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太一安有

46、46

　　沈玉含怀疑他师父有事瞒着他。
　　几天前，他高高兴兴编了一个花环想送给他师父苏明轩。
　　一路上他走得十分小心，唯恐这花环掉落散架。因为是个惊喜，所以他没有声张，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院子。
　　师父的房间在二楼，因为快到花神节了，所以院子里打扮的丝带飘飘，红绡随风舞在屋檐上，院子里一树杏花弄影丝前，就像花神娘娘大驾光临。
　　他师父以卖字画为生，所以一进主屋便能看到张张铺开的书画，与院子里的红绡花树交相辉映，补全了院子占地小的不足，另有一番趣味。
　　他小心翼翼的进了书房，却只看到画笔搭在笔架上，墨研里的墨还没干。
　　不在书房？沈玉含略有疑惑，这个时间不应该呀。
　　既然不在，那就去师父的卧室找找。
　　他踮着脚尖走到师父卧室门口，往里一看，他师父正背对着他翻柜子。
　　嘿嘿。
　　沈玉含悄悄走向他师父，此时还不知道他师父在做什么。
　　“师父！”
　　沈玉含贴近苏明轩，猛地叫道。
　　出乎沈玉含的意料，他师父像是害怕被他发现一样，慌忙将手中的东西收在了身后。
　　这一举动让沈玉含起了疑心，他当下没有说出来，而是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给他师父戴上了花环。
　　一定有猫腻。待晚上沈玉含躺在床上后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他师父那么慌张呢？沈玉含想不明白，他从来没有对师父房间里柜子如此好奇过，但现在他非常想知道那柜子里到底有什么。
　　他想起了初见师父的时候，那是一条繁华的街市，他对自己此前所有的记忆都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那里。
　　他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站在人家府门前，煞了形象，被门丁赶走了。
　　本来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上，忽然转角遇到了一个小贩在卖杏花酒。酒香肆意漂流，取柳树的阴影为杯中画。
　　沈玉含闻着那香味，忽然心头一阵颤抖，他闻过这酒香，也记得自己曾经好像看过一树杏花落。
　　只是，落花中站着的那个身影是谁呢？
　　沈玉含不记得了，他径直走开了酒摊，向城门走去。
　　也就是那时他遇到了苏明轩。
　　街上人来人往，他一身褴褛却面容白净，自然总是引得路人投来几眼疑惑。
　　但他不在乎，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一见他就抱住他哭，口中还念叨什么你终于回来了。
　　但沈玉含可聪明着呢，他一把就推开了这人，神情冷淡严厉地说道:“我不认识你，请你自重。”
　　他又不是傻子，万一这人赖上自己怎么办，比如追着他问要钱，或是污蔑他要他负责。
　　只是，这个人怎么一脸惊愕呢？沈玉含这下有点捉摸不透了，但他还是满怀警惕。
　　“你傻了吧？”
　　对面的男人竟然这么问他。沈玉含心中默默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不是个好人。
　　结果，沈玉含轻笑出声，结果没想到那时遇见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师父。
　　他转身看向窗外，月光洒下一泓清影，悠然自得，周围只有虫鸣。
　　他师父到底瞒了他什么呢？
　　好烦。沈玉含扑回床帷缔结的黑暗中，他有时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也不知为什么，怎么能对师父有那种感情。
　　可是，他眼中的光忽然暗淡了。
　　他第一次见到他师父时，心尖就有些打颤，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又心安，仿佛有些最重要的东西没忘。
　　也许他没忘掉的，是他喜欢苏明轩。
　　不要胡思乱想了，明日就是花神节了，还要早起，还是快些睡吧。
　　沈玉含闭上眼睛，心头浮现了苏明轩的身影，他勾起一抹浅笑，师父会接受吗？
　　花神节这天街上的人起得很早，莫约五更天院子外便人声嘈杂。
　　沈玉含拿了准备好的花灯挂在了屋檐上，便开始扫院子。
　　他的师父他了解，不管是什么日子不睡到天光大亮绝不起床。所以尽管他心中高兴，也没去叫苏明轩，就连扫落花，扑清水都十分安静，害怕惊醒了师父。
　　但今日令他颇感意外，东方只是微微露出了一些曙光，他师父便起了床，虽说还有些睡意在脸上，可师父还是强撑着去洗脸了。
　　这事发生的突然，他还没煮饭师父就起来了。沈玉含叫住苏明轩：“师父。我还没做饭。我现在就去。”
　　“没事。”苏明轩并不在意，继续洗脸，等他拿布擦掉脸上的水珠后，道：“我要去给人送画，得赶在今天庆节前。你不用等我了，先吃吧。”
　　送画？这沈玉含倒是知道，他心头有一丝失落，今日是花神节，他不想和任何人共享他师父，但送画就没办法了。
　　“我走了。”
　　清晨还有些寒气，苏明轩披了件不太厚的披风就出了门。
　　“师父。”
　　苏明轩朝身后看去。
