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世界观第三时序故事》我走中路

5、影子4

　　景可期抬头看了看大开着的门，门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本以为无论如何，这样大型的停尸房外至少也会有一条明亮的走廊，再不济也得有个透光的小窗户或者小灯泡用来照明，没想到外面居然像虚无一样一片漆黑。在片刻震惊后，他选择在离开之前先试一下审判日的鼻息，看看他到底还有没有救。
　　很可惜，子弹穿胸而过，死透了。
　　影子那边看都不用看。子弹穿过太阳穴直接爆头，光听描述就能知道死的不能再死了。景可期在审判日的手里摸走了匕首的鞘后，废了很大的力气又把他放回了原先他钻出来的那格柜子。在检查过影子手里的两把枪确认都已没有子弹后，景可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两把枪塞到了后腰，寻思着说不定出去还能弄到几发子弹，防身还是挺好使的。
　　他不知道影子是在哪格柜子里跑出来的，但在片刻思考后，景可期还是觉得应该把俩人放远一点。毕竟俩人之前就一直挺不对付的。于是就把影子拖进了对角靠墙的柜子里，然后带着两把没有子弹的枪，一把匕首，还有依旧没有信号的手机踏出了停尸房的门，踏进了茫茫黑暗之中。
　　而那两把被景可期戴在身上，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到的枪，除了给景可期带来了一点点安全感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因为在未来的那段时间内，他连半发子弹都没有看到。
　　离停尸房越远，视线内就越模糊，因为实在是太黑了。景可期决定拿出手机来照明，却发现走出停尸房之后，手机就像关机了一样，无论如何也点不亮了。
　　可明明刚刚在里面的时候自己看到手机的电量几乎是满的。
　　于是景可期在大胆假设后，带着哔了狗一样沉重的心情又走回了停尸房。
　　而就在他踏进停尸房的一瞬间，手机的屏幕就亮起来了。
　　……
　　景可期站在原地内心复杂地看了一会亮着的屏幕，又伸手把手机移动出了停尸房的大门。
　　屏幕在意料之中熄灭了。
　　“啊这……合理么？”景可期自言自语道。
　　没办法，在片刻无语后，只能接受事实，收起手机认命的摸黑上路。
　　完全黑暗的陌生环境总会让人感到危险。景可期不确定会在外面遇到什么，于是就把匕首拿了出来握在右手，再用左手摸着墙试探着往前走。
　　外面好像是一个大型的医院，有很长的走廊，又有许多小房间。世界可真安静啊，景可期明明已经小心翼翼地小步往前走了，可这空旷又安静的环境中依旧能听到很夸张的脚步回音。他觉得这样不行，万一周围有其他像影子一样莫名其妙的疯子，很容易就会被对方辨别到位置。虽然景可期的近身格斗术还算不错，但毕竟吨位放在这里。这具身体目测不超过一米七五，身材清瘦，而且可能因为是个死人的缘故，关节在运动起来时总感觉有点发涩。影子目测一米八三左右，审判日比影子高一点。他们两个人里面随便挑一个跟自己打，自己恐怕都会被打得很惨。
　　于是景可期脱掉了鞋子，只穿着袜子继续摸黑前进。
　　虽说感觉这样子有点脏，但脏和安全两者二选一的话，但凡是个正常人那肯定得选择脏着。
　　一边往前走，景可期一边在大脑里描绘这里的地图。他觉得自己应该快点找到大门走到外面去，因为即便是在半夜，或者更糟糕一点在没有路灯的郊外，天上的月亮也依旧能为夜行者照见周围环境的轮廓。比起在这里当‘睁眼瞎’，去到外面可确实让人舒服多了。
　　大概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个多小时，下了两层楼，景可期终于在踏出一扇敞开着的大门后踩到了沥青马路的质感。
　　可抬头望望天，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甚至在某个瞬间，景可期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影子那双奇怪的眼睛。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意味着，或许未来，在这里，景可期都永远看不到光亮了。
　　要回去么？那肯定是不能的。那间停尸房里面虽然有灯，但是四周都被景可期找遍了。除了尸体外，没有任何线索。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如四处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吧。
　　一开始，景可期还走得十分小心。但在不小心被一块路上的石头绊了一跤后，却意外的没有感受到预料中倒地的痛觉。
　　倒地时的那种感觉很难形容，自己似乎真的脸着地摔在地上了，又似乎自己和地面中间被什么体积极小的空气墙隔开了。
　　就好像周围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一个整体，而自己是看似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但其实并不能与其完全接触的另一个整体。
　　在景可期发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后，他又摸索着先后爬上了膝盖高的路障上，半人多高的栏杆上，以及二层楼的窗户上尝试往下跳。结果与第一次都一样，他没有在落地后感受到任何力的作用，每一次都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这种感觉虽然景可期在现实世界从来没有经历过，但又是这么的让他感到熟悉。在他的眼里，自己与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关系么。
