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西弗勒斯》真相的口口党

38、夜半花未眠 by 尾玉流连

　　1

　　“百草根加上蜂蜜叶子，逆时针旋转三下，等待一刻钟……”

　　斯内普沉沉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捏住了小男孩握着魔杖的手。小小的男孩抬起头来，眨了眨那双银灰色的眼睛：“Master？”

　　“要逆时针转，德拉科，不是顺时针。”

　　“可是，我是在逆时针转？”软软的童音带着一点不安，银灰色的眼睛眨着，盈满粼粼的水光。

　　“……那么是我说错了，是顺时针转。”

　　小小的男孩笑了起来，欢快地举起了魔杖，轻轻地，在冒着热气的坩埚上逆时针转了三下。很快魔药就变成了一种浅浅的淡蓝色，欢快地冒着银色的泡泡，漂亮极了。德拉科兴奋地伸手轻轻碰了其中的一个，它“啪”地一声炸开了，跳出很多很多银色的星星。德拉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轻快地回过身甜甜地喊了一声：“Master？”

　　刚才还在的男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工作室里了。德拉科眨了眨眼，耸耸肩又趴回了工作台，一心一意地围着眼前的坩埚转。

　　2

　　“那孩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他分不清顺时针和逆时针，也分不清左边和右边……”

　　“身为马尔福家的继承人这样怎么能行……”

　　“必须得舍弃他……”

　　“舍弃他……”

　　画像嘀嘀咕咕的低语充满了整个房间。坐在楠木桌子后面的卢修斯沉沉地叹了口气，举起自己的魔杖施了一个静音咒，书房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你打算舍弃德拉科？”斯内普打破了沉寂，直接了断地问，“舍弃”这个词说出口，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那孩子毫无疑问是个赝品。马尔福家不能没有继承人。”

　　没有直接表明，但是再直接不过的说法——赝品。

　　斯内普冷冷地瞪着桌子对面的好友，卢修斯叹了自从他进了房间之后的第二口气：“你不用这么瞪着我，西弗勒斯，你要知道……”

　　“那是你的儿子，卢修斯。”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怒气，斯内普厉声说，“而你现在说，要舍弃他？！”

　　“马尔福家不需要一个分不清方向的孩子。眼下他已经分不清楚左右，等他再长大一些，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这种情况是可以弥补的——”

　　“弥补所需要的时间和经历足以再培养一个新的、健康的孩子。”

　　斯内普猛地闭上了嘴。他觉得自己在狂怒，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是实话。他跟卢修斯认识了半辈子，马尔福家族的行事方式他再了解不过。这是既定事实——哪怕他在这里大吼大叫，铂金发色的贵族最终做出的选择也只会有一个。

　　“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德拉科？”

　　卢修斯沉默，斯内普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按照惯例，马尔福家不允许会成为笑柄的存在。”

　　“意思是你要抹去他？”

　　“如果我回答‘是’，你会不会给我一记阿瓦达？”卢修斯无奈地笑。斯内普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给你一记阿瓦达。但是你也不配做德拉科的父亲。”

　　他说完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了铂金贵族低低的叹息：“西弗勒斯，我假设你能好好照顾他？”

　　斯内普顿住了脚步，然后打开门径直离去。

　　3

　　“左边！”

　　“右边！”

　　“下！”

　　“东面！”

　　………………

　　“今天就到这里吧。”放下了魔杖，斯内普满意地点了点头。忙着躲闪魔咒的男孩终于松了一口气，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直接用袖子抹脸上的汗。

　　“礼仪，德拉科，站起来。”

　　“……您饶了我吧，”德拉科哀叹了一声，“我现在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起来。”斯内普不依不饶地命令道，走过来提着男孩的后衣领把他拽了起来，塞给他一条毛巾，“现在去清理你自己，晚上我们要去马尔福庄园赴宴。”

　　“FUCK我能说我不想去吗？”

　　“注意你的教养，”斯内普按着眉心喝令道，换来的不过是男孩嗤嗤地笑。德拉科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拎着毛巾轻快地朝房子里跑去。