　　沈玉含还是有些不舍，今日就不能不送吗。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他说不出口，害怕被苏明轩埋怨他不懂事。
　　“早点回来。”
　　“嗯。”苏明轩伴着一树落花，冲他笑笑答应了。
　　太阳很快便从东方升起，似乎黎明只要到来，旭阳初升就不远了。
　　沈玉含看着清扫不尽的落花，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看着看着，他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苏明轩的异常举动，心中万分好奇。
　　师父到底在害怕什么呢？要不要去找找看？
　　但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随便翻师父的东西不太好吧。
　　正人君子沈玉含为自己的高尚品德默默欢呼。
　　下一秒，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溜进了苏明轩的卧室。
　　我就看一眼。
　　苏明轩的卧室不大，里面摆满了字画，除此以外，最显眼的就是墙角的那个柜子了。
　　沈玉含走过去，轻轻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一排画笔和几盒朱砂，三个架子空空荡荡，瞧起来挺委屈的。
　　往上看去，最上面摆着一个更小的木盒还有一幅画轴。
　　沈玉含先拿起了画轴。他铺开画轴，画上是一个青面獠牙的神仙，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画纸都有些泛黄。画旁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白日遇仙图。
　　呃……这也没什么特别呀。
　　他卷起画轴，拿起了小木盒。
　　小木盒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外面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盒子的分量很轻，感觉没装什么东西。
　　沈玉含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只有厚厚的一沓纸，整整齐齐的叠放在盒子里。纸旁边还有一个银镯子，镂空的花雕显得这镯子十分富贵。
　　这是什么秘籍吗？沈玉含愈发好奇了，为什么苏明轩要在盒子里藏这些东西？这镯子它是见过的，他师父戴过。
　　那这些纸，难道就是昨天苏明轩慌忙收起来的纸？
　　他将那沓纸拿出来展开，发现这些纸竟然都是一封封信，信没有标明日期，但署名都是他师父，而收信的人是一个叫九耀真君的人。
　　九耀真君是谁？沈玉含随便抽出一封信，细细将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真君大人亲启。今日便是春分，院子里的杏花已吐芽开花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骗我有意思吗？要我一个人等你那么久，要我一个人看杏花开落……”
　　纸上有些圆形的褶皱，像是被泪水打湿了。沈玉含接着往下读。
　　“我想你了。以后能不骗我吗？”
　　信的最后是一个梅花印，还有苏明轩的署名。
　　沈玉含懵了，所以这个九耀真君到底是谁？为何与他师父言行如此亲密，不会和他师父是爱人吧？
　　他又多翻开几封信，信上的内容几乎都差不多，但都没能寄出去。苏明轩将思念写成了一封封用情至深的信封。
　　院中的花开，帘外的春雨，寒冬的飘雪，人间的喜怒悲欢，良辰美景几乎都是苏明轩能写的东西，语言虽然很平淡，但沈玉含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师父对这个叫九耀真君的人的爱。
　　只是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沈玉含心中涌起一层巨浪，有失落有妒忌，他不明白这个叫九耀真君的人为什么要辜负他的师父，明明师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院子外传来响动，沈玉含赶紧将木盒和盒子里的东西恢复原样放了回去。
　　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跑过去接他师父。
　　苏明轩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的好徒弟将他的房间翻了一个底朝天。
　　“师父累了吧，我给师父捏捏肩。”
　　沈玉含很乖巧的挨着苏明轩坐下，从石桌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给他师父。
　　“好。”
　　苏明轩确实累了，他不是很想说话，所以说出的都有气无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病秧子。
　　他喝了一口茶，心中暗暗思揣：今天的沈玉含有点不一样，这么勤快。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师父。”沈玉含贴在苏明轩耳旁轻轻耳语，呼出的温气流弄得苏明轩耳朵有些痒，薄红爬上了耳尖。
