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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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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
“臭老头烂老头,你就不还俗是不是?好,你不还俗,我走,我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要见到你!你不要后悔,我以后是死是活也不要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花嫁一面说,一面气冲冲地收拾行李,还顺手把不带走的东西扔得满院子都是。一院子的和尚听见了,全都该干嘛干嘛,见怪不怪—这已经是本月第八次闹腾,每次都是吵着说要走、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要见到你云云,最后长则三天、短则几个时辰就又乖乖地跑回来,笑嘻嘻缠前缠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反倒是丰琰每次都摆出一张冰块脸,得要花嫁软磨硬泡哄半天还寻死觅活的才忸忸捏捏和好如初。
丰琰捧着本佛经在看,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直到花嫁重重地把门在身后甩得啪地一响,才不由转头叹气。这时却听身后幽幽一声师父,何苦?丰琰转头,身后那弟子眉目秀气,只这几日来清瘦了不少,不是阳却是谁?
风死后,丰琰本道阳会极伤心,但不曾料想,他竟如无事般,每日照常念经念佛、参禅打坐,甚至比往日更用功了些。
师兄死了,你不难过么?丰琰心念一动。
不难过。
为什么?丰琰问,难道他该死?
阳微笑一下,自顾自说起故事来。
那是风被处死的那晚,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四下里静谧得很,静谧得令人不安。阳在雪地里狂奔,任雪片如刀割在脸上,好像这样便能感受到一丝微风。雪山上常常狂风大作,而那晚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受不到。一串脚印在身后渗血,僧袍在月光下却惨白得无力,昏天黑地中阳只觉世界颠倒了,太阳不再升起风也不再吹,雪山在脚下摇曳着湿滑。
狂奔,直到精疲力尽,阳在一块大石边气喘连连。风就这样走了,以后再也见不着。
这时眼前却晃过来一个身影,那也是一袭僧袍,踉踉跄跄,脚步不是很稳,晃过来,晃过去。阳仔细看了看,一些旧事忽然浮上心头。十年前,一口大钟,将眼前这人罩在下面。
这人从此失忆了,大家都叹说可惜,他原本是个多聪明的人。
那人似全没见着阳般,脸上笑嘻嘻地,只顾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屈下身,在雪地里打起滚来。阳念起往事,心里不由有些内疚,于是上前去扶,那人却用力将他推开,口中直念说阳在碍他玩耍。那一刻阳忽然也似迷糊了,和那人一同在雪地里打起滚来,僧袍上沾满着雪,阳心下却痛快得很,直到手脚都在雪地里冰凉得发麻,看那人仍是一脸欢愉乐在其中。再过一会儿,那人说饿了,阳领他回庙里,热了些食物与他吃。他狼吞虎咽,吃完了,回房睡下了。
阳忽然想到,那人并不可惜。虽然在旁人看来他荒唐无稽,虽然在旁人看来他可悲可怜,可他简简单单、自得其乐,活得,不知是不是比旁人要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