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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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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丞见邱老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脚踹他屁股上把人给踹跪下,又忙对上座的人赔笑,“赵公子,小地方的人不懂规矩,您别介意。”
邱老二吓了一跳,又见县丞诚惶诚恐终于意识到这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忙头也不抬的跪好,求饶道:“小的不懂规矩冲撞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伯一嫌弃地看着下面的人,怀疑道:“南若真认识你这般贪生怕死的人?”
邱老二小心翼翼抬起头,满脸不解,“贵人,小的不认识什么南若。”
伯一皱眉,想了想,“她还有个名字叫瓜儿。”
邱老二一愣,下意识打量这人,不知道他与瓜儿是什么关系,一时不敢说话。
伯一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挑眉道:“你真认识我师妹?”
“师妹?”
“对,”伯一自然而然点头,“她那些本事都是在我家学的,我们一起同窗四年多。后来她说想念家人就回来了。对了,她娘还好吧?她爹还赌吗?她那四个兄弟姐妹如何?”
邱老二顿时放下警惕,忍不住高兴道:“原来您是瓜儿的师兄啊,怪不得她回来后大变样,厉害的不得了,有您这样的师兄可真难怪。”
伯一听着这话心里高兴,脸上终于露了点笑,指了指县丞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吧。”
邱老二站起来,看了眼县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站着听您说就行。”
伯一皱眉,“怎么?你要我仰着脑袋看你?”
邱老二一愣,县丞忙道:“让你坐赶紧坐,啰嗦什么!”
邱老二不敢再拒绝,屁股挨着椅子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伯一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邱老二不解其意,看了眼县丞,后者赶紧道:“若赵公子有差遣他随时可以。”
伯一点头,站起来道:“那就走吧,你们这里没什么好逛的,直接去我师妹家。”
邱老二懂了,忙道:“贵人,瓜儿已经走了,没在后丘村了。”
伯一抬起的脚停下,阴鸷瞬间爬上脸又极快地消下去,他转头,疑惑地道:“她不是急着回家看家人,怎么会离开?”
邱老二道:“贵人您不知道,四年多前瓜儿离开没两个月,她娘和小弟就失踪了,之后……”
他简单说了下南家发生的事,道:“想必这会儿正在睢县找她娘和弟弟呢。”
伯一招手,“舆图。”
花开从袖中掏出一张牛皮纸在他眼前展开,伯一很快找到睢县的位置,骑马约莫两日路程。
“行了,去睢县。”
他说走就走,雷厉风行,一旁的邱老二愣住。
随即一个钱袋子分别扔到县丞和他怀里,两人下意识接住,县丞顾不得钱袋子,忙挽留道:“赵公子,天色不早,您远道而来尚未歇息,不若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明日再去?”
伯一毫不客气,“算了,你这儿要什么没什么,我留下吃苦?”
县丞脸皮一抽,也不敢再留,点头哈腰的将人送走。
邱老二反应过来安静地跟在后面,等到他们一行人上了外面那膘肥体壮的马,很快消失后才摸了摸袋子,打开一看,两个十两的银锭子,不由呼吸一紧。
娘也,瓜儿这师兄也太大方了。
县丞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嗤笑,注定是个没福气的,要巴结上了人这点微末银子又算什么。
伯一一行人才出城,忽然天空一声嘹亮的啼叫,花开看了眼,撮着嘴叫了一声,在天上盘旋的小黑点俯冲而下,身影逐渐变大,停在花开手臂上时便见是一只威武的游隼。
花开取下它脚上的密信,打开后看了眼道:“三公子,是二公子来信,说睢县有一位依附赵家的商人被陈家的爪牙陷害,如今身陷牢狱,让您把人给捞出来。”
伯一不耐烦道:“早说了我不管他们那些破事。”
花开道:“二公子说知道您不想管,但朝廷已秘密联系几路兵马往荆州而去,大老爷在京中孤军奋战,他们分身乏术,您又离得最近,只能劳烦您。”
花开又看了眼密信上的内容,低声道:“二公子说,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望您慎重斟酌。”
伯一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心情比灰扑扑的天空还要阴沉。
覃庄劝道:“三公子,正好咱们要去睢县,不如到了之后顺道看一眼。”
伯一不耐烦的甩了甩马鞭,冷声道:“走吧,到了再说。”
一行人急奔而出。
京城,皇宫。
勤政殿偏殿。
当今少年皇帝容帝孤身高坐,瘦弱的身躯和宽大威严的紫檀木宝座并不相配,像是被强迫穿上大人衣服的小孩儿,不安而惶恐地看着下面争吵的两人。
一身华服的陈太后满脸不耐烦,“父亲,你也说了赵家就是彦祯坐稳皇位的最大威胁,那赵尚书根本不足为据,怕的是南赵在荆州的屯兵,我趁你和赵尚书周旋悄悄调兵去剿灭这有什么错?”
陈丞相阴沉着脸,极力平静,“太后,你太小看赵家,你以为你的那些动作他们不知道?”
陈太后不以为然,“我派的人不是我身边的,也不是你身边的,他们是秘密出发,谁会知道?”
“你简直幼稚!每逢天下剧变,便有隐于深山的隐士家族出山助力,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踪迹,可从未找到,我怀疑他们只怕早就被几大势力给藏了起来。赵家敢在彦祯登基后还如此嚣张,你当真以为他们依仗的只是那些远在南边的兵力?”
陈太后一愣,“隐士家族?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陈丞相正要解释隐士家族的来历,陈太后一摆手,“如此不更要尽快铲除赵家,我就不信等他们没了一兵一卒,仅凭个什么隐士家族又奈我何!”
言语狂妄,神色轻蔑。
陈丞相看着这个女儿,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将四十多岁的人养的小姑娘一般,不止容貌依然艳丽如初,连思想也从未成熟。
陈丞相忽然冷静下来,道:“太后,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对我们来说,赵家就是外,那几位犹豫不决的节度使便是内,先将他们安抚好,到时赵家孤立无援而我众望所归,收拾他们不是手到擒来?”
陈太后皱眉,正欲说话,陈丞相又道:“还有,太后是否忘了,先皇还有子孙逃匿在外,若让他们暗中说服其他节度使讨伐,我们又将面临多一重的压力。”
陈太后脸色一变,却道:“如此就更要将赵家提早灭了,正好让其他人看看与我陈家作对的下场,到时谁敢替那些人出头?”
陈丞相才消下去的火气瞬间升腾,脸都黑了,陈太后一见他如此便知道要说什么,也沉下脸拿出太后的威风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丞相大人不必再说了!”
陈丞相阴沉地看了她一眼,直接甩袖离开。
陈太后气怒,站起来道:“我怎么说也是太后,您这般作为是否太过无礼?”
“我无礼?”陈丞相站定,“这会儿说我无礼,当年求着我帮你们母子的时候不说我无礼?我扶着你们母子坐上高位的时候不说我无礼?”
他说着心里那些火气愈发蓬勃,怒不可遏道:“如今你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不能辩驳,不顾大局任性妄为自私自利,怎么,现在我触怒了你太后娘娘的凤威,连我也要收拾了是不是?”
太后涨红了脸,眼里猩红,什么叫求着他们帮忙,若不是她进宫得宠一步步爬上贵妃之位,陈家其他人又哪里会有好日子过!助他们母子登位事关整个陈家的荣誉,怎么到了他嘴里他们成了大功臣,他们母子就是那巴望着娘家的乞丐?
太后冷笑,不由想到古往今来的帝王都忌惮外家强势,她初始还不以为意,觉得只要陈家上下一心,周家的江山迟早是他们的,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就是她的儿子么。可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欺她,再亲密的关系沾上权势也会变质。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不能完全依靠陈家了。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张义正言辞理所当然的脸,冷笑道:“那可真是谢谢您了,您说的对,没有您哪有如今我们母子的好日子呢!”
见她到了这一步依然阴阳怪气,陈丞相想果然不能让女人权势过大,因为她们根本没有理性可言,更别想和她们谈论什么大局观,她们还是适合安居后宅生儿育女。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丞相拂袖而去。
太后脸色变了又变,身形微微踉跄,一旁的心腹宫人忙上来搀扶,她咬牙切齿,阴声道:“回宫!”
宫人们忙一拥而上,簇拥着她离开偏殿。
瞬间偏殿沉寂下来,剩下的宫人无不战战兢兢。
少年皇帝继承了母亲的艳丽样貌,长得极其精致,只是他太过瘦弱,脸上没什么肉,便显得有几分阴沉。
那两人争吵时他一直安静,此时缓缓吐出口气,阴沉的眉眼抬起,还在变声期的嗓子有些粗哑,他压抑着声音道:“曹贵人。”
精美贵气的帐幔被掀起,一位十六七的美人从后面小心翼翼走出来。
正是当初的甲二。
她比在密院时瘦了不少,此时眼含惶恐地看着坐上的少年,眉眼间的软弱和愁绪让她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柔气质。
少年皇帝朝她招手,“过来。”
曹贵人眸光颤了颤,脸色又白了一分,却不敢拒绝,走上前颤抖着跪在他面前,颤声道:“陛下。”
容帝起身,从一旁的紫檀木矮柜中取出一条乌黑