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七零年代》秦喜

2、第二章

　　赵美菊正愁家里没囤啥大补的东西给林萍出奶呢，李向芯就拎了只鸡过来，可谓是打了瞌睡就来枕头。
　　这时，李德厚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家伙从堂屋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给怀里的小家伙搂紧了小被子，让李向阳抱到西屋里睡觉。这才和李向芯打招呼：“芯丫头回来了？等会儿天就黑了，晚上住家里？”
　　李向芯：“听爹的。”
　　说完跟着她娘进了厨房帮忙。
　　赵美菊正在纠结这鸡要怎么煮。别说，李向芯带回来的这只鸡还挺肥，只熬汤的话可惜了。
　　李向芯看着自家娘亲犹豫不决的样子，没忍住问她：“娘？现在不熬汤，等下怕就天黑啦。”
　　于是赵美菊下定决心：“那就对半！”
　　一半熬汤一半红烧！
　　李向芯：“……什么对半？”
　　赵美菊利索地开始用之前准备好的热水烫鸡拔毛，一边给自家没见识的闺女说教起她从儿媳妇手头上学到的厨艺。
　　“这鸡这么肥，熬汤的话可惜了这鸡肉啊！小鸡仔熬汤才鲜美哩！这么大块肉，熬着熬着就柴了！可惜得狠！还不如把这鸡对半切，一半熬汤给萍儿出奶，一半红烧了给家里都香个嘴……”
　　李向芯:……
　　自从弟弟娶了媳妇之后，家里真是越来越讲究吃了。她小的时候，家里为了供她和弟弟上学，爹娘就差砸锅卖铁了，哪来的时间和钱去琢磨吃的！
　　也就是这几年，她和弟弟都考上工人了，每个月有三十来块的工资，还有各种粮票布票工业券，日子才算好过了些。
　　姐弟俩最开始两年交的工资全用来还外债了，家里真是分毫都没剩下。紧接着李向芯又在厂里找了个同样都是工人的对象，火速结了婚，弟弟又拿出了几个月的工资给她当嫁妆。再后来家里又起了现在这栋哪哪都体面的房子……
　　火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家里这几年的账，李向芯都忍不住叹气了，自家日子真没大队里别人说的那样富裕。
　　不过穷归穷，这可不耽误穷开心！弟媳妇进门之后，自家亲娘肉眼可见得变得大方了许多，尤其在吃食方面，特别舍得下本钱，不仅琢磨了许多大菜，每次过年过节都让李向芯两口子馋得不行，平时没事还会做些零嘴。
　　最让大队上的人们念叨的，就是李家的自留地！以前李家和别的人家一样，自留地也种一些地瓜土豆之类的食物，粮食不够的时候还能充当主食。可自从李向阳娶了林萍，李家的自留地就不种那些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葱、姜、蒜、辣椒……
　　不过李向芯倒不会因为这些对弟媳妇不满，有人能让家里人吃好喝好，那是她这个出嫁女最开心的事了。再加上自家爹娘都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得很，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满意。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难堪的地方，就是……
　　明明她也算吃过好东西的人了！可每次回到家，还是会很没出息地凑到厨房，流口水！
　　全都是因为馋的！
　　就像现在来说，实不相瞒，李向芯光闻着白开水烫鸡的味道，就已经对鸡起歹念了！
　　母女二人手速极快，没几下就把肥溜溜的大母鸡拔得一干二净。接下来的厨房，就是赵美菊的战场！
　　她把处理好的鸡杂和鸡头鸡爪放在一边，然后一个大刀把鸡剁成两半。一半接着剁成几个小块，另一半则是切下大部分的鸡肉，只留一部分鸡肉附着在鸡骨上，然后把鸡骨架剁成鸡块。
　　熬鸡汤是最简单的事情了。赵美菊把肉骨分离的那半鸡直接丢到装满热水的大铁锅里，然后往里扔了葱结、姜和一点点盐，盖上盖子，剩下的事情就是等汤慢慢熬了。
　　另一半鸡肉要先腌一会儿。赵美菊速度极快地回了趟主屋，再出来的时候拿了她的宝贝箱子出来。
　　李向芯之所以认得这个箱子，是因为小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屋，所有人都住一起，她一不小心碰到这个箱子，都要被她娘念叨好几句。
　　而现在，李向芯面无表情地想，她估计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赵美菊利落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各种调味品。一看到这些“宝贝”，赵美菊的脸上就流露出几分类似嘚瑟的神情。
