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已修】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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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熟悉的气味把徐饮棠从半梦半醒的恍惚中彻底唤醒。睁开眼时天花板的霉斑像副本里的红色纹路，他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
他回来了。
……他的孩子们也一起回来了。
怀里两个幼崽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分量，脏兮兮沾满了碎肉污血，贴在皮肤上湿冷又滑腻，徐饮棠却感觉自己的心口沉甸甸的温暖了起来，让他多生出了几分睁开眼睛面对现实的气力。
天还没有亮，但不影响他看清熟悉的天花板和正好路过他脸上的蜘蛛室友。
发霉斑驳的天花板和他入睡前没有半分变化，踩着他的脸爬上墙的蜘蛛也还是那么张牙舞爪——比他巴掌还大的黑色蜘蛛在同类里称得上膘肥体壮，八条大长腿毛发浓密，来的第一天就吃掉了徐饮棠养在房间里的其他蟑螂甲虫苍蝇朋友们，让徐饮棠不得不容忍这颗独苗在他的房间里横行霸道。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足足有两个崽的妈妈再不需要这个室友排解寂寞了。徐饮棠盘算着天一亮就把这个坏东西扫地出门，又不放心地坐起身把幼崽放在被子上挨个清点。
一个，两个。
两个，一个。
他的好孩子们，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全都在。
徐小乖蜷缩起触手团成个团，小心地抱着没个形状的脆皮弟弟，被妈妈翻来覆去清点得不安极了，赶紧把徐二宝往触手里又藏了藏，生怕妈妈一个心情不好，又要把它扔出去。
而劫后余生的徐二宝无暇顾及周围环境的变化，甚至没意识到它们已经不在副本里了，只顾着呜呜咽咽埋在哥哥的触手里，假装自己还没离开妈妈温暖的子宫，黏滑的触手包裹着它发育未完全的脆弱皮肤，宛如避风港般充满安全感。
呜呜呜它再也不嫌弃这个哥哥傻乎乎捡地上的垃圾吃了QAQ……
徐小乖：O.o？
两个崽崽互相依偎着难解难分，叫徐饮棠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梢，“关系这么好了？”
徐小乖倒是一直对这个弟弟很友好，不过徐二宝么……
徐饮棠短暂思考了下这是幼崽讨好他的刻意表演还是他这个妈妈真的教育有方，片刻后就很明智地放弃了这个超出他感情能力的问题，平等摸了摸两个努力贴贴的幼崽作为夸奖。
他喜欢幼崽们相亲相爱。
毕竟，他以后会有一个大家庭。
……
——“咔哒、咔哒。”
门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徐饮棠的亲子时间，现在还没有到他被允许起床的时间，而考虑到医院里病人症状的多样性，晚上理所当然会有检查病人有没有好好睡觉的巡夜护工。
而那些尽职尽责的护工们，每一晚都绝对不会漏掉徐饮棠这个从小就喜欢半夜不睡到处乱跑的问题儿童。
“嘘——你们乖乖的。”徐饮棠叮嘱道，让徐小乖带着徐二宝钻到床底下藏好，脏兮兮的幼崽跟满地灰尘垃圾死老鼠完美融为一体，眼睛再好的护工都看不出他又在房间里违规饲养了新的小东西。
藏好了违禁品，徐饮棠赶在脚步声停在门前熟练地被子一裹眼睛一闭，呼吸瞬间就转换成了熟睡般的节奏，哪怕他一闭眼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亮闪闪的光屏，也镇定的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半分。
【亲爱的玩家，欢迎回到噩梦时间！】
熟悉的光屏漂浮在他的意识里。
再重复一遍，这绝对不是他的幻觉或者梦境。
以他从有记忆起就局限在医院里的贫瘠认知，绝对不可能想象出这么亮闪闪的好东西，徐饮棠等了一会光屏也没有消失，忍不住凑过去碰了一下。
不是用手，而是用什么从他意识里延伸出来的东西，很抽象又很具体地碰了碰、或者说点击了一下那个光屏，他新奇地看着新的文字和图形在光屏上显示出来。
【恭喜您成功通关第一场游戏！】
——徐饮棠知道游戏是什么，小时候经常有病人一起玩脱光了滚来滚去，妈妈就说他们是在玩大人的游戏，好孩子连看都不能看，更不许和他们一块玩；后来护工们也经常跟他玩你追我跑被抓住就乖乖接受治疗的游戏，说来惭愧，好孩子是不应该逃避治疗的，但有的时候徐饮棠真的没办法抗拒活下去的诱惑。
就像他没办法抗拒那些问题病人说得天花乱坠的【外面的世界】，叫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爬上医院高高的院墙，抻着脖子往重重迷雾之外张望。
那也是好孩子不该干的事情，每一次被抓到候徐饮棠都要被妈妈打死个七八遍。
明明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他只是想看一看，但妈妈却坚定不移地相信只要他看到了，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要把不听话的坏孩子打到再也爬不上高高的院墙，眼睛再也不能看清楚迷雾以外的东西。
