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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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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他转头低声呵道,声音冷厉,将长安冻了个哆嗦。
长安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才咬牙认下错误,“是属下没有看好叶小姐,属下愿意领罚。”
邬涟深深看了他一眼,自鼻腔溢出一声冷哼,随即很快下了楼。
楼下的老板娘摇着圆扇,倚在桌上小憩,见到邬涟主仆二人脸色不虞,很快扬了笑意迎了上去。
她虽说容貌算不上上乘,但这一身身段可是把来店里的男人统统迷了个七荤八素。她的男人窝囊又寡言,看见自己的媳妇这样子,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谁让他是个倒插门。
这公子昨个儿来的时候她可就盯上了,那张脸长得俊不说,身量也高挑,那一身的气度看着便叫人赏心悦目,是这蕲州里的男子所远远比不上的。
于是,老板娘扭着腰肢,晃着丰润的胸脯,脸上摆出一副媚笑,嗲着嗓子道:“这位公子,这么晚了还出来,可是奴家没有伺候周到?”
她这话说得十分暧昧,堂里零星几个汉子眼睛都快粘到风骚的老板娘身上去了。
邬涟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自她身侧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带起一阵凌冽的风。
眼见邬涟便要往外走,老板娘脸色有几分难堪,赶忙追上去,接着道:“奴家见公子似乎很是着急,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闻言,邬涟的脚步一顿,淬了冰的眸子落到老板娘的身上,面色冷若冰霜。
此时,老板娘脸上的笑意也快要挂不住了,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好似一把冰刃,哪里有半分被她迷惑住的样子。
他言简意赅,语气中的压迫令人窒息。
“你今夜可看见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子?”
老板娘的圆扇也停了下来,她脸上极快闪过一抹不自然,但顷刻便被掩去,笑道:“哦!你说她呀,之前奴家还给那个姑娘送过吃食,只是她瞧着警惕得很呢。”
他无视她的话,只道:“人去哪里了?”
老板娘面色微凝,以扇掩住嘴角,“公子您这问得,奴家哪里知道。”
手指摩挲着袖中短刀,他语气越发冷冽阴沉,“窗上有人为戳破的洞,你是掌柜,没有你的默许,那些人是如何进来的,人去了哪里,你自当清楚。”
堂内气氛一时静谧,柜台后的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弯刀,刀尖宽大锋利,映照出男子冷峻的眉眼。
老板娘也收了面上笑意,手指抵住圆扇旁的暗器机关。
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看来,这男子不是一般人,只是可惜了那张令人垂涎的脸,很快便要死在她十三娘的扇下了。
不过死前,让她玩玩也无妨。
长安也察觉大氛围的不对,当即握住身侧的佩剑,蓄势待发。
街上传来一阵乌鸦的嘶叫,紧接着,宽大的刀刃已至眼前。
十三娘指着邬涟向着堂内的汉子们低呵一声:“这个抓活的!至于那个随从,杀了就是!”
袖中的短剑出鞘,顷刻间就将十三娘的扇子削掉一半。
十三娘脸色顿变,眼中的玩味褪去,殷红的唇扬起,缓缓扣下机关。
“公子,小心!”
长安低呵一声,与冲上来的几个汉子交锋。
刀光剑影中,淬了毒的暗针四散开来,朝着邬涟身上射去。
以剑刃为壁,毒针悉数落地,凡是被毒针触到的地方皆发出一阵“滋滋滋”的声音。
见邬涟躲过,十三娘倒是有些意外,想她凭着这手暗雨梨花针在这蕲州城,不说横着走,让人掉一层皮也是绰绰有余,竟被这小子轻松化解。
她不敢再掉以轻心,双手袖剑出鞘,招招狠厉致命。
邬涟一个不察,被十三娘划破胸前衣裳,白皙的肌肤上露出一条血痕,紧接着,十三娘一个飞腿将邬涟踹出数丈远。
正想起来之时,却被赶来的十三娘一脚踏住胸口,动弹不得。
那厢十三娘收了袖剑,居高临下得意道:“还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呢,如今看来也不过花拳绣腿一个,还学别人英雄救美。”
她手指欲抚上男子如玉的肌肤,却被邬涟偏头躲过,十三娘艳红的唇勾起,调笑道:“哟,还真是个烈性子,不过老娘就好这口,将人带下去罢。”
身侧矮小黝黑的男人皱了眉不放心道:“阿蝶,我瞧着不太放心,不如下个软筋散。”
闻言,十三娘的脸色陡然一变,她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男人,厌恶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阿蝶。”
她将视线落回到邬涟的脸上,面上浮现出几分痴迷,“不必了,在我手上他是跑不掉的,下了软筋散玩起来岂不是没了兴致。”
男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一根粗绳,将二人绑起来,又用了黑布蒙住两人的眼睛才作罢。
很快,便有人推着他们往前走,一股醇厚的酒香味钻进鼻腔,十三娘忽地脚步一顿。
嗲着嗓子笑道,“忘了这个小子是个观察入微的,以防万一——”
话未说完,邬涟便觉眼前一黑,脖子被人狠狠劈了一下。
*
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昏暗,只有角落上有一盏灯燃着,给这个狭小的空间带来一点微弱的光亮。
邬涟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四周皆是墙壁,颜色微深,且感觉到一丝阴冷的潮湿,可断定是在地底下。
身边传来一阵衣衫摩挲的声音,一声女子不太确定的呼唤传来。
“大公子?”
