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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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露得承认，沈时白擅于制作奶酪陷阱。
面对他开出的条件和要求，她就像是那只贪吃的老鼠，尝过第一口的美味，就没办法毫不动心，忍不住还想咬第二口。
“领证”这事只分成或不成，成，那早晚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沈时白原来并不是要起身，曲起长腿只是为了调整坐姿，给她消减的酒杯再添上些。
听见电话，男人眉心微动，掀起长睫望她一眼，极淡地笑了笑。
坐回去的时候，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电击棒，轻按开关，看顶端当真“滋滋”地冒出银花，眼底难免浮出一丝奇异神色。
“程小姐今天过来带着这个，似乎是对我的品行有些许……误解？”
程露挂断电话，忍不住笑出声，“沈总千万别误会，这绝对不是为你准备的。”
沈时白不至于跟她较真儿，只是觉得稍有点危险，刚才跌进泳池，试想这东西要是漏电……
他轻挑眉尖，对她的安全意识，不好置评。
程露笑着抿口酒，坦诚说：“之前在国外上学，那边治安不太好，我在外做兼职偶尔结束得很晚，路过的街上总碰见醉醺醺的酒鬼，又见新闻报道女生出事，实在怕得要死，才拿这个以备不时之需，后来习惯成自然而已。”
“兼职？”
程露难得能从他的神情，猜出他所想。
大抵是想不到程老爷子，竟会让她冒着人身风险，去赚那点微薄的外快，正常情况下，她的课余生活，应该充满闲适与茶歇才对。
程露不以为意，“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我家的经，那时候通篇就写着要我自力更生。”
沈时白是个很有分寸的谈话对象，涉及到程家的家事，他就不多余追问了，只说：“自力更生，倒是很符合程小姐的性格。”
他看见的她，骨子里是有股倔劲儿的，傲娇，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傲慢，温和的傲慢，看似待人有礼，但实际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得她正眼相看，算不得多么温柔服帖的女人。
可又总有那么某一点独特的因素，足够使她格外令人着迷。
热风在伞底周旋，吹拂过人心底的暗潮涌动，他看她，如同雾里看花、灯下观影。
夏日午间的户外算不得多舒适，闲聊消磨过四十分钟后，刘姨开门收到两个包装袋。
沈时白将装着衣服的袋子给程露，教刘姨将她带到客房去更换。
收拾妥当，程露再从房间出来时，沈时白已经转进室内，坐在会客厅的长桌边喝水，并且已经将两人要签的协议，全都准备好。
“程小姐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现在交换签字。”
条款提出前，已经经过双方、连带双方律师严谨确认过，不存在法律层面的纠纷问题，她只需要确认纸质版与电子版有无出入。
确认无误后，签字不过是寥寥几笔的事。
两个人都没犹豫，顺利得仿佛那只是张小额账单，黑色的钢笔在纸上留下彼此的名字，一式两份各执一封。
程露在合同末尾看到沈时白的字，苍劲有力，风骨清正，称得上一句字如其人。
“现在出发去民政局？”沈时白询问她的意见，“登记之后时间应该还早，程小姐方便一起吃顿饭吗？”
“算是庆祝？”
沈时白含笑坦诚，“是。”
程露没有理由拒绝。
她去拿包，在沙发上发现两只差不多的款式，都打开看，原来是沈时白已将她泡水的手机、化妆品等等，全都替换了一份同款，精准到型号与色号完全无差。
细枝末节，倒是令人心头微动。
去民政局是沈时白开车，程露在副驾驶，闲暇时拿出新手机下载APP，登录微信后就看到Drama Queen梁希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靓女，和你未来老公的合同签得怎么样啊？
程露冷静回复：托你的福，我们俩现在正去民政局的路上。
梁希：！！！
程露没想到对面回复这么快，梁女士估计大受震撼，紧接着发过来一条长达1分钟的语音。
她没拿耳机，听语音不方便，本打算点击转换成文字，不成想刚好碰上车过小区口减速带，颠簸一晃，被她手滑按成了即刻播放。
“真的假的，你这是火箭加速度啊！真行，你俩别不是今晚就要快进到生命大和谐，啧……看沈时白那身材，妥妥的唐僧肉啊露——”
救命！！！
当梁希的声音一枝独秀地在安静的车内响起，程露在颠簸中，赶紧慌不择路地戳屏幕，试图将语音暂停，险些恨不得把手机给戳穿！
梁希的余音绕梁间，她的天灵盖儿又开始飕飕地进风，这回还是呼啸的龙卷风。
车内半晌沉寂。
沈时白的目光从前方微转，触及副驾驶垂着头深深吸气的女人，她染红的耳尖，教他克制地扬了扬唇，“程小姐的朋友？”
“……嗯……”
程露避无可避，牵强扯动嘴角，替自己的怨种好友做无力地解释，“她只是性格比较外向而已，没有冒犯沈总的意思。”
梁希外不外向，沈时白不予置评。
“嗯……”他温文尔雅地点头，“我今晚暂时没有关于生命和谐的打算，程小姐今后有这方面的需求，不妨直接跟我提。”
开车的男人目视前方，看起来心无旁骛。
程露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有意在揶揄她与好友的聊天内容，过于激情奔放？