　　沈玉含是不知道，自然问心无愧，但苏明轩心知肚明沈玉含到底是谁，他曾和沈玉含是何种关系，眼下这样亲密的举动，自然勾起了他的一些关于从前的记忆。
　　“师父，我们今日能一起去放花灯吗？”
　　沈玉含也许无心，也许有意。总之他还是轻轻的耳语，惹得苏明轩脸更红了，只能慌忙别开脸，看向别处。
　　这人怎么老贴这么近的？
　　沈玉含倒是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他盯着苏明轩露出的一点白净的脖颈，忽然脑袋一热将头埋了上去，顺势双手怀抱在了苏明轩的腰间。
　　“嗯？”
　　这下苏明轩真的是方寸大乱了，他想转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若是强行转过去，怕是就吻上了沈玉含的头发。
　　这下真是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得，只能任由心中小鹿乱撞，借着落花掩饰慌张。
　　“师父，你好香啊。”
　　罪魁祸首竟然还不知悔改，大有要将这令人意乱神迷的瞬间愈演愈烈的趋势。
　　苏明轩一手撑着把手，一手推着沈玉含，都快语无伦次了：“快起来，你睡迷糊了吧。”
　　就在这推搡间，苏明轩的衣服都有些松垮了，身上的墨香越发浓烈。沈玉含听话的一抬头，就瞧见了一番欲拒还迎的景色。
　　这真是……他又把头埋了进去。
　　苏明轩推不动了，他就纳闷了，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孽徒。
　　花神节越是到晚上越是热闹，白天人们忙着装饰逛会，很少有闲暇的时间来放松一番，但到了夜间庆节结束了，晚市收摊了，人们就都围到了护城河边放花灯。
　　一江水平时浩浩汤汤，这一日似乎也有感应一般平静了许多。无数的花灯飘在江面上，仿佛银河落入水中。
　　苏明轩和沈玉含沿着岸边慢慢的踱步，他们各自怀揣着心事，没人想开口说话。
　　走着走着，沈玉含觉得有必要问问清楚，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问道：“师父，我今日在你房子里找见了一个木盒。盒子里有一沓信，是你写给一个叫九耀真君的人……”
　　当苏明轩听到信时，他的脸色就已经不太好看了。
　　难道被发现了……要不坦白吧……但玉含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说了他会信吗？
　　不对呀，苏明轩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是应该生气吗，毕竟沈玉含乱翻他东西在先。
　　对，怎么能乱翻他东西呢？
　　“你乱翻我的房间？”苏明轩的语气变得严厉，气势不能输。
　　“不……”沈玉含手忙脚乱的想解释清楚，但挣扎两下还是放下了手，“是，我想知道你在瞒我什么。”
　　苏明轩想起来了，昨天沈玉含去找他时，他正在整理那些信，可能是当时的举动太过慌忙了，引起了沈玉含的怀疑。
　　“所以，师父你能告诉我这个九耀真君到底是谁吗？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击即中，苏明轩果然紧张了起来，甚至都不敢与九耀真君对视。
　　苏明轩：“没什么，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故人。”
　　沈玉含：“怎么可能，你写的那些东西明明是极其亲密之人才会写的，你与他可能只是普通友人关系。”
　　为什么师父要说谎？难道师父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知道……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生气，醋意十足的说道：“他是我的师娘，还是师父你的情郎？”
　　“你……”苏明轩也被激怒了，他直视着沈玉含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四个字：胡说八道。
　　沈玉含又没说错，九耀真君确实就是他师娘，他苏明轩的情郎呀，再说了那个人根本就是沈玉含自己好吗。
　　他看着眼前与从前那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容，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为什么你不记得了？
　　苏明轩的心中有一块不能触碰的伤疤，只要被人提及，他便忍不住要哭。
　　他也不想这么懦弱，但这都是因为谁？
　　是谁一言不发就自陨了？是谁对他这么好，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一辈子忘不了的身影。
　　相顾不识，那些或是美好或是痛苦的记忆都由他一人承担。这个傻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没有他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他不想争辩，转过身去一个人向远处走去。
　　“师父。”沈玉含在身后叫他，也许在沈玉含眼中，他的行为解释不通，十分怪异。
　　“师父等等我。”
　　苏明轩没有理会这句话，继续往前走，越走越远，直到把沈玉含抛在身后。
