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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乔伟杰的番外 ...

  •   淡白如银的月光静静照映在乔伟杰的床边,透过低矮的床边,似乎可以看见一个木制盒子的踪迹。
      而盒子的主人——乔伟杰,走进房间关上门,他打开书桌的台灯,然后趴在地上找到这个盒子。虽然一直藏身于床底,但是这个盒子似乎常常被主人擦拭,表面一尘不染,月光映照在光滑的盖子上反射温润的光芒。
      乔伟杰把它搬上书桌,又从枕头里翻出一把拇指大小的小钥匙,对准挂锁的锁芯,轻轻一扭,咔嚓一声,锁便开了。盒子里并无其他,只有一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笔记本。乔伟杰拿出笔记本,并没有着急翻开,他闭着眼情轻轻嗅着纸张独有的味道,他想这就是岁月的味道吧。
      这个日记本的胶皮微微泛黄,但是用手指触摸上去仍旧是塑料的柔软感,封面是猪肝红色,烫金字体写着记事本三个大字。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日记本,但却是李荣奶奶给乔伟杰的礼物。
      也是乔伟杰第一次收到这么精美的笔记本,他爱惜不已,就连微黄的页面都显得格外可亲可爱。
      李荣并不是吝啬送给他一个旧本子,这个本有着更特殊的意义。
      这是李荣工作后用工资买的第一个物品,也是李荣曾经送给自己的礼物。李荣从小就喜欢写日记,年少时家境富裕无需担心纸笔耗品问题,而后来遭遇波折,不曾想唾手可得的记事本竟成了难得的稀罕物。
      生活物资短缺的时候,她不断懊悔曾经不够珍惜的自己。虽然没有笔记本,但是她用尽一切可以记载的载体,衣服,树叶,或者是泥沙记录文字。她把自己的日记记录在树叶上,然后任由它们干掉,再一把火烧掉。虽然这些文字,没有存留下来,也没有更多的实际意义,但却是支撑这么多年波折的定海针。
      因为文字有治愈一切的功能,所有的情绪输出到文字中,就会得到平静。再激烈的情绪,也会消失在文字中。
      后来,风波平静,她有能力光明正大的买到了日思夜想的笔记本。而得到这个笔记本后,她没有动笔书写一页。这个笔记本对她来说是曾经的遗憾,是现在的满足,是曾经遥不可及的未来。她想给未来的自己一个特殊的记忆,因此,她留下来,好好保存,却不曾书写,就是告诉自己要珍惜。
      珍惜生活此刻带给她的一切。
      而如今,这个她已经不需要这个笔记本,她很满足现在的生活。而她看得出来乔伟杰的不安,其实没关系,小孩子的不安是很正常的。
      但是乔伟杰是个细腻的孩子,他不安没有表达出来,更多的是和自己做斗争。他会用惶恐的眼神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他会用讨好的表情面对她,他会假装成熟乖巧的样子对待他的小伙伴。
      即使这个孩子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很胆怯的。
      那就让,文字去治愈他吧。再痛苦、再不安、再痛苦的心情,写在出来就疏通了。
      所以,她将这个日记本送给乔伟杰。她没有提及很多,只是说这本日记对她很重要,但是她用不到了,希望乔伟杰能够好好的对待。
      这份礼物,乔伟杰深怕辜负。他不敢动笔,他也想像李荣奶奶一样,留到年老时回味自己的人生。
      但是李荣奶奶说“物品本身并没有意义,它对于我说曾经的念想,是现在的生活。对于你,只一个记录的工具。如果你不使用,这个本子我不如不送你。”
      所以,乔伟杰慎之又慎的用它记录自己特殊的日记。
      回忆的思绪平静过后,他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上面用他稚嫩的字迹书写着:
      我想,我一直记着那晚走在山路上。
      其实路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没有动物,连狂风都是都没有,只有安静和有数不清的树木和花草。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安静,可是我只能向前走。
      天黑之后,白天那些好看可爱的花草,都失去了颜色,变成了深浅不一黑色的影子。这条路上,这样的影子无处不在。
      因为那晚的月光很亮,我从没发现过月亮可以那么亮。
      古人曾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可真正的月光并不像古诗中的明亮如霜,反而是淡淡的蓝色,给这些树木花草都增加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一阵微风吹过,那些影子随着风摆动,就好像范老师曾经说过的聊斋中面目可憎的精怪。我突然,感觉到害怕了。
      哪怕树影重重中的月亮格外好看,北斗七星指引着方向,仿佛告诉我不会迷失。
      但是,我格外的害怕。
      我怕,所有恐惧的事情无数次在脑海中浮现。
      或许,我会死
      或许,我会迷路
      或许,我从山上摔下去
      可是,不管我怎么害怕,不管是回头还是继续走,都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一直走。”
