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娱乐圈]》野茫

12、12.

　　次日，陶瑜名就因为这事魂不守舍了一整天。拍戏时屡屡出问题，不是记不住词就是气势上不去。
　　被王磐从早批到晚，等到下午的时候，总算是受不住，红着眼睛哭了出来。

　　演员情绪崩溃到这个地步，这戏算是彻底拍不成。
　　夕阳西下，王磐眼见这一天时间就这么报废了，气得大骂：“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这干什么！让全组人跟着你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怎么着？人来了，魂还在酒店是吧？要是这样你就别来！我路上随便捡个人都比你今天表现得好！”

　　韦乙赶忙赔着笑脸去送水。
　　被王磐一把挡开：“不要！”

　　韦乙有些无奈，王国升则让生活助理赶紧先把陶瑜名送上车。
　　一个多月的戏拍下来，陶瑜名已经彻底对王磐有阴影了。王磐跟他以前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陶瑜名长到这么大，挨过的骂一起加起来还没有王磐这一个月骂他的多。

　　戏拍得好的时候王磐不会表扬他，可拍得一旦差起来，王磐骂他的气势就好像他不是个人一样，这一点也不公平。
　　陶瑜名在角落里的保姆车上哭得泣不成声，从窗户朝外看去，就见片场里的王磐还在发脾气。

　　韦乙在他身边各种赔不是，王国升也在安抚他的情绪，其他剧组人员更是集中在他身边，一口一个王导劝着。
　　王磐就是这个片场的中心人物，所有人都敬他护他，根本没人在意跑到角落里的陶瑜名受了多少委屈，也没人替他出这个头。

　　陆潮之之前打电话去了。他最近的电话额外频繁，如果裴谙不和陶瑜名同时在片场的话，他也不会时刻守在这边，会抽空去做自己的事，所以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
　　他立刻往陶瑜名车的这边来，陶瑜名看见他走过来的样子，抿紧了唇，脚使劲在前椅后座下踩了踩。

　　站在车门附近的生活助理见陆潮之上车，叫了声“陆哥”，低声道：“和上午情况一样。”
　　陆潮之点头。

　　生活助理下车，给他两独处的空间。
　　车门再度关闭后，陆潮之在前边站定片刻，才走到陶瑜名身边来，想了想，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一坐下，陶瑜名便立时将头扭开。

　　陆潮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就那么沉默着。
　　陶瑜名眼泪瞬间掉得更厉害，等了一会，有些崩溃道：“你要是不说话就别上车呀，你上来干嘛，看我哭吗？”

　　“不是。”陆潮之瞬间抬起了眼睛，皱眉认真道：“我是在想要怎么说。”
　　“这有什么好想的啊？”陶瑜名一肚子委屈，用力捏着自己的手腕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呢？”

　　陆潮之说：“找谁？”
　　陶瑜名说：“他啊。”
　　陆潮之说：“王导？”
　　陶瑜名哭了：“对啊，他凭什么总是这么骂我啊，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陆哥你不是投资商吗？如果你去找他，他肯定就不敢这么欺负我了呀。”

　　他气得厉害，手腕都被自己捏得发白。
　　陆潮之没法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伤害自己，伸手想把他的手拉开，却只让陶瑜名更急眼：“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

　　陆潮之安静了。
　　这一个月戏拍下来，陶瑜名挨王磐的骂多，陆潮之事后哄得也多。可他不大会哄人，也不擅长说好听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导致陶瑜名回回被他哄的时候都是越来越气。

　　陆潮之总在想怎样才能改善一些，本来之前脑海里已经有几个方案了。然而到实地场合稍稍思索那么两秒钟的时间，就又让陶瑜名生气了，好像怎么做都对不了。
　　陆潮之垂睫有些气馁地看了下地面，还是伸手把陶瑜名的手分开了，说：“你朝我来吧。”

　　陶瑜名咬紧了唇，瞪着眼睛看他，颤声道：“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陆潮之一愣，抬起眼睛来：“什么？”

　　陶瑜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和最开始和你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所以你这个表情，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陆潮之说：“不……”

　　陶瑜名尖声道：“你从来也就没说过喜欢我！”
　　陆潮之的眉头一下子皱得更深了。

　　他把自己的手缓缓从陶瑜名那收回来，不理解道：“我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因为我的性格和成长环境，我很可能不擅长表达这些。但是我也说过，该我做的我都会做，你随时可以从行动里看出来我对这段感情的认真？”
　　“那你的成长环境是什么样子的，你和我说过吗？你家是什么样子的，你告诉过我吗？你只会拿一个笼统的概念敷衍我。”陶瑜名说。

