……”
伫立半晌,苏琴一直死死盯着退开两步的沈鸣,像震惊,又像不知所措。
平心而论,沈鸣长得好看,而且是亮眼的帅,不需要仔细看,当你见到他的第一眼,内心就会蹦出句“哇,帅哥!”,摄影能力是一流的,尽管不知道他的家境,他的过往,苏琴仍旧感到动心,即便她现在不知道对面的人是清醒还是酒醉。
人真的是一种很容易被美色迷眼的生物。
除夕夜,不是阖家团圆,就是走亲访友,平时还算热闹的小区,静的只有幢幢暗影。
风劲儿更足,吹得树枝飒飒作响。
苏琴裹紧外套,率先撇开视线:“快走吧,好冷。”
沈鸣低声应了声,跟着苏琴继续沿着社区干道往宿舍走。
进楼道时,苏琴接连跺脚咳嗽,都没能叫亮感应灯,抱怨道:“怎么这时候坏,都找不到人来修。”
沈鸣可能是酒后吹风,怏怏的,摸到墙壁上的感应按钮,楼道灯才亮起来。
楼梯拾阶而上,隐没在下一个黑暗的楼梯口。
苏琴突然问沈鸣:“听说人酒醉后会失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不会也是吧?”
她勾着笑,问的漫不经心,好像盼望着沈鸣酒后失忆一般。
沈鸣垂目,双眼皮的褶痕被拉平,眼尾清隽内敛,说:“好像会。”
苏琴哦一声,不怀好意:“那,岂不是被人占便宜都不知道?”
沈鸣浅笑起来:“应该知道?”
苏琴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手缩进袖口,说:“那你挺精明。”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是这人醒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正好,她可以大胆一些,做些出格的事
—吻他
反正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