　　这个年代，谁家能有这么些个东西啊！
　　而她，赵美菊，有！
　　她挑了几个瓶瓶罐罐出来，依次倒了些到鸡肉块里，搅拌后就变成了一种奇奇怪怪的红色。
　　赵美菊自言自语：“萍儿说要腌一会儿……”
　　李向芯：“嗯？”
　　她娘没理她，从大缸里挖了一碗面粉出来，淋上水开始和面。
　　李向芯：……
　　得，她还是继续烧火吧，反正每次偷师都不知道她娘在嘀咕啥。
　　面和好后，赵美菊往另外一口大锅上倒了一点点油——这年头，一般人家那都是得逢年过节才舍得倒油煮菜的哩！然后往里面倒入刚刚在鸡身上刮出来的脂肪，煸出油，再扔了葱姜进去。等葱被炸得焦黑的时候把葱夹出来，下入腌制后的鸡块，鸡肉的香味一下子充斥了整个院子。
　　赵美菊不经意回头一看，就看到她男人她儿子女儿齐刷刷地盯着她手下倒腾的鸡肉，眼睛里仿佛冒着绿光。
　　赵美菊：……
　　赵美菊：“出息。”
　　等大火把鸡肉块炒熟了，赵美菊才又往锅里放土豆、洋葱，随便一炒，再添上一点水，周围贴上一圈面饼子，盖上木盖子闷一会儿就起锅。
　　这时，提前放下去熬的鸡汤已经初步成型了。赵美菊把鸡骨架和鸡肉捞出来，鸡肉剁碎，混着青辣椒一炒，香味惹得人口水都要下来了！配着面饼吃，又是一道主食！鸡骨架过一遍油，撒上儿媳妇做的辣椒粉，那可是难得的一堆零嘴！
　　眼看着三个守在厨房门口的人都快忍不住了，赵美菊才大发慈悲地开口：“收拾收拾碗筷，开饭了！”
　　许是饭菜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大家伙端菜经过西屋的时候，刚出生的奶娃子哇哇一声就哭了。那哭声，小小声跟猫叫似的，涂惹人心疼，别提还伴着林萍手足无措的哄孩子的声音，真真让人揪心。
　　刚刚还馋饭菜的李向阳腾得一下把菜放桌上，马不停蹄地就往母女俩奔去。
　　赵美菊紧跟着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捧着盆鸡汤就往西屋去：“你们先吃，我跟阳子去瞅瞅。”
　　李德厚和李向芯看着满桌子的好菜好饭，想动筷又不敢，最后还是李德厚拍板：“等你娘和弟弟过来再吃。”
　　这头，许是真被饭菜的香味吸引住了，小奶娃子哭得厉害，林萍怎么哄都没用。李向阳也没带过孩子，两口子急得团团转。
　　关键时候，赵美菊捧着鸡汤进来了。
　　她把鸡汤递给李向阳，让他给他媳妇喂了。“萍儿，先把鸡汤喝了，补了之后好奶孩子。”
　　然后熟练地抱起小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抱着奶娃子满屋子散步。
　　“当初叫你们两口子给孩子取个名，你们想好了不？这没个名字搁嘴头，我还真不习惯。”
　　李向阳仔细地喂媳妇，半点看不出刚刚在门口馋的流口水的傻样。“我们想过了，娘。当初取了两个名字，如果是男娃儿，就随便取个名，叫李一，一用哪个字都行。女娃儿就不一样了，我们得仔细点，所以取了李皓凝，娘觉得如何？”
　　赵美菊：……
　　还好你们没生个男娃。
　　这话她不舍得在儿媳妇面前说，于是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皓凝？咋听着像男娃名字呢？”
　　林萍喝完最后一口鸡汤，笑的温婉：“娘，这个名字，我和阳哥是照着诗来的！”
　　李向阳：“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赵美菊把孩子放林萍怀里，奶娃子本能地就想找自己的粮食：“成。左右你们才是孩子的爸妈，爱取啥取啥。”
　　说着又逗弄自家乖孙：“唔呦呦，咱宝儿还知道哪里有吃的呦……”
　　这下倒是顺利地给孩子喂上了奶。
　　李向阳：“娘，那皓凝的小名就烦劳您和爹想想？”
　　赵美菊：“我也没给你和你姐取过小名儿，倒是瞧其他几家取了狗蛋屎蛋啥的小名儿，可女孩子家家的咋能取这些。那我和你爹得好好想想了……”
　　还没商讨完，吃个半饱的小皓凝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林萍：“……这是怎么了？”
　　瞧着儿媳妇满脸懵懂的样子，赵美菊乐得把孩子接过来自己照顾：“我来我来，你好好养着，我估摸着是尿了……”
　　就在西屋里，大家为了小皓凝忙里忙外的时候，主屋两父女尴尬对视。
　　李向芯艰难开口：“爸……不然咱先吃了吧？我看我娘和我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李德厚一个烟杆子就敲她头上：“等！你妈她肯定不会把我们忘了！”
　　……
　　赵美菊：“唔呦呦……我们乖孙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