　　梅林知道他对这孩子的教育到底错在了哪里……四五岁的时候明明是个乖巧惹人怜爱的小东西，长到十四五岁却完全成了一个小恶魔，整天在外面疯跑，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些不干不净的词汇。

　　幸好他还是个斯莱特林。如果分院帽决定让德拉科进了格兰芬多——他大概就真得自省一下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教育的问题。

　　摇了摇头斯内普挥动魔杖把狼藉一片的院子给恢复如常。这种躲避咒语的训练从德拉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间断过。全靠着这种艰难的训练和经年累月的魔药灌制，德拉科才算没有真正报废掉，反而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西弗勒斯，我晚上可以不穿礼服吗？”二楼的窗户上忽然探出一个铂金发色的脑袋。

　　“如果你不穿，就不要跟我一起去！”

　　“FUCK！”男孩大声抱怨。

　　“德拉科！”忍无可忍他挥动魔杖给了上面一道魔咒。德拉科却飞快地缩回了脑袋大笑着关上了窗户：

　　“是！遵命！Master！”

　　4

　　黑色的紧身礼袍，银色挂链，连带着领结和手套，德拉科轻快地系上最后一刻纽扣，然后利落地转过身来。出现在对面镜子里的是一个清俊修长的少年。长长的铂金发丝一直垂到了肩。德拉科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对着镜子优雅给自己行了一个致敬礼，然后哼着歌做出了华尔兹舞的姿势，旋转了两圈。

　　“准备完了？”门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斯内普走了进来。德拉科停了下来，耸了耸肩给了自己的Master一个苦恼困惑的表情：“只是不知道我的舞步是否完美。您能再陪我走上一圈吗，Master？”

　　“我们时间不多了，车子在外面等着。”

　　“就一圈——我实在有点担心，要是我踩了别人的脚……”德拉科的声音弱了下来，满意地看着他的Master脸上放弃的神色。他愉快地走上前，挥了挥魔杖，房间里响起了悠扬的曲子。斯内普搭上了他的肩膀，而德拉科也顺势轻轻揽住了他的Master的腰。像以往一样，他们和着那曲子缓缓地跳了起来。

　　从他十岁开始这种舞蹈训练就一天也没有停过。每天上床前半个小时，他和他的Master就这么不断地和着曲子旋转，轻舞。最开始的时候他个子不高，只能简单地前后走动，而那就已经是一场灾难，他总记不得先收左脚还是右脚，频频出错的结果就是他往往撞到西弗勒斯怀里亦或者踩到西弗勒斯的脚。那曾经是个太过于艰难的过程，甚至有段时间他总是哭着不愿做。但是他的Master还是坚持拉着他一天又一天地训练。

　　眼下他的舞步无懈可击。德拉科唇边挑起了一个微笑，悄悄地抬眼瞟了瞟他的Master。马尔福庄园的舞会往往要开到深夜，如果他现在不能跟西弗勒斯跳，那么今晚大概就没有其它机会了。

　　“该走了。”一曲终了，斯内普松开了他。德拉科翻了个白眼，然后得到了一记瞪视。德拉科丝毫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快步追了上去。

　　5

　　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流淌的是骄奢，铺陈的是淫逸。各种脸庞带着或是谄媚或是算计的神情，凑在一起说着恭维或者嘲讽的话。小姐夫人们永远都用扇子遮着脸，尖声笑着叫着，亦或者窃窃私语。

　　德拉科端着香槟，在人群里穿行，不时停下脚步，与搭话的人笑谈。

　　“……马尔福家的长子……”

　　“是过继给了斯内普……”

　　“那岂不是没有继承权……”

　　几缕话音传入耳朵，德拉科微微扬起眉，唇角略略浮起一丝嘲讽的笑。这种话他听的太多了，在听一遍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

　　悄悄地抬高袖口，装作毫不在意地从那几个女子身边走过。下一刻身后传来了惊恐的尖叫。

　　“梅林！蝮蛇！”

　　“天！快把它弄走……”

　　一阵小小的喧哗和忙乱，间杂着不知是谁的细声尖叫。德拉科走到一个柱子边，懒懒地靠在旁边，细品着手里的香槟，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被吓了一跳的女人被扶着走到一旁去。一道灼灼的目光瞪过来，他挑挑眉扭过头，正看到另一边他的Master用威胁的目光盯着他。