　　陆潮之的表情闪现了一瞬间的僵硬，他张了张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
　　复又停下来，冷静了两秒才道：“……我觉得不是时候。”

　　“还要等时候。”陶瑜名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要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三年？等五年？七年？还是十年？”
　　陆潮之被他问得有些迷茫，抬起眼睛道：“感情不是这样慢慢相处下去的吗？”

　　陶瑜名瞪直了眼睛：“如果慢慢相处不下去呢？”
　　陆潮之想了想说：“互相改一改。”

　　陶瑜名又被气哭了。
　　他觉得他越来越没办法和陆潮之说到一块去，陆潮之和最开始在人群中的样子不一样了，他要的也根本不是这些。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想了很多，有些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却还是被仅剩的一点理智拉住，让他在一阵抽泣之后，颤着声音说了句：“对、对不起陆哥，我情绪太糟了，我不是有意要这样和你说话的，你、你让我静静。”

　　“……没事。”陆潮之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人有情绪是很正常的。而且陶瑜名之前说的不对，他并没有因为陶瑜名和最开始的差异而对这段感情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没人能永远定格在最佳状态。接受一段感情，接受一个人，就意味着一份责任和担当，也就意味着好坏都得去承担。

　　陆潮之可能不太会讲情话，也不太会哄人，但如果他决定了接纳，就一定会把这两样东西落实。
　　爱情和激情虚无缥缈，这些却看得见摸得着，安全又实在。

　　这是陆潮之的理念，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和陶瑜名说，好像说了也解决不了什么，也许陶瑜名并不喜欢听。
　　陆潮之心里不确定，想得亦有些疲惫了，于是只低声道：“我也有问题，我坐这陪陪你吧。”

　　陶瑜名没吭声，扭头直勾勾地朝窗外看去。
　　就见外边人还围在王磐身边。

　　*

　　裴谙是当天夜里知道陶瑜名挨了一天批的。
　　王磐今天主拍陶瑜名，裴谙跟另一组人出去补镜头去了。补镜头不算费劲，但却反复得特别琐碎累人。

　　忙了一天回到酒店，就听人传来消息说王磐夜里要加戏。
　　一问情况，才知道王磐今天在片场气大发了。秋市入春之后沙尘特别厉害，这算是一种氛围，但剧本里的故事时间跨度十几年呢，要场场都这个氛围，搞得好像秋市只有春天一样。

　　今天是个难得大好的天气，沙尘弱。以王磐的性子，这么好的天气一整天他一场戏没拍出来，夜里别想睡了，睡了半夜也得气得从床上坐起来。
　　这不，在片场里琢磨了半天，索性夜里多加场戏，就非得拍成不可。

　　“是您和小陶老师的对手戏。”剧组助理小赵说：“王导说他今天状态太差了，让您给带带。”
　　“行。”之前说想辞了私带陶瑜名的事，还只在“想”这个阶段，没实现。裴谙是打算拖到最后一天走的时候再说，干脆些，不给人拒绝的余地。所以这会儿对剧组里的其他人来说，裴谙还能算陶瑜名半个师傅。
　　工作上的事他不想太多，直接道：“什么时候去？”

　　“王导是说要立马去。”小赵说着，又小小声说：“但副导让您吃饱了饭再去，还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是挺炸的，三级戒备吧，准备好了再应战。”
　　裴谙笑了。

　　小赵问说：“所以您的意思是……？”
　　“你吃饭没啊？”裴谙突然问。
　　“啊？”小赵说：“我吃了呀。”
　　“那你跟我去吧，让我助理吃个饭，再不吃他那点肉全掉干净了，看着磕碜人。小张？”裴谙一回头，就见张好乐在后边都快跑瘸了的样子。

　　像《落秋山》这种工地郊区的犯罪片，那有些镜头就压根不是人补的，跑来跑去是真的累。尤其是脱离主导演出去的话，人手不够，助理一个直接掰成两个用。
　　小张今天到处跑得眼镜腿都断了条，这会儿拎着两瓶水嘴里咬着个馒头脏兮兮地跑过来：“唔唔？”

　　“你吃饭，吃完饭歇会来片场找我，洗个澡也行。”
　　张好乐呆了，水掉地上，伸手把馒头拿下来，扶扶歪七扭八的眼睛道：“啊？那裴老师您呢？您去哪啊？”

　　“我去替你王石哥救个火，三级戒备了还不去。”裴谙笑着捡了瓶水，对小赵说：“走吧。”
　　“但是饭- -”

　　“吃你的。”王磐哪饿得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