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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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枝说完这话，微微咬了咬唇角，脑子里忽然就一片空白了，忘记自己还想说什么。
沈旷安静地看着她，本想说什么，眼前女孩却一摆手，“好了，我回去了。”
“记得头发吹干。”
沈旷说完这话，又站了很久，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在许久之后才转身离去。
乔汀趴在窗边，有几分好奇，“枝枝，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时枝抬起眼，有点犹豫道，“没有吧。”
她又低头，想起不久前和导师聊过的话题。
在一般的离婚案件里，孩子是受伤害最大的。
“其实，就算不离婚，长期的陪伴缺失，伤害也会很大的。”导师说，“你可以尽你全力帮助当事人，但有些事，你是帮不了的。”
话到这里就结束。
时枝趴在床上，想到这翻了个身，又翻回去，用枕头蒙住了头。
她睡不着，便坐起来刷手机，刷到个以前喜欢过的手工作品。
是个diy小房子，说是“小房子”，其实工程量巨大得令人望而生畏，时枝从来爱看手工博主的测评视频，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做一个。
一来没用处没地方放，二来也没有时间。
但这一次，她却有了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突如其来的，又或者不如说是蓄谋已久的想法——她想“送”他一个家。
记得上一次刷到这样的视频，谭听希就在旁边，她说：“这放我们法学院，得做半年。”
只是无意间瞟了一眼发出的感叹，她当时也只是顺口说了句。但这话不假，依照法学院的繁忙程度，以及自己并不太可靠的毅力，她应该真的要花半年才能完成这件礼物。
但时枝却没想那么多，鬼使神差地，这个晚上她下单了这个从未想过购买的东西，还选了最复杂的一个。
——我送你一个家吧。
这句话冷不丁地就跳出来，就这样赤裸裸地，在时枝自己面前掀开了自己所有想法。
她不是觉得他悲观，而是第一时间想到老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或许，在他的眼里人间凉薄，所谓“家”的定义也很淡泊。或许她现在也根本没办法担得起这句话，但时枝想，就算是个假的，她也想表明这个意思。
想告诉你，“人间有我”这话并不是轻飘飘一句无心之言，而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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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暑假，零件铺满了时枝的整个桌子，无论是在校还是在家放假都是如此。
时元群一推门进来就看到满地乱七八糟——以及她刚打好的一个地基，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有些无奈地关了门，没说什么。
自从时枝上了大学以后，他们就不如从前一样严苛了。
她是时家这几年来最出色的学生。
晚饭桌上，余妍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话题转向她，好似无意，“你房间那堆东西，是个模型？”
“嗯。”时枝默然点头，“送给别人的生日礼物。”
“送给谁？”
时枝怔愣了一下，语气平和道：“男朋友。”
闻言，饭桌上气氛有半分钟凝固，父母同时沉默，而时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有时间带回来我们见一见。”
半晌，时元群终于开口，时枝没想到他这样轻描淡写就带过，有些讶异地抬头。
她抬起头，想起高三那年他训斥自己的话语。
“都成年了，随你吧。”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诧异，他重复了一遍这话，和当时暑假她要去雾城的时候一样。
“选一个你自己喜欢的人。”
时枝听着点头，突然间感觉有点鼻酸，“我会的。”
她已经选到了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最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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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尚且在内地深一点的地方，能留给人几分对于下雪的幻想，然而广安却是实打实的海滨城市，半分幻想都不给人。
时枝推开门，窗外又下起了小雨，空气湿冷沉闷。齐汀在房间内抱怨着，“我就不喜欢广安的冬天，又下雨，总下雨，约会都出去不了。”
她翻了个身，看到时枝，又道，“还是去年跟着你去皖州看雪好玩。”