　　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他在憋着哭声，赌气一般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软弱。
　　就是矫情。苏明轩心中狠狠的对自己说道。
　　放花灯就这么不欢而散了，沈玉含追了一段路，越想越气，他也没问什么，他师父至于这么生气吗。
　　索性他就不追了，任由他师父去吧，他赌气折回去走，不再理他师父。
　　大街上行人很少，四处飘扬的彩絮还暗示着节日的喜庆，沈玉含一个人走在街上，看身旁偶尔两个意侬情侬的小夫妻趁着没人，拉手走过。
　　他心中郁结，低着头看石板青青，缝隙处有绿苔生花。他一时想得失神没看脚下的路。
　　“小伙子，要看路呀。”
　　沈玉含猛地抬头，不知何时他撞上了一位老者。
　　沈玉含：“对……对不起，老人家。”
　　那老者摆摆手，颇为洒脱地说道：“无碍，无碍。”
　　说完，他趁沈玉含不注意，食指搭上了沈玉含的眉间。
　　“您干什么？”沈玉含连连后退，可老者丝毫不慌。
　　“嘿嘿。”老者满意的看着沈玉含眉间的一点朱砂，“想起来吧，天尊大人。”
　　朱砂一点一点隐入皮肤，沈玉含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眼睁睁的看着老者从他面前忽然消失了，就算遇到这样难以解释的事情，他竟然并不觉得奇怪，似乎以前见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我这是……遇到神仙了？
　　沈玉含在原地愣了几秒，赶忙回头看去，街上却再也没了老者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引得旁人怪异的眼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玉含左思右想想不明白。
　　心好累，今日与师父吵了一架，现在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神仙，说什么“想起来”，怪事一堆堆。
　　他看着街两旁的红绡黄纱一点一点落在他身后，脑子里越来越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总在关键时刻被阻挡了回去。
　　街上一曲晚风低吟，偶尔遇到一两个灯笼照明一点脚下的路，剩下的就全交给月光了。
　　忽然，刚迈出脚，却停了下来。
　　一连串不知名的记忆从脑海里涌现，只在一瞬就填充满他的心房。
　　那是关于九耀真君的记忆，伴随着他原有的记忆一起混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扯不断。
　　他傻了吧，九耀真君就是他沈玉含呀！
　　沈玉含转了脚步，向来时路跑去。
　　脚步再快，都不能诠释他此刻内心的焦急和慌张，还有他憋在嘴边的对不起。
　　城墙上旌旗阵阵飘扬，连串的灯笼红得暗淡。
　　苏明轩呢？
　　沈玉含一口气跑到了护城河边，穿梭过一个个人，穿梭过一阵阵风，急切的要晚风吹起鬓边青丝。
　　周围都是陌生的人脸，江中的花灯映得城郊灯火通明，但就是这番明亮，他却寻不到一个朝夕相处的人。
　　他心里清楚刚刚说得那些混账话在苏明轩心里有多难受，但他那时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无心之言，杀人诛心。
　　阿轩，对不起，我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城郊没有，沈玉含又匆忙向他和苏明轩住得小院跑去。
　　临近院子时，他看到屋里似乎有点点烛光，一个人挑灯月下，正举杯独酌。孤零零的身影半分隐没在烛光里，半分袒露在阴影下。
　　“苏明轩！”
　　苏明轩一口杏花酒未咽下，门却突然被撞开了，他心中一惊，口中的酒呛得他连连咳嗽。
　　“你……咳……你怎么……咳……回来了。”
　　虽说杏花酒不醉人，但还是有些酒意，苏明轩被呛得眼角渗出了泪，面色绯红。
　　沈玉含走过去轻拍他的背，因为跑得太急，还在连声喘气，却慌不择言道：“阿轩，对不起……我让你等好久了。”
　　“你叫我什么……”
　　苏明轩惊愕的抬起头看着沈玉含，一时没反应过来，沈玉含不是应该叫他师父吗？
　　还是说……
　　忍不住了，烛光太过诱人，苏明轩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有水雾迷离。
　　“阿轩。”
　　这回他听到了，沈玉含在清清楚楚的叫他，眼中的温柔从来都没有变过。
　　“你……你怎么……才想起来。”
　　你怎么才想起来我，你知道怎么等了多久吗？
　　他低着头，不想在沈玉含面前表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可是忍不住还是打湿了地面。他的肩膀在细细发抖，用力抑制住哭声，可不稳的气息还是暴露了他。
　　沈玉含看着心疼，将他抱在了怀里。
　　温暖将他包围，檀香味扑面而来，他听到那个人用平生最轻柔的语气说道：“我回来，再也不走了。”
　　苏明轩怀抱住眼前这个男人，用一生的彷徨来吹散漫天氤氲，他的余生从此日暮归山，渔樵晚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