　　景可期很小就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他习惯以观众或者上帝视角来生活。而似乎其他人都热衷于尝试成为世界的主角。
　　正因此，在他的世界里，外界能够带给他的情绪波动总是有限。就好像他与世界是两个平行的个体，他生活在这里，却又不属于这里。
　　他总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思想里。他的内心世界总是丰富多彩的，他的情绪也总能被内心世界所带动。在景可期妈妈的眼里，景可期这样的性格是难成大器的，而在鬣狗嘴巴里，景可期却是他赞不绝口的‘有当特务头子天赋’的天才。虽说这句话在外人听起来并不像是什么褒奖，但如果出自他的嘴巴里，那一定是发自内心的赞许。因为在鬣狗的心里，有一位愿意为之献出生命的爱人，那就是一位鼎鼎有名却又从未被识破身份的跨国特务。
　　当然，鬣狗最终也的确为之献出了生命。
　　景可期已经很久没有用腿上过十层楼以上的高度了。
　　在发现自己不会被摔痛后，他的行动就大胆多了。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景可期决定摸索着爬上一座小高层，用从楼顶跳下去这种方法来确定是否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完全无害的。
　　这是最后一步实验。在此之前，他又尝试了用匕首扎自己以及捅自己，均未有效。
　　二十八楼的高度，景可期大概爬了半个多小时。这具身体太僵硬了，爬起楼梯来格外的累。当景可期踏上天台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内心的猜测越来越与现实对得上号。
　　景可期印象中的天台总是有风的。哪怕地上是平静的天气，在踏上天台后总能感受到或大或小的风接连拂过。可这里的天台，却是静止的。
　　如果这里是景可期内心世界的幻境，空无一人的街道对应了外界对于内心世界那种微乎其微的影响，或者说是关联感。正因如此，外界的物质才不会伤害到他。
　　……除去该死的蛇。这是景可期心里唯一的阴影。
　　不过有幸的是在这里，他还没有碰到过一条蛇。
　　可如果这是他内心世界的幻境，审判日和影子又对应了谁？自己的代号是伊始者，是否可以看作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影子呢？那个总给人感觉控制着一切的诡异的家伙又代表了谁？难道是自己的心理阴影？可曾经伤害过的他的人全都被他清理干净了啊，而景可期本人也很清楚自己对他们的感受，只是厌恶，过分强烈的厌恶，不想让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厌恶。
　　就算是心理阴影的化身，那他也该是一条百十米长的大蛇才合理吧？黑眼珠子的变态神经病是什么鬼。
　　还有审判日。如果影子代表的是阴影，那他对于‘伊始者’来说一定是罪恶的，负面的。‘审判日’这个词语的唯一意义就是上神降临审判世界，惩治罪恶。可为什么审判日‘降临’后，事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反而还被影子给反杀了？
　　一切还都没有完全明朗。景可期带着自己的疑惑坠落了天台。因为四周一片漆黑，而且就连自己极速下落也感受不到风的存在，景可期完全没有一点自己正在跳楼的实感。更像是晚上关了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然后……
　　然后不疼不痒的落地了。
　　嗯，如果不是这座漆黑的城市没有电，电梯不能运行自己只能爬楼梯的话，景可期真的想再跳一次.
　　落地后，景可期摆成‘大’字丝毫不想动弹地躺在原地放空着自己。最近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太过于出人意料了。若说人死前脑袋里走马灯走的是生前的一切，那他现在脑子里闪过的一幕一幕便都是死后所发生的一切，这诡异的一幕幕，以及诡异的自己。
　　景可期有些迷糊地胡乱想着，自己死了以后的那个世界会怎么发展下去？除去当时在现场目睹自己去世的韩小雪以外，大概没人为他的离世而哭泣。
　　云朗作为鬣狗的半个朋友，大概会正儿八经地给自己办场后事。即便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抛尸荒野，那位自以为是到极点的云朗大少爷也一定不会理会他，坚持把自己找块宽敞的安静的地方埋了吧。
　　还有鬣狗的爱人，那个享受在漂泊沉浮中绽放生命的怪人。鬣狗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换下了他的性命，那自己也就祝他能在余生中永远稳妥享受他独特的生活吧，毕竟下次再遇到危险，大概就没有第二个鬣狗愿意以生命为代价来换取他的安全了。
　　世界永远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甚至少了所有人而停止运行。能因自己的死亡引起的波动大概只有那么多，他的一辈子虽说不长，但他的内心却从不孤寂。遗憾么？其实并没有。自己与尘世中恩怨都已了解，所以离开并不遗憾。
　　在胡思乱想中，景可期在寂静混沌的黑夜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