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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的小英雄 ...

  •   跟那时候的简边联比起来,陈初就是一个典型的人傻钱多的傻小孩。他的境遇当然没有简边联这么差,至少在那样的家庭教育和灌输下来,他的性格还是非常温顺又好说话的。因为陈央实的溺爱,家里又没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初都没有什么确切的金钱观念,当然这点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变,但他至少学会了不再继续傻呵呵地接话,就像之前明明人家是在凡尔赛地抱怨着自己到时候毕业直接出国念书,去了国外之后交通不方便等公交都要等半个钟头云云,陈初直接说了一句:“那你买车不就好了。”
      不记得那时候对方回了一句什么,陈初还是后来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特装,但其实他很无辜,因为在他看来买辆车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嘛?作为代步工具他初中的时候就在庄园里开着玩了,这东西跟脚踏车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总体来说那时候的陈初为人大方,出手阔绰,送礼和应酬的时候从来都不计较得失,价值上万的游戏账号说送人就送人。后来被一直以为是好朋友的人在背后评价就是一傻子,天天被割韭菜还不知道,花父母的钱还这么爱装大款。
      对此陈初无可辩驳。
      至于他跟简边联究竟是怎么产生实际□□集的,也还是得从这个朋友说起。
      其实读书时候班上的班干部的职务,虽然很多人嘴上说着又累又麻烦,但实际上对于当时那个年纪的小孩们来说,还是比较诱人的,尤其是很多情况下这些职务基本上都被老师们捧在手心里的那些总是耀武扬威的好学生们把控着,捣蛋分子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沾光的余地。
      但那时候因为班里学生成分的缘故,所以班主任突发奇想地想要多给这些权贵子弟们一些刷存在感的机会,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调派一些这种学生来领几个不怎么需要成绩优异就能做的事。
      陈初那时候的所谓好朋友当时就担任着班里面生活委员的这个职务。
      其实生活委员在高中班级里就是个管账的打杂,很多时候处理的事情都比较繁琐,比如日常饮水机的桶装水运输人员安排,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班费的管理,都很让人心烦,有些时候你算得乱了甚至还得贴钱。
      可那小子精明,趁着一次班级公费聚餐,直接把之前亏空不少的账做平,然后还多吞了几笔,新学期开学之后主动找老师把这个工作交到了当时还挺羡慕这种风光的陈初手里。
      可陈初打小就没什么金钱观念,又不太爱写写画画,自然做得一头雾水,前前后后垫了不少钱,最后学期结束的时候被班主任查出来,把他臭骂了一顿。
      陈初这辈子哪受过这种委屈啊,又确实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偏偏真的一团浆糊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明明都感觉补了不少了。
      其实他也是倒霉,因为这班级账目本来就是一笔烂账,换谁谁都算不清楚,那班主任也是存心找事,指桑骂槐想整一整简边联,让她吃个哑巴亏,直接就借坡下驴把这东西交到了她的手里,让她也出个岔子。
      结果简边联压根就不吃这一套,根本不想接招,却被他当着全班人的面臭骂了一顿,皮里阳秋地给她戴高帽,要她好好给班级里做点贡献,不要只想着自己发光发热。
      简边联被他激了一下,心道,那你可别后悔。
      于是查账,开始纠错。其实从这里开始就暴露出了她未来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的严谨天赋,在这方面简直是如鱼得水,没花多长时间就找清楚了问题。
      不过她也没真的就打算这么完了,直接在高三开始的年级动员大会上,全部家长都来的大型公开会场,上去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把这些事情都抖了出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指出了班级学生贪污公款,私造假账,蓄意抹黑,胡乱推锅,等等等等。
      陈初被洗清了工作纰漏,整个人简直在下面感动得不行,陈央实也看呆了,心道这本来只是随便参加一个走流程的誓师大会,竟然还能看到这种大戏,这小姑娘绝对非池中物。
      更何况人还是在帮自家儿子说话,绝对的英雄级别人物啊。
      于是大会结束之后想去找简边联一家好好表达一下对这名偶像的认可,却正好撞见了在办公室里面吵架的简家人。
      “就你会算?就你会查?你有本事啊,你以为你谁啊?你是有多了不起才这么喜欢出风头?你有事不知道提前跟老师商量,跟班主任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卖弄你那点东西?”
      简边联一句话都懒得跟他们多说,只昂着头面无表情地任骂,似乎已经习惯了。
      那时候的陈初还不懂,他只想,世界上原来还会有这样的家长吗?像简边联这样的人,原来也会得不到一点表扬吗?
