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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哭哭哭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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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我躺在地板上难以入眠。
结婚前我跟坂田银时就商量好,每晚,轮流一人睡床一人打地铺,雷打不动。
今天轮到我睡地上。
可能是因为白天在花圃抡锄头抡了太多下,腰酸背痛的,地板又硬,身下还仅仅垫了一层薄毯,硌得我怎么都睡不着。
比豌豆公主还娇弱。
我闭着眼数羊。
在数到第一千零一只时,身旁幽幽地响起一道声音:“你也有睡不着的时候。”
从前在流魂街时,为防着债主上门讨钱,我夜夜惴惴不安如惊弓之鸟,有点风吹草动就掀被而起准备跑路。
后来到了东京,日子倒是富裕安定了,可井上织姬日日变着法子折腾我,时时要留个心眼,连带着晚上睡得也不安稳,生怕她用旁门左道请来恶鬼压我身。
直到和坂田银时结婚后,我的睡眠质量才慢慢变好。
“小夏诺,”码头上,我去送别即将扬帆远航的艾斯,他揶揄我,“结婚不过半个月,脸上气色好得不像话,眼下的乌青也没了,看来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很养人嘛。”
天天一进卧室,甭管是床上还是地上,倒头就睡,第二天到日上三竿才打着哈欠起来,睡得又熟又久,气色能不好吗。
我曾经和月咏开玩笑:“你说,坂田银时会不会是什么安眠药转世或者蒙汗药成精啊,一挨着他就困,上下眼皮直打架。”
结婚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黑暗里,我听见坂田银时翻身了,他说:“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就是嫌地板硬想上床睡。
我当然不会这么回答他的,太没面子了。
见我没反应,他又问了一遍:“在想谁?”
听听,这人怎么就自个儿笃定了我想的是人,而不是在思考事情呢?难道我就不能在研究“生存还是毁灭”这样高深莫测的哲学问题吗?
呵,自以为是的男人。
“不许想他!”
坂田银时冒出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啧。
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搭理。
我换了个睡姿,从平躺改为侧躺,面朝窗户,背对坂田银时。
透过窗帘缝隙,我看到漆黑的夜幕上悬挂着一颗星星,星光黯淡,不多时便隐没在了云层背后......
“咚咚咚!”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掀开了被子,揪着我的睡衣领子把我拎起来!
“你大半夜梦游啊!”我直接一拳朝坂田银时挥过去......挥到一半就停滞住了。
“他抡人的时候不分男女,不管老少,无差别攻击。”
之前月咏的这句话适时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舔了舔嘴唇:上午,下午,我在书房里把坂田银时搞生气了两次,他当时隐忍不发,此刻来和我算账了?
这人可是白夜叉啊白夜叉,一根手指头就能轻轻松松碾死我,完事之后再把我拖到花圃里埋在夕颜花下面......
“你不是讨厌草莓牛奶吗?”月光下,坂田银时往我脸上撒了一抔土,眼神狠戾地盯着我死不瞑目的一双瞳孔,“等天亮我就买一蛇皮口袋的回来,全浇到埋你的土里,叫你连毛细血管里都散发草莓的香味!”
想象至此,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哆嗦什么?”坂田银时疑惑地看向墙壁上的空调管理器,“温度正好啊,你冷?”
“冷,冷!”我连连点头。
我内心在咆哮:大哥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不要做夕颜花的肥料,我也不要被草莓牛奶灌溉!
“室内温度这么高还怕冷?”坂田银时松开我的衣领,转而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接着又要摸我的喉咙,“如果这儿肿的话那肯定就发烧了......”
他来了!
他来掐我的喉咙了!
“咔嚓”一声,我就要归西了!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找到恋次和露琪亚,还没看到纲手姑姑跟自来也叔叔举办婚礼,还没等到艾斯出海回来......
最重要的是,我还没跟我的长腿叔叔告白呢。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眶涌出,顺着脸颊一路向下,直直地落在坂田银时手掌上。
他的指腹在距离我喉咙约莫一寸的地方僵住了。
“你......”他似乎被我的眼泪吓着了,愣怔了好一会才开口,“不舒服吗?”
我这人一哭就会止不住地哭,必须等哭累了、泪水都干了才能停下来。
我一只手拿袖子擦眼泪,一只手去拉他的睡衣下摆,抽抽噎噎地说:“不要......拿草莓牛奶泼我,我讨厌草莓......的味道......”
请问,可以在我的尸体上种一棵雪松吗?长腿叔叔最喜欢这种树了。
坂田银时拧成川字型的眉心缓缓舒开。
他叹了口气:“就为这个不睡觉,还哭?”
我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其实我知道,坂田银时他压根不是传闻中那位神挡杀神、佛阻灭佛的十恶不赦之人,那是众人对他的误解,是谣言。
婚礼上,他附在我耳边说过:“虽然我对你......但是,既然从此刻起你是我的妻子,那我会好好保护你。”
婚后,我们天天吵,但都只是动动嘴皮子,他哪怕被我气得快一口气上不来,也只会恶狠狠地盯着我,或者用放狠话来吓唬我。
而他的狠话来来去去就那么两句——“我现在就去把有马贵将送你的手帕烧了”,以及“我要把我们的结婚照挂到CCG大门口去”。
我会保护你。
言必信行必果,白夜叉许下的承诺定然会践行。
我哭,我伤心,都跟他无关。
我委屈难过的是,我现在已经会这般胡思乱想了,都能勾勒出坂田银时杀害我的场景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痴傻疯魔?
为什么会这样,追其根源——
他们都离我而去了。
露琪亚是这样,恋次是这样,纲手姑姑也是这样,他们都把我扔在原地一去不复返。
露琪亚是身不由己,恋次是为爱走天涯,他们二人暂且不论。
才说完会赌上性命守着我的纲手姑姑,在收到分开多年的初恋从远方寄来的信后,立即收拾行囊带上静音姐姐连夜走了,半句话都没留给我。任凭我独自留在宅邸中,被井上织姬千般欺负万般算计,最后的最后,只能嫁给自己才见过几次面的男人。
我哭得眼睛疼,越哭越累......
......
我是在床上醒来的。
“醒了?”
我偏过头去,看到了坐在地上看漫画书的坂田银时。
昨晚的一幕幕立刻涌上心头。
哦,我哭了,哭得泪如雨下声嘶力竭,最后竟然哭睡着了。
很好,我最软弱无助的一面都被这个银发死鱼眼看到了,他一定会取笑我、嘲讽我,以后再针锋相对地吵架,他必然会拿这个说事:
“不跟你吵了,放你一马,免得再哭鼻子!”
“啊......”我绝望地拉高被子蒙住脸。
咦?等会!
我问道:“我怎么在床上你在地上?”
他专注地看着漫画,头也不抬:“某人哭累了自己爬上床,我拦都拦不住。”
我:“......”
他忽然想起什么,扔下书:“所以,从今晚上开始,你要连续睡两天地板才能再睡床!”
我:“......好。”
你特喵的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坂田银时指着床头柜对我说:“给你泡了蜂蜜水喝,润润哭哑了的嗓子。”
“哦,”我端过杯子,“谢谢。”
我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了大半杯。
坂田银时:“起来洗漱,中午我们去吉原,有一场酒会。”
我摇摇头:“不去,我只想待在家里。”
“也行。”坂田银时并不勉强我。
片刻后,他问我,“所以你是不想见假发子吗?”
“哎?假发子?”我来了兴趣,追问他,“假发子小姐姐也会去吉原的酒会吗?”
“嗯。”
“我去我去!”我掀开被子下床,一蹦三丈高,“我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