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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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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这一走,祝宝棋反而有些不舍,因为眼下比起更加难缠的宁子蹇,他情愿面对应棠。
“陛下。”宁子蹇慢条斯理转身看向他,淡淡说:“我们就寝吧。”
祝宝棋:“……”
被拎着走进书房后的小睡厅时,祝宝棋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龙塌,喉咙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宁子蹇不耐挥手将准备上前宽衣的小宫女赶出去,亲自动手给祝宝棋解开腰带,边低声道:“臣给陛下更衣。”
祝宝棋哪敢说不。
“眼下正是盛夏,陛下手心怎么如此寒凉?”宁子蹇握住祝宝棋的手眉头紧皱,眼中氤氲着不悦:“是尚春没伺候好吗?”
祝宝棋连忙摇头,“不关他的事。是朕贪凉,晌午吃多了冰。”
宁子蹇紧紧攥着他的手,闻言轻笑道:“陛下还是这般孩子气。”
“不过下次可不许再吃那么多了,稍后我让太医来把脉,开些方子好好调理,陛下龙体太虚,这样不好。”
他的言辞听着温柔宠溺,好像情人间私下里暧昧的呢喃细语,可不经意流出的态度却又格外强硬,仿佛必须要把祝宝棋掌控在自己手心里才算安心。
祝宝棋点头答应,一边别扭的推开宁子蹇的手,换好衣服后假装困倦自顾自爬上龙塌,头也不回的说:“朕先歇了。”
他躺下后宁子蹇也紧跟着着上塌,他身材高大,上来后龙塌瞬间有些拥挤,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宁子蹇替他掖好毯子,俯身在祝宝棋额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哄着说:“陛下睡吧,我守着你。”
祝宝棋感受到额头的温软,心中微微一跳,怕被看出什么,他立刻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作出慢慢熟睡的假象。
他的演技还算精湛,即便武艺高深的宁子蹇也没发现端倪。一刻钟后宁子蹇就以为人真的睡着了,随即轻手轻脚的拿起小皇帝的手腕仔细探脉,自言自语低声呢喃:
“算算日子,眼下积毒应该还未入心脉,来得及。”
“还好,还好。”
他神情动容,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珍宝再次回到他的怀里,他的心中只有数不清的庆幸与喜悦。
这次,他一定不会再放手了。
宁子蹇闭上眼,心安理得的搂着怀中人沉沉睡去,而本该“熟睡”的祝宝棋却睁开了眼,心情复杂。
穿越到现在不过才三天,祝宝棋整个心里路程却像经历了过山车般惊险刺激。他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好不容易努力读书才考上双一流的名牌大学,结果专业选错被调剂到了农学院,成天戴着草帽卷着裤腿跟导师在地里苦兮兮的干活,晒得仿佛小黑炭,还要提防突然窜出来的野猪把他辛苦培养的论文吃掉,起早贪黑累成狗。
然而就在他放下不甘埋头土地,渐渐爱上农学专业时,他又不幸穿书了。作为一个见多识广阅文无数清澈愚蠢的当代大学生,祝宝棋只能逼着自己乐观的接受现实,打算靠着专业知识在古代大展拳脚,然而回头一捋剧情,人又麻了。
坏就坏在他穿的是一本三流狗血地摊文学,垃圾作者估摸着要么年纪小,要么文化学历不高,通篇小说逻辑不通文体不详,宫斗不像宫斗权谋不像权谋,整一帮大男人整天不干正事,勾心斗角情情爱爱你死我活,三句话不说就开始脱裤子,剧情要拿放大镜在一大堆没眼看的文字里仔细查找。
这让好容易闲下来又选错书的祝宝棋痛失整整三小时的宝贵时光,看完只想来一句“shif”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简而言之,这本书讲的是三个男人相爱相杀的故事——太爱他,他恨他,而他对他又爱又恨,最后他们三个人经过一通离谱又奇葩的经历,最终妥协达成人生大和谐,全剧终。
多么骇人听闻的故事。
要问祝宝棋在书里扮演的角色,那只能用“无辜炮灰”、“反派工具人”来概括。并且全文五十万字,而他在三分之一的地方自动领饭盒下线,给主角宁子蹇让路。
毕竟他活着实在碍眼,一个无能羊尾的昏君还要占着三个美人,着实有点不要脸,写在史书上得被言官被骂出三百页。
祝宝棋掐着手指在心里盘剧情,现在是故事刚开始,根据前情交代,他的后宫三位主角已经到齐了,分别是:
现在正搂着他同床共寝的皇后,同时也是当朝大将军——宁子蹇;
以及刚刚被皇后气走的嚣张贵妃,当朝太后的亲侄儿——应棠;
还有一位尚未出场,不过来头也不小。他曾是名满京城才华横溢的新科探花郎,出身世家的小公子——昭容乔双玉。
这三个人单独分开各有千秋,拎哪个出去都能自己挑起一本书的优质男主。宁子蹇英俊,应棠美丽,乔双玉温柔,他们注定是要翱翔天际的雄鹰。
然而他们幸也不幸,遇上了同一个没脑子又好.色的昏君,不得不忍痛放弃远大前程被召进宫,从此宛如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再不得施展拳脚,只能对着狭小的一方天地垂影自怜。
祝宝棋这几天思来想去觉着还是照原剧情走的好,毕竟那三个男人的世界太拥挤,他不想参与,赶紧熬到三分之一下线,然后找个借口假死混出皇宫,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他想着想着假装睡熟翻了个身,将身体滚出宁子蹇的怀抱。宁子蹇是武将,体温比常人高,这么热的天非得挤着他睡,就算屋里有冰鉴也架不住,热得他满头汗。
原著里这三人对祝宝棋的态度深恶痛绝,恨不得一刀捅死他,而祝宝棋也不打算改变他们的看法,巴不得他们越讨厌自己越好。
他仰头盯着明黄色的床帏发呆,也许是屋内熏香缓解了他刚才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他又开始做梦。
‘祝宝棋,你知不知道你死皮赖脸的样子很让人恶心?’
