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权谋妻》芋豆甫

11、浴佛日

　　五月来，盛京里最热闹的就是各大寺庙的浴佛日。每家每户都一早备着东西等着。

　　林柔自然高兴凑这份热闹的，一早就备好了祈福的香囊，只是这回比往常多了一份。林柔还亲自动手绣了一枚青竹，就等着能把心意送出去。

　　林府一早准备着施粥用具，林大娘子里外忙的不可开交。也顾不得林柔进出府门。

　　自第一次顺利穿着男子衣袍外出，林柔便大着胆开始第二次，只是这回没那般顺利，没能进谢府也没见着谢筠，只在外头闲逛一通，去外城东射了会活物，就回了府。

　　没了帽帏看外头，只觉得草市热闹非凡，杂耍都变得更为好看。

　　看着街上有人策马，就算慢悠悠也让林柔羡慕。

　　*

　　四月初八，禅院一早就开始诵经，等日光不被云层遮蔽便会开始浴佛的仪式。

　　林氏设在外城的粥棚也一早开始施粥，府里大批的侍从侍女都去帮忙。

　　林柔的身边就剩个秋儿，一早林大娘子就派婆婆来唤人起。

　　林柔就与母亲一道用了膳，上了马车，小姑娘一大早还晕乎乎的靠在母亲身上。林大娘子也慈爱的抚着林柔，到了普光寺。

　　盛京里禅院寺庙多得很，今日便是各个热闹，林氏祖辈的法事都在这里，林柔也自幼便同母亲来，和寺院里的禅师都相熟。

　　普光寺在三年前大修，从前的佛殿没有大动，只在外修葺了一排刻满经书的连廊，杏树依旧葱葱郁郁，但永不遮光。

　　走入一些便能听到诵佛声，来去的人都是那般虔诚，有的闭眼呢喃，有的心中祷告。

　　也有如同林柔这般毫无祈求只等着浴佛开始，捧一盏清水，得一碗由香草熬得“浴佛水”的小姑娘。

　　大娘子带着林柔进了正殿，住持在正殿里念经。林柔随着母亲把自己的香囊放在香案上，又偷偷放了两包药草。

　　跪在下头，林柔从来所念即所得便好似没有能同佛祖所求的了。

　　只替人想着：“望攸宁能安康无虑，长命百岁。望裴煜能早日回到翠柏里成为真的将领。望父母大人和哥哥喜乐安康，平安顺遂。”

　　心里默念完这些，睁眼看着佛像突然脑子里出来一个人影，林柔闭起眼睛心里想着：“希望今日也能同他相见。”

　　默默念完，虔诚的叩头。

　　起身陪着母亲去听主持讲经，“佛曰”比“子曰”还要让人难懂，可林柔也能全程安静的陪着母亲听完这些。

　　在外头她能温婉端庄当好林氏嫡女，不给族氏丢人。

　　太阳悬于半空，无遮无蔽。大佛铜像摆于禅院前头，僧人在一侧打坐依旧滔滔不绝的念着经文，普光寺的主持亲手端着第一杯浴佛水从正殿出来。

　　外头张袂成阴，百姓等了许久，一见着主持出来就开始参拜。

　　林柔同母亲等在一侧，见主持倒下第一杯水后，就由小僧引着上前把手里的水倾倒入佛祖铜像。

　　颂经声止，围着的百姓纷纷上前来倾倒准备好的浴佛水。

　　走完所有礼数，林柔才被允许去禅院后头休息片刻，秋儿也去大殿里把林柔放在香案前的东西收回。

　　一个给太子殿下，一个给珲哥儿，还有一个勉强送给裴世子。这些秋儿都知晓，只是今日多了一个难道姑娘要自己带着。

　　从正殿到禅院的路上秋儿便思索着。

　　林柔远远就看着秋儿回来，瞧着屋里没有其他人了，就悄悄拉着秋儿对人说：“稍后母亲要带我去外城东，你就拿着这个香囊去谢府，就说是谢他上次相助。”

　　秋儿一面奇怪着姑娘的反常一面想着厌恶一个人该是如此吗？虽然这个香囊不如其他精美但送东西就不大对，难道姑娘在这里装了些剧毒的草药！

　　秋儿不明依旧照做，等林柔和大娘子上了马车就偷偷溜了出去。

　　*

　　“大人，这是上回的那对姐弟送来的，说是谢大人上回相助的恩情。”侍从拿着东西，摊在谢筠眼前。

　　一枚小巧的香囊和一包草药粉末。

　　谢筠入京许久，送礼拜贴的人良多，可他皆不理会，外头都传着，等状元郎得了势怕是个冷面新贵。

　　侍从也觉得谢筠会如从前一般让自己直接处理了这些东西。

　　没想到，谢筠看着东西点着头说着：“那就放下吧。”

　　侍从面露惊恐，反应过来立马把东西放在案上低头离开。

　　到了外头才像回过神来，同人大肆宣扬着：“今日大人竟收了个香囊，那一看就是姑娘家做的东西。”