为什么呢，即使自己也做了妈妈，徐饮棠依旧似懂非懂。但对于他来说，刚刚经历过的副本无疑就是【外面的世界】，那么眼前不在他认知内的光屏自然极有可能也是属于【外面世界】的东西。
——他又在做妈妈不允许的事情了。徐饮棠兴奋又紧张地观察着光屏的每一个角落，暗自跟自己听来的知识相对照。
光屏的最上面最明显的就是代表【神秘】和【理智】的进度条，一根长得快要冲出界面，一根只剩下短短一小截，但全都是亮得刺眼的红色。徐饮棠记得副本里自己生崽狩猎还有遇到孩子他爸的时候这两根长条都相应变长变短变颜色过，便合理推测这是反应他身体状况的标志。
真奇怪，明明现在已经是他近期脑子最清醒的时候了，不知道为什么理智剩下的进度条还没有他的指甲盖长。
也许是越短越好？徐饮棠摸着自己的脑袋，有理有据地猜测，往下又看到了6天6小时6分的倒计时——别误会，时间他还是会看的，医院里的一切都遵循着严格的时间表，只是他们一般以7天为一个循环进行轮转。
而6天6小时6分……徐饮棠欣然把新的常识添加进【外面的世界】知识库。
倒计时的下面是标注着【系统背包】、【通关记录】、【交易商城】、【玩家论坛】的四个按钮——【系统背包】应该就是他的队友们从空气里掏出各种东西的地方，现在点进去只有巧克力棒的锡箔纸、漂亮的小刀和一件又脏又破的黑袍，每一个都在背包里有着自己的小隔间。
徐饮棠感觉就算里面再放上几千上万件物品，也能一目了然地知道背包里有些什么。叠成小方块的锡箔纸闪闪发光，好像还散发着巧克力棒的香甜余味。
【通关记录】里面他则以治疗时意识抽离的常见视角复习了一遍自己过去一晚的经历，并且被告知可以花1000游戏积分再次进入副本——如果是没刷过这个副本的玩家，则可以通过支付10万积分跟已通关玩家组队下本的形式解锁副本。
徐饮棠看了眼自己的积分余额，每1000积分换算成一根巧克力棒，让他忍不住有些心动起来。
等会要不要去副本里搞点好吃的吃呢……但现在不是很想再生两个孩子欸……
徐饮棠纠结地咬了咬唇，决定先看看其他的界面。
【交易商城】里花里胡哨的排版和满眼【可小刀】【可直拍】【盘出】【仅自提】之类的术语徐饮棠虽然没看懂，但多刷刷也能大概猜到是买卖东西的地方。
可惜他翻了半天也没在里面找到跟巧克力棒相似的东西，或者连看起来好吃一点的东西都没有，只有要么黏黏糊糊要么咕嘟咕嘟冒泡，颇有病人营养餐风范的疑似食物。
唉……
徐饮棠失落地退了出去，点进最后一个【玩家论坛】界面。
这个词在他的两个队友嘴里出现过好几次了，根据徐饮棠偷听到的只言片语，似乎是很多他们这样的【玩家】聚在一起交流游戏知识和经验的地方。
知识！经验！
早就把医院图书室里那几本旧书翻烂了的徐饮棠暂且把念念不忘的美味抛在脑后，一头扎进了新世界的大门。
……
然后他就被论坛里不分昼夜的信息洪流冲击得掉了一截理智。
当然，如果是从【外面世界】的定义来算，这只有区区一万出头在线人数的论坛要说信息量爆炸绝对是在登月碰瓷，更何况这一万人里头一大半在潜水小部分前排围观，一晚上都不一定能刷出多少新帖。
但是和徐饮棠一样经常住院的朋友应该知道，医院里所有能听得懂人话的加起来都不一定都一百个，再缩小到徐饮棠日常能接触到的社交圈，哪怕加上妈妈和主治医师人数也没超过一个巴掌，几千上万号人在线热聊之类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徐饮棠大脑的处理能力。
好在人虽然不能想象自己认知外的事情，但事情真的发生了，不管再怎么荒诞离奇不可思议，努力努力还是能尝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好多人啊。
徐饮棠点进去加粗标红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小火苗最显眼的帖子，长长短短好多好多他不太看得懂的话语便在他眼前轰然堆叠成文字的高楼，高得叫徐饮棠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站在医院的围墙前，黑压压的高墙像个庞大的怪物，越是靠近就越是恐惧，越是鼓足勇气拼命往上爬，就越是看不到顶。
好像放弃坚持把手松开掉下去，才是唯一的解脱。
但徐饮棠知道坚持下去才能看到围墙外头像传说中大海的茫茫白雾，还有隐没在雾海远处光怪陆离，宛如幻觉般一闪而过的光影。
是的，他的确曾经看到过那么一瞬间【外面世界】的残影，快得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就从围墙上被抓了下去，但他也没有像妈妈说的那样想要离开，他只是、仅仅只是着了魔一样地想要再看一眼罢了。
徐饮棠耐下心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那些半懂不懂的词句，幸运的是其中几乎没有他不认得的字——感谢妈妈对好孩子一贯的高标准，让他在完全陌生的世界拥有了获取知识的钥匙。
看不明白的词语可以靠上下文语句连蒙带猜，曲里拐弯他实在不认识的字根据语境判断似乎大多在表达情绪，因此只要反反复复把这些语句来回多读几遍，哪怕细节上还不太能看得懂，也至少能知道这些人聊天的主题，和大概的情绪了。
不过啊……
徐饮棠捕捉着那些话语反映出的截然不同的情绪和性格，依旧很难想象几乎每一句话后面都是一个不同的人。
真的是……好多、好多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已修】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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