‘宝儿,朕……对不住你。’
‘陛下。臣斗胆上一问,你可曾后悔?’
后悔……?
是后悔的吧。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祝宝棋睁开眼,面前是尚春放大的脸。他差点被他满脸褶子吓昏,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片湿润,原来是哭过了。
“陛下,您梦魇了。”尚春弯腰退到一边,宽慰道:“方才您一直落泪,可吓坏了奴婢。”
祝宝棋忙不迭用袖子擦脸,摇头说:“无事。”
紧接着,他转头又问:“宁……皇后呢?”
尚春毕恭毕敬道:“皇后半个时辰就起身去了军营,走前还特意吩咐奴婢准时伺候您起身,眼下也到时辰了。”
祝宝棋也睡得差不多了,他伸着把刚才的噩梦丢到一边,起身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洗脸,又吃了半盏茶后。
尚春此时又凑上前道:“陛下,皇后娘娘吩咐了太医过来给您把脉了。”
尽管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祝宝棋还是懒洋洋的点头道:“宣。”
尚春得令。
不多久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个白衣少女拎着箱子走了进来,对着他下跪叩首,低声道:“臣曲问寒拜见陛下。”
祝宝棋摆手,曲问寒和身边的医女便一同起身。那医女默默退到一边,期间再未抬头,清丽的面容配上一身白衣,倒有几分仙姿。
祝宝棋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只觉她眼熟。
曲问寒是第一次给皇帝请脉,他十分谨慎小心,右手搭在小皇帝的手腕上,察觉到脉象有异,想起太医院里同僚们的警告,一时间拿不准要不要说真话。
最终,他还是放下手,平静无波回道:“陛下龙体安康,只是有些积食,待臣回去开些消食方子,照着吃几天就好。”
尚春闻言大大松了口气,眉开眼笑说:“皇后方才让奴婢去请太医,奴婢还吓了一跳,以为陛下身子不适,现在好了。”
祝宝棋但笑不语,随手摸过桌上的梅子塞到嘴里嚼,被酸的失去表情管理,眼泪都激出来了。
这一次把脉的结果宁子蹇十分看重,当然就找了曲问寒。
“如何?”宁子蹇紧张闻讯,“能不能彻底清除?”
曲问寒点头:“放心吧。陛下.体内的毒我一时半会虽解不了,但想来太后也不敢做的太过,那些毒发作还要几年。接下来只要换掉陛下的膳食,我迟早会制出解药。”
宁子蹇也大大松口气。
但是曲问寒又说:“只是,毒药毕竟是毒药,性子再慢也是伤人的。陛下被喂毒也不是一两日,他的肝肾劳损太过,最好别有房事,不然恐难养好。”
宁子蹇苦笑道:“我知道。”
曲问寒看了看他。此处四下无人,他也就没有守那么多的规矩,随口问:“你怎么忽然对陛下如此上心?前阵子不还说见他就烦么?”
宁子蹇轻咳一声,面对好友盘问面露尴尬:“这、这是……”
“他其实特别好。”
曲问寒满头问号,“哪里好?”
宁子蹇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羞恼的说:“你个大男人问那么多做什么!?既然没事就快走,赶紧研制解药去!”
于是曲问寒就这么被毫不留情的撵了出去,和等在门外的医女娄翠一起回太医院。
他拎着箱子走出重华宫,没两步忽然刮起一阵狂风,他抬头望去,天边阴沉沉压着乌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娄翠回望金碧辉煌的重华宫,心头忽然有些寒凉。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