　　旁边洒扫的也过来说着：“当真！”

　　谢府里上上下下皆为男子，就连补衣裳的都是位手巧的小厮。外头的人知道的这是谢府不知道还以为是进了什么和尚庙呢。

　　这头热闹，旁边的侍从皆围过来，听着自家主子收了姑娘送的的东西，真是惊掉下巴，都问着当真，得到肯定的回答，心里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等人都离开了，谢筠才放下书册，拿起桌案上的香囊来，翻来翻去的瞧着，小小东西，一面绣着朵暗色的小花，一面绣了枚叶子。

　　谢筠用手指抚了抚布面，暗自对着香囊笑着，只觉得真是有趣。

　　他从小学医，自是很快能从人身形分辨男女，那日闲聊不久他就察觉着，眼前的小公子怕是位姑娘家，只是看着人高兴便没有说破。

　　想着那日散了也不会再遇见，没想着对方还能记着自己。谢筠拿着香囊看着一面针脚密集一面针脚，脑子里都能想着哪位姑娘拿着绣线认真却又不耐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

　　外城东，粥铺一早就搭上了，小厮围了一圈，林柔正站在后头，看着萍儿把粥舀着递给前头的人。

　　慢慢的林柔就耐不住只瞧着，她拿起旁边舀“浴佛水”的大勺，给人盛着糖水。

　　林柔越忙就越往外走，小厮虽然跟着，但也总有空隙。

　　不是饥荒之年，没有什么灾民，施粥也只为布善。林大娘子瞧着也随女儿去。

　　但拿粥的队伍里总有那么几位着急的，一个劲往前挤，没一会儿，竟冲倒了前面支着火的大锅，一瞬水与粥全往里倒，林柔瞧着立马伸手拉了萍儿。

　　小厮立马围上来，林大娘子也从后头跑出来。一个两个都围着林柔，大娘子眼里满是慌张。

　　林柔向自己转了一大圈说着：“瞧，没伤着我，母亲不必担心。”

　　林大娘子这才松一口气，拍着自己的心房位置用林柔生气：“好端端上去干什么，你就去后头坐着等不久好了。”

　　林柔知晓自己吓着母亲也不出言反驳，乖乖的待着萍儿到后面的林子里等，好在后面放置了圆桌交椅，除了无聊些，也无其他不妥。

　　*

　　秋儿去谢府送了东西就往外城东来，跟着的小厮带着人到。林柔见着秋儿才抬头又笑了起来，开口便着急问人：“东西送去了，他可有收下。”

　　“按着姑娘交代的给递进去的，我也没见着谢大人，想来是收下了。今日谢府送礼的人还真不少，那小厮见着我眼熟，才特意替我拿了一趟的。”秋儿说着。

　　林柔点着头，心里无比期待对方见着自己绣的香囊虽然只有一面。要是谢筠能带着就更好了，谢氏也无女眷想来也没人会给他做。

　　林柔想着这些，抿嘴笑着。可欢喜很快被平淡冲没了，两个时辰，瞧着母亲还没回来，林柔真是无趣的紧。

　　“秋儿我不明白连年无灾无祸怎么还有这么些人会吃不饱呢。”林柔瞧着一个晌午依旧还长的队。

　　秋儿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家姑娘，只能同人一道看着外头。

　　这时后头却传来了声音：“无灾无祸是上天眷顾，可除开天灾亦有人祸。”

　　林柔随着声音转头，瞧着穿这一身浅青色大衫的人，外袍上还绣着三两枝竹。

　　林柔没想着在这里还能遇着谢筠，一时间高兴着忘了起身。

　　谢筠走进向人一揖，林柔即刻起身回礼。

　　“姑娘所言，是对天下之人慈心。可非战乱世道乡野里也并非全然安乐。”谢筠同人解释着。

　　隔着帷幔，林柔瞧不清楚人，两人相对着，却无法相识。

　　听着对方的话，林柔也开口道：“公子见识广博，我不过随口一言。”

　　谢筠摇着头，含笑夸着人：“姑娘一言已非寻常。”

　　又接着同人说着：“我往前头去，叨扰姑娘，就此拜别。”

　　谢筠一揖，就往前走，身旁跟着的随从一直好奇的看着秋儿若有所思。

　　林柔的目光便随着人慢慢走远，直至完全瞧不见这一抹光彩才收回来。

　　才又坐下同身旁的人说着：“秋儿你说他今日穿了一身绣着竹子的外袍会是因着我早上送去的香囊吗？。”

　　周遭无人了，林柔才掀起帷幔看着是满眼欢喜。

　　遇与巧遇不同，突如其然的欢喜，能抹平心里的一切的烦忧。

　　果然佛听到了她的祈求这般灵验的让她真的能与人相见。

　　这一日的热闹都没在一刻的相见惹人欢喜，林柔回到府里躺在床塌上都能想起这一个走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