　　别惹麻烦。斯内普对他比了个口型。

　　我会的。德拉科懒洋洋地笑着对他举起了酒杯。

　　6

　　晚会进行到一般的时候，作为主人的卢修斯•马尔福忽然走到了舞池中间，拍了拍手。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德拉科却是毫不在意地低着头无聊地戳着窗台上那个爬过来的恶婆草的嫩芽，看着它不断地因为贪恋香槟的味道而伸出头，又不断地因为他的戳动而怯怯地收回触手。

　　反正他从来也不关心到底这个曾经是他父亲的人到底说过些什么……

　　他是德拉科•斯内普，不是德拉科•马尔福。

　　“女士们先生们，”铂金贵族顿了一下，“今天我在这里，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很多事情要宣布……马尔福总是贵族里的头头……什么事都要管一管……

　　“……有关马尔福家族继承人的事情……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

　　是是，因为你们要再生一个儿子是很麻烦的事情……德拉科有点无聊地看向另一边同样跟他一样毫不在意的男孩。那应该算是他的弟弟——哈利•波特•马尔福。说来这孩子跟他们的父母还真是一点也不像，反倒是有点像是布莱克祖母。那黑发绿眼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来的……而且，天知道，他的弟弟居然是个格兰芬多……

　　仿佛感觉到他的目光，原本玩弄着蛋糕的男孩抬起头来，对着他一笑，然后跑了过来。哈利抬起头低声问：“你说他们会不会想要再要一个孩子？”

　　“我觉得你已经打击了他们再生孩子的积极性，”德拉科低低地笑，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我不觉得他们想再要一个——万一那是个赫奇帕奇该怎么办？”

　　“你能跟西弗勒斯说说把我的魔药课总成绩改高一点吗？父亲有点不高兴因为我只得了个A.”哈利轻声问。

　　“如果你能少在魔药课上毁掉几个坩埚的话，我确定他最少可以给你个E。”

　　“我毁掉的又不是我的坩埚……”哈利小声抱怨。德拉科扬了扬眉正打算说话，却听到舞池中央的父亲说了一句话。

　　“……马尔福家族下一任的族长，将是我的长子，德拉科•马尔福。”

　　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子全部转了过来。德拉科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看向舞池中的父亲，而他正向他伸出了手：“德拉科，过来。”

　　这不是真的……

　　他的父亲，居然当众宣布他是继承人？！

　　一股茫然连带着腾起的愤怒瞬间席卷上来。德拉科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冷冷地朝整个会场看去。一寸一寸扫过，与每个人对视，那些脸或者是惊诧或者是算计，亦或者是不屑又或者是看好戏。然而却没有他在找的那张脸……

　　那张脸上，该是什么表情？

　　然而，他看不到。

　　因为没有……那张脸的主人，并不在这里。

　　德拉科打了个寒战。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口，他下意识地低下头。

　　哈利耸了耸肩：“看来你也得了一个‘E’。”

　　————————————————————————————————————
　　PS：在HP里：超出预期=（E）及格=（A）
　　哈利说德拉科也得了一个E，实际上是说这结果超出预期。
　　————————————————————————————————————

　　7

　　“噔噔噔。”

　　“噔噔噔。”

　　“噔噔噔。”

　　斯内普叹了口气，那敲门声响个不停。他举起魔杖，对着门施了一个静音咒。不这样做的话，他怀疑自己可以被它骚扰到天亮还不得安宁——虽然眼下离天亮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那孩子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卢修斯的决定。只是他还会回到这里让人有点吃惊——况且是在这样的深夜。

　　他应该在马尔福庄园里，为了那份礼物而惊喜。

　　“哐当！”木材碎裂的巨响伴随着夜晚的寒风一同卷了进来。斯内普瞬间皱起了眉，瞪向门口正举着魔杖沉着脸的少年：“德拉科！我教过你——”

　　“为什么？！”

　　“教过你礼节！是什么让你觉得应该对一个长辈如此说话！”斯内普厉声说，然后看到男孩有些畏缩地低下了头。这让他不自觉地微微叹了口气。挥动魔杖修复了被毁得支离破碎的房门，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下来，你今天已经站的太久了，那会让你明天走不了路。”