      他是不明白的,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原来世界上,是真的会有家长,永远不站在自己孩子这边的。
      陈初也是后来才知道,陈央实后面有跟当时的班主任沟通,避开了简家,保下了简边联。也是因此,考虑到陈央实的身份,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名班主任都不再敢去针对简边联。
      只是她的座位到底还是被换了,从视野绝佳的前面三排换到了倒数第一排的小角落里,整日跟垃圾堆作伴。
      那个位置,原本却是陈初的。
      所以他总觉得,是自己偷走了简边联的东西。
      不过唯一好的一点就是,简边联到底还是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至少那名老师再怎么搞针对,到底,也还是不敢真的去改掉她的考试成绩的。
      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至于要说起来到底是怎么正式喜欢上简边联这个人的,陈初觉得,大概从以前就已经有点端倪了。
      说实在的,虽然简边联平时总是一副看上去生人勿近且愤世嫉俗的慷慨样儿,但怎么说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年纪里,都得是沐浴在阳光下面的花季雨季少男少女,就算她再怎么专注学习本身,多少有时候也还是会被周边的氛围所影响,怦然心动的情况不会少见,只是多数情况都只是局限于内心深处的那份再轻微不过的一瞬间动心而已,大部分时候不会跟许多同龄人一样付诸于行动。
      后来简边联将自己那段时间里面的心理活动称之为中二时期的青少年自然心理成熟过渡期的正常现象,但饶是如此,也还是得承认,那时候的她,确确实实在这方面,栽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跟头。
      那个男生是简边联的同班同学。
      文理分科之前,在这种班主任的带领之下,属于极少数的跟简边联一样靠着原先的成绩被正常流程划分进来的“好学生”。
      然而非常不幸之处就在于明明是这种环境之下的典型优秀学生份子,蔡冶却半点没有入学之后的那种意气风发——那是自然的,毕竟在当时的观念之下,学习各方面良好优异的人都是默认将来要去理科的,可偏偏当时他们被分入的就是妥妥的文科班。
      虽然班主任看上去是个老资格,但也注定了文科老师担任班主任这个班接下来的师资力量配置都会以文科为主。
      也是因此,蔡冶始终对这个班级没抱持过太大的归属意味。
      那时候的简边联已经比较出名了。
      她是年级名列前茅的学生,本来按道理以这种水平,是该被老师当香饽饽一样捧着的,可她脾气实在太怪,不好跟大人一起溜须拍马,大部分时候都又固执又倔,面对长辈非必要情况都是死人脸,也是因此,班主任也不大喜欢待见她。
      尤其当时那种情况,简边联也是很后面才知道的,丫完全当年就是一老色胚,简边联读书那会儿光想着愤世嫉俗去了,压根就没打算在外形上面增补半点,厚重的黑框眼镜,高度数镜片把本来就不大的内双眼皮衬得更加小了,常年留着厚重的刘海和死板的马尾发,偶尔放下来也看不出半点惊艳的样子,扔在人堆里就是一碌碌无为的素人小青年。所以那老头当初也除了学习上面偶尔肯定她几句以外,大部分时候都没怎么搭理过她。
      可怎么说简边联也不是木头,在那种周遭都陷入桃色氛围的环境之下,她就算再怎么自命不凡,觉得人类都是傻瓜,也多少还是会被触动一些心弦。
      当时的蔡冶就是那个闯进她视野里的人。
      蔡冶成绩很好,形象气质也佳。但实话说,简边联就算当时再怎么喜欢他,也没打心眼里认为蔡冶是个帅哥,更何况退一万步讲,若蔡冶真是个帅哥,简边联当初可能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
      像简边联这种中二病年轻的时候多少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跟着这份自命不凡共生一体的,始终觉得自己的眼光独特,跟大众不一样。那些校园里面的风云人物,屁股后面跟着一堆吹捧者的人,简边联都会暗下觉得丫绝对是名不副实,大家都是一个学校读书的,都还属于一样的优异阶层,什么尿性谁不知道啊?更何况男人嘛,打小只要你不是长得特别磕碜,为人特别奇葩,基本上都是能够被当成宝贝一样捧着长大的,褒奖称赞在这一生里几乎不胜枚举,因此越是受肯定和吹捧的男孩,简边联越不喜欢。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她喜欢在垃圾堆里捡东西,那也太极端了。