她沉默片刻，吸口气，勉强从找不到路的台阶里，摸索出个势均力敌地答复：“会的。”
*
车开到民政局门口，两人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登记结婚的有情人众多，秉承着来都来了的信念，两人进大厅后，无奈拿着“爱”的号码牌，直等到下午4点半，终于修成正果。
走出大厅，程露长舒一口气。
她手中捏着与沈时白的结婚证，照片上的两个人肩挨着肩，连微笑的弧度都很相似，乍一看与所有热恋中的新婚夫妻并没差。
程露想起刚刚，门口有对来离婚的夫妻，突然爆发大吵起来。
她当时皱着眉看他们横眉冷对，忽然跟沈时白说：“希望我们将来离婚的时候，不要闹成那样难堪。”
身旁的男人侧目片刻，而后第一次伸手覆住她手背。
沈时白的手掌干燥而宽大，有着比她微凉手背略高的温度，在冷气充足沁人的当下，足以熨帖人心，抚平她些许临到关头的不安。
他嗓音沉静而笃定，“不会。”
那一刻，程露其实是略微庆幸的，对于选择他作为联姻对象。
虽然婚姻是协议的，但接下来毕竟要合作3年，两个不熟悉的人，近距离下能够让彼此舒服，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沈时白订的餐厅原本在两个小时前，梧桐西路的法餐，67层靠窗的位置，能够俯瞰城市缓慢镀上落日余晖的过程。
程露向来偏爱日落的橘。
她不认为那是暮薄西山的荒凉，更觉是燃烧过后的浪漫余韵。
大抵是因为耽搁过久，沈时白十分真诚地想要喂饱她，餐品显然远多出两个人的份量。
但她是猫咪的胃，每份浅尝一口，对主食并不热切，唯独只将那份朗姆酒巧克力蛋糕，彻底消灭殆尽。
沈时白旁观着，将她定义为：嗜甜如命的女人。
用餐末尾，程露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刚走过拐角，看见沈时白身边站了位年轻女郎，打扮时尚，正在跟他讲话。
她停住脚，责怪餐厅实在太过安静，教人不想旁听也没办法。
女郎声音是低柔的、笑着的，像藏着无形的钩子，“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我和姐妹在对面那桌，要不要过来交个朋友？”
沈时白靠着椅背，委婉谢绝，“不了，我在等人。”
桌上的两份餐具早能说明问题，女郎明眸皓齿，不会看不见，只是猎艳的耐心十足。
“你等的人也可以一起过来，”她从迷你小包里掏出张名片递给他，“好啦，是我想跟你交朋友，这是我的电话，待会儿记得打给我。”
沈时白没抬手，微笑着说得更直白些，“我在等我太太。”
“太太？”
程露在他眼角余光中藏不住，只好走出去落座，“是呀，我们刚从民政局出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郎的目光从她精致的面容上划过，眉眼微僵，当即收回名片，“抱歉打扰了，祝二位新婚快乐。”
说完匆匆转身，回到座位对小姐妹扼腕叹息：“英年早婚啦！”
程露闻言，望着对面英俊的已婚男士沈时白，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
沈时白慵然瞧着她，问:“笑什么？”
程露笑着:“看来沈总从今天起，要失去很多女性的倾慕和示好了。”
他眼里倒映着夕阳的余晖，浅淡勾唇，亦真亦假，“如果能得到程小姐的倾慕，那也是我莫大的荣幸。”
程露微微挑眉，选择一笑置之。
走出餐厅，沈时白开车送她回了铃兰湾。
结婚证是即时生效的，当天晚上，程露窝在沙发上刷手机，在微信朋友圈界面的首页，看到沈时白发布了一条最新动态。
两个人的结婚证件照，配文：沈太太，幸会。
从程小姐到沈太太，中间只隔半下午的距离。
程露看着手机屏幕，忽然想起童年窝在母亲怀里看旧照片，翻到过父母的结婚照。
母亲年轻的时候真是美，美到在老旧的相片里依然光彩照人，老爷子年轻时是英俊的，可在母亲跟前，被衬得好像个女明星的保镖。
程母出身书香门第，程露的姥姥和姥爷都是教授，将女儿教得通身书卷气，恰是这份书卷气与她明艳的五官相交融，才能丝毫不落俗套。
听人说，当时追她的公子哥儿，大抵能从内陆排去港城绕几圈。
那么多人，怎的偏相中程老爷子，他哪里比旁人突出？
程露记得母亲说起时，病弱的脸上唯独眼睛亮晶晶，“你爸这人吧，虽然臭毛病一堆，可没办法，当时比他长得好的没他会哄我开心，比他会哄人的没他死皮赖脸，比他还死皮赖脸的却又没他有风度。”
情人眼里出英雄，出口便是拐着玩儿地夸，陷入爱情里的女人，心里有整片银河的星星。
托父亲爱护，母亲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幸福的，除开她最后闭上眼睛时浓烈的不舍与眷恋，就和寻常的睡着没有区别。
母亲走后，程家一切如常，露台上的花草依旧有人照料，老爷子依然每天开车送程露上学，只是副驾驶没有人坐而已。
如果没有短短五年后就入主程家的冯老师，程露从没觉得母亲是真的不在了，她还以为程老爷子也是如此感受。
感情，实在悬妙得可怕，说不得何时、就会以何种方式，消失得无影无踪。
屏幕上两个人的结婚照赫然醒目。
程露望住片晌，秉承着对待合作伙伴应有的尊重与默契，她点击图片保存，然后作为回应，与沈时白发出同样一条动态。
——沈先生，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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