      第一篇日记,实际上是诞生于乔伟杰离家的那个夜晚,在孤独的夜路中,他在脑海中无数次的书写着这篇日记。
      那一夜是痛苦,也是新生,他让自己永远铭记。
      而在笔记本的封皮夹缝中,夹着几张皱皱巴巴的信纸。乔伟杰打开它,水痕的氤氲使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干透的泪滴使纸张无法再伸展平整。即便如此,仍然能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
      “我叫乔伟杰,我家在江源镇水沟村。别人都说我爹死了,娘也不要我了,我是没人要的扫把星。
      我也不想当扫把星,娘说养不起我。我可以吃的很少很少,我跟娘说,我一天就吃一顿饭。娘还是走了。
      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可是他们吃的明明我和娘的粮食。
      没有人喜欢我。
      我要去找娘,我要问问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如果,娘也不要我,那就让我死在路上吧。如果我死在路上,有陌生人捡到,请把我的信给我娘赵秋暖。告诉她,再也没有拖油瓶了。”
      这封信那晚他当时随身带在身上,想着如果他死了,他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而不是孤魂野鬼。乔伟杰感觉眼睛有些酸涩,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又滴落在信纸上。
      他擦干泪滴,看着这封信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把这封信折起来收好,没有让自己再沉浸在过去的情绪里。慢慢翻开第二页。
      “我感觉现在的生活就像一场梦,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娘对我很好,特别好。
      我顺利到县城找到了娘,我们能够生活在一起,我们没有流落街头。
      还有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奶奶,我和娘还有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给了我很多的礼物,奶奶家里的床也很舒服,就连窗外的阳光都觉得分外温暖。
      可我这个没人要的扫把星,真的能够拥有这样美好的生活吗?”
      乔伟杰手指轻轻拂过这些文字,他回想着来到李荣奶奶家的这段日子,一直让他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风吹进来的蒲公英,飞入李荣奶奶的家中。虽然他在这里,但是不属于这里,他只是一个一吹就会散的蒲公英。他常常想,这里是不是他的幻觉,其实那一晚他就已经死在路上。
      所有大人对他的好和承诺,他都不觉得会实现,他是一个注定会被抛弃的孩子。
      直到今晚……当他即将再一次进入校园,娘对他的承诺似乎要兑现。这一刻,他不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实拥有这些美好,取而代之的是明天重返校园生活的不安与期待。又要进入一个新的环境,他有些惶恐,脑海中充满了各种问题:
      明天的学校会像家里的学校一样温暖吗?
      明天的老师会像范老师一样好吗?
      明天的新同学会不会相处的好?
      他真的要重新上学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能够上学,毕竟他不是城里的孩子。可是他知道,只有读书可以改变他的命运,所以他期待不已。
      而娘给他的承诺也在兑现,他想应该试一试,去相信。
      他看着曾经这篇日记,缓缓笑了一下,他回复在下面:
      “乔伟杰,你的人生已经彻底不一样了。而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他的笔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又补充道:
      “罗曼罗兰曾经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乔伟杰,去做一个拥抱自己的英雄吧!”
      这段话是李荣奶奶曾经对他说的,他其实并不是很懂这句话的道理,但又莫名觉得适合写在这里。他相信,未来的他一定会懂这句话。
      他不再纠结过往,翻开这页,打开新的一页开始记录下今天的日记:
      “如果我是一颗蒲公英,幸运的飘落到这里,风把我吹散了,但我落在花盆里。有人为我浇水,有人把我搬到有阳光的地方,我渐渐生根发芽长大。在这里,我获得了新生,而这里就是我的家。
      不论是拖油瓶,扫把星还是蒲公英,都只是曾经的我。而现在,新的乔伟杰,要去迎接我新的人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乔伟杰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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