      那时候的蔡冶不算风云人物,但至少脑子在简边联看来还是不错的,典型的理科生思维,物化生数学都属于班上顶尖,数学上常常跟简边联不分伯仲。简边联读书那会儿本质也跟多数学习好的小孩一样,是慕强的,蔡冶长得也不磕碜,整个人平时在班上的存在感不算很高,看上去文文静静,又偶尔有点拙嘴笨腮。久了她就被自己洗脑了,觉得这人或许还真的是个难得的靠谱老实人,也是因此,后面班主任突发奇想开始胡乱安排班干部职位的时候,简边联也主动请缨,开始做起了不少比较零碎的工作。
      蔡冶是那个时候的副班长。
      说是副的吧,可偏偏多数时候做的工作还真不比正的少。他们班当时的那个班长就是一官癌晚期患者,这才十几岁的年纪,读着高中呢,就把那小破班长的职位看得比中央机构领导人一样高。平时简边联倒是没注意过,她就是一浑水摸鱼的语文课代表,开会平时也没什么她的事,自然不清楚内部情况已经混乱到了这个地步。
      还是蔡冶有次活动结束,实在受不了了,这才语焉不详地跟她坦白,说了自己被排挤的事情。这让简边联大为吃惊。
      首先吃惊的第一点就是她没料想到这种高中班干部的职位里面都能被人扯出宫心计来,太匪夷所思了,政府给他们发工资吗他们这么费心巴力地琢磨这些玩意儿。其次吃惊的第二点还是蔡冶竟然会跟她坦白这件事,毕竟蔡冶看上去的形象还是很不喜欢到处瞎说传话的,老实人面孔,肯定是被欺负坏了,也确实从侧面反映出了自己对他来讲的不一般。
      人嘛,就是不能老催眠自己。这第二点简边联当时心里越想,就越暗爽,骨子里那种见义勇为的古道热肠又开始冒泡了,于是也憋不住什么事情,直接在开大会颁布不合理工作内容分配安排的时候,当场挑明了跟那耀武扬威的小子翻脸,当着老师的面就直接把事情说明白做绝了。
      她是没想太多,毕竟这才几岁啊,都还在念高中呢,国家保护着的,职场勾心斗角闹到学校来?不值当,撕破脸就撕破脸呗,我又不指着跟你们过一辈子,老娘还要高考呢,未来飞黄腾达,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幅目光短浅拿鸡毛当令箭的蠢样,教教你们做人,偶尔清醒一点。
      当时那个场面还是挺精彩的,至少当着全班人的面,其余人在普通世界里是看不到会有人这么刚的,陈初也是大为震撼,同时料想,不愧是她。
      可偏偏或许世界就是这样,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你的想法,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跟你想的那样,这点至今到现在,简边联想到都还是很讽刺。
      她曾经以为的那些帮助,那些仗义执言,那些勇敢和坚强,其实在很多人看来,都是装腔作势的逞强和出风头的假想。
      这些真的很荒唐。
      她是想过不一定有人会理解,但她当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的最后,连她想帮的那个人也不理解。
      “你看看简边联那副浴血奋战的样子,绝对是爱你爱到死了吧,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俩到什么进展了?不是我说,这女的也太神经了,这么一下就直接把你架到火上烤了,她自己发疯倒是没什么,这下直接把你也捆在了一起,哈哈,回头班长肯定要恨死你——”
      “就是没必要闹成这样,现在谁都不好做人。”
      “所以你俩——”
      “没谱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就只是随口跟她说了一下,她倒跟拍电影似的——”
      “是啊,正常人哪会这么做事,直接当面撕?关她屁事!小说看多了吧,就是喜欢你吧!把自己当女主角了,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特酷,特帅,真是活在梦里。”
      “因为你们自己做不到,所以就觉得没有人能够做到是吗?但我觉得,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些人,不求回报,也没有理由,也还是愿意回应别人的那些求助信号的。因为你们不可以,就觉得她是在装,你们是不是太可笑了?”
      陈初已经记不清楚那个时候的大多数事了。
      只知道,当时他跟宿舍里的男生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动起手来。
      椅背砸在脚面,石膏打了很久。
      但是他没输,他记得。
      当天晚上,他就搬出了男生宿舍,陈央实在校区边上给他留了套新房,从那天起,他就开始走读。
      这一切,简边联从来都不知道。
      她知道的只有蔡冶在她为他出头之后,私下里找了对面的人一起吃饭,意在重修旧好。
      她觉得荒唐的事情太多了,不过幸好,她自己没去做太多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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