邬涟偏头,见到离自己不远处的女子穿着白日那身衣裳,发髻散乱,除了面上沾染上些许灰尘之外,并无其他不妥,
他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了下来。
他低低“嗯”了一声。
女子闻言,很快朝着他走了过来,双手被绳子绑在背后,靠在他身侧的墙壁上。
昏暗中,她偏过头,眼睛微微发亮,“你是来救我——”
话说到一半,叶冬知扫到他身后比缚住自己双手更粗的麻绳,闭了嘴,转而叹了一口气。
“唉。”
邬涟半阖着双目,问她,“叹气什么?”
叶冬知看了他半晌,又是一声哀叹,才失望道:
“我想着,凭借大公子的本事定能很快将我救出来,没成想......”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邬涟看见她眼中的神色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眸中划过一丝无奈,接着她的话道:“没成想我这么没出息,被人给抓住了,是吗?”
叶冬知尴尬地点点头,察觉到他不善的神色后,又立刻摇头。
不知怎的,邬涟感觉一口气闷在自己心里,发也发不得。
她见气氛不对,连忙道:“大公子聪颖无比,又武功高强,一定能带着我逃出生天的。”
像是怕他自己一个人逃走,她在说话时着重带上了自己。
邬涟被她见风使舵的本事气笑了,片刻之后神色凝重道:“那你是高看我了,我中了软筋散,又被他们的暗器所伤,自己逃跑都吃力,更遑论带着你了。”
闻言,她定定地瞅了他好一会,问道:“大公子所言是真?”
他垂眸扫过胸前的一道血痕,虽然没中软筋散,四舍五入也确实受了重伤。
于是,他沉重地点头。
周围静谧了几息,她似乎也发现了他的伤处,无比懊恼道:“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
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明明她没有说什么,在她眼中两人也确实陷入困境,可他偏偏心头生出烦躁和委屈来。
他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被捉到此处来,他来蕲州前,便已经通通做好了打算,这里有他想知道的东西。
只是,唯一算漏的一点便是她。如今她被人所虏,未防遭人起疑,他也只好装作不敌被人绑至此处。
说起来,她陷入险境也是他造成的。
不过——
他侧头看她,见她靠在墙壁上,双腿曲起,呆呆望着那一处独燃的孤火,眼中的忐忑和无助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既然说了心悦他,自己要跟上来,那么苦甘与否,都应同他一起承受。就算今日死在这里,化作一团白骨,也要与他腐烂在一起。
室内昏暗,他无需掩藏眸中的阴翳,只幽幽问道:“那你现在是后悔跟来了?”
叶冬知正暗自伤感,根本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变化,顺口便接道:“谁知道会落得这个境地,早知道便不跟着你来了,后悔那肯定是后——”
她只顾自己痛快,像倒苦水似的,将心中的真实想法一一说出了口,一偏头,忽地对上男人幽深如墨的眼瞳,顿时闭了嘴。
靠!她怎么忘记了,身边的人不见得比那几个人和善多少。
他盯着她,在幽暗中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咽咽口水,欲盖弥彰道:“我......我累了,不想说了。”
方才还一副嚣张的样子,现在乖巧地和一只鹌鹑一样,蜷缩在角落,也不动弹了。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唯有烛芯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半晌之后,他突而低声道:“我既带了你来,便不会让你受伤。”
昏昏欲睡的叶冬知听到他这句话脑子瞬间清醒。
她默默看着他的侧脸,然后垂了眼眸。
好像......他也没有那么可怕,有时候待她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