　　“你抛弃了我……还在乎我明天能不能走路？”铂金色的脑袋低垂着，声音低而小。

　　“梅林我什么时候抛弃过你？”斯内普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德拉科抬起了头，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带着指责和委屈：“可是你今天晚上不在那里——你也从来没跟我说过有关继承人的事情！”

　　任性的孩子，从来都是。

　　斯内普忍不住哼了另外一声，上前扯着德拉科的手臂把他拽过来。男孩的脚步果然已经开始踉跄。还没走上两步两只脚就开始打架，忽地一绊直直朝地上摔去。斯内普一把拽住了他，德拉科扑倒在他怀里，然后紧紧地扯住了他的长袍。

　　“Master……不要抛弃我……”

　　“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你，”斯内普抿紧了嘴，用力地扶着德拉科的腰托起他。然而男孩却只是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把所有的重量都挂在那里，仿佛已经忘记了怎么支撑自己。斯内普低低地叹了口气。微微弯下腰，把德拉科抱了起来。

　　怀里的孩子很轻很瘦。事实上一直都是这样——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他的骨头有问题，比正常人几乎轻了一倍。这使得抱着他一点也不费力。斯内普微微蹙着眉抱着他上了楼走到床边，把他放到了床上。然而男孩却还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开。

　　“德拉科，把手松开。”

　　“不。”

　　“我得去给你调药——你想明天一整天四肢不灵躺在床上？”

　　“那样最好你可以一辈子照顾我哪都不去。”

　　“梅林照你这么说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死了这世界上也不会有我……或者说你想弃我而去？”德拉科瘪起了嘴，更用力地揽住了他的脖子。斯内普不得不半跪在床边。黑暗里男孩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嘴巴瘪了又瘪，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斯内普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输了。

　　这孩子跟着他，这么些年来很少会掉眼泪。每一次哭的时候，他都不得不妥协。

　　梅林知道他不能看着这孩子痛哭的样子，那就像是在把他的心撕碎。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德拉科……”哪怕是卢修斯决定抛弃他的时候，他也从来都未曾想着要抛弃过他。那或许是个非常非常艰难的过程，但是这么些年来，他还是坚持着走下来。他为他操透了心。这孩子也是他的骄傲。

　　“可是你把我送回了马尔福庄园。”

　　“那是你该呆的地方，你是马尔福家的长子——”

　　“我是一个斯内普，德拉科•斯内普，不是一个马尔福！”

　　梅林……这孩子的固执还有他全身上下哪里不叫喧着他是一个马尔福？换在二十年前他上学的时候他大概会毫不吝啬地翻一个白眼。但是眼下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实在不适合再在他身上出现。所以斯内普只是叹了另一口气——虽然说他今晚已经叹息了无数次。

　　“那里有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兄弟。假以时日，你还会有你的妻子，作为一个马尔福你会拥有所有的这一切。仔细想想，德拉科，不要跟一个格兰芬多一样没有脑子！”

　　“可是作为一个马尔福没有您！您就是父母一样的存在！我也不需要妻子孩子，我只要您！”德拉科细细地哽咽起来。他忽然抬起身，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温热的泪水滴到了他的脸上。

　　“……”

　　“让我留在您身边？”

　　“……德拉科！这并不是——”

　　“求您！”

　　“你要明白——”

　　“求您！”

　　“……”斯内普叹了口气，他觉得今晚叹的气快赶得上前半辈子加到一起的分量了。

　　“睡吧。”他说。

　　“您不会离开？”

　　“睡，否则我就通知你父亲来接你。”斯内普简短地命令道。德拉科含泪笑了起来。他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但是依旧搂着他的脖子。斯内普轻轻地把他的手臂扯了下来，起身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西弗勒斯……”

　　“闭嘴。”

　　“哈利问你能不能把他的魔药课成绩改成‘E’。”

　　“睡觉。”

　　“我说如果他不再在魔药课上搞破坏的话你会……他说明天要到家里来吃饭。”

　　“睡！”

　　“西弗勒斯……我爱你……”

　　这次没有回答。

　　房间里只是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