“是吗，”时枝微微笑了一下，心情却还很不错似的，“我记得你当时宿醉，第二天下车就吐得昏天暗地的。”
齐汀：“……”
“我有时候觉得你和你男朋友越来越像了。”
时枝转过身来：“为什么？”
齐汀小声嘟囔：“因为周余总说他毒舌……你现在也大差不差了，枝枝，真是近墨者黑……”
这天是11月7日。
沈旷的生日。
老天似乎很给面子一般放了晴，时枝才好把她“装修”了小半年的房屋模型搬出来。虽然这半年里还有大部分时间在摸鱼，并不是每天都在忙于此事。
“将将将将——猜猜我送了你什么礼物！”
被蒙着眼的男人有些不适应地身体紧绷，却还是开口猜测：“书？”
“不对不对。”
“幼稚的小学生玩具？”
时枝撅嘴：“不是不是——我都说了那个不是小学生玩具……也不幼稚，呃……至少，至少只是一点点幼稚而已！”
沈旷微微扯唇：“你做的东西？”
女孩稍微迟疑了一下：“对很接近了——”
手背覆上更温暖的另一只手，随即被带离了它原本安放的位置。
——一个很精致的……家？
沈旷睁眼，第一眼见到的是模型门口的小牌子，上面写着“家”一个字。
其实对比整个模型的体积来说，那块小牌子很小，本不应该如此引人注目，但它材料的不同却暴露了它原本不是和模型一套的真相。
沈旷垂下眼眸，眼底有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沉浮着，翻涌着，像广安八月的海浪，层层迭起，激荡不休。
“你怎么能耍赖先看了！”小姑娘有些不满，先嚷了句。
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沈旷觉得有趣，短暂沉默后恢复正常，还顺口接了她一句：“这不叫耍赖，是本事。”
她鼓起脸颊的样子像条小金鱼似的，很可爱。
“你送我的，家？”
他微微勾唇，反客为主地一拉她的手腕，下颚贴着她的肩膀，懒懒散散，状似无意却又含着大胆的有意，“什么意思？”
“就是，我送你一个家啊。”
突然被靠近，即便两人已经恋爱两年，时枝还是没忍住有点语无伦次，“就是，字面意思……虽然你以前可能对这个定义不是很清晰，但是，我觉得，以后我们可以慢慢来……对吧？”
一紧张，先前喝了无数罐熬了整整半年的心灵鸡汤就都不翼而飞了，一不留神把心底想说的最原始的话都倒了出来。时枝眼睫微颤，重复了一遍，“对吧？？”
她感受到抱着她的人似乎轻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怎么想的？”
“不就是……你小时候……”
小时候缺少陪伴，对家的概念单薄，甚至很有可能是不婚主义感情冷淡……
知乎上网友们给她的热情解答一时间涌上头脑，时枝有些犹豫是否该直言不讳。
因为，她好像也是这样想的。
可她不想让他这样下去。
她想的是，以后有个温暖的家，院子里种满向日葵，养一只猫咪，给它起一个他们都喜欢的名字……
“我知道了。”
沈旷一声轻笑，带着她的思绪牵扯回来。
“可是我还没说……”时枝声音弱弱的。
“你说了啊，送我一个家。”沈旷说，“就像这个一样，是吗。”
怀里的女孩点点头，很用力的样子，表情认真。
沈旷原本想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
从沈丹在高中毕业时问他去不去见她时，从她离婚时对他担心而自己却坚定道我没事的时候开始——
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过往种种是别人的，幸福与否也只是过去。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幸福里面应该有她的存在。
那天只不过想告诉她人间本来凉薄，不用太过关心那些事而已。
然而此刻沈旷却忽然不想说了。
既然误会，那就接着误会下去吧。
虽然有些卑劣，但他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她的疼惜和用心。
“你再和我说一遍吧。”沈旷收紧了手臂扣着她，慢慢低声道，“你再和我说一遍，你送我了什么？”
“我送你一个家吧，沈旷。”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转瞬即逝的狡黠笑意，时枝一点也没看见，只是听见他说，“好啊，你答应我的。”
“你答应我了的，要送我一个家。”
“嗯，一定。”
他是如此卑劣地在享受着她的同情和爱。
即便是如此卑劣，好像也不错。
望着女孩清澈的眼神，沈旷想着，头埋进了她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地传来，似乎等待已久，
——“那我等着。”
“谢谢你啊，宝宝，这是我，过过的，最好的生日。”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宝宝”，这样的词，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时枝伸手回抱，声音又小声又含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等到毕业的时候，我就给你一个家。”
“我保证。”
这是时枝20年来，她自认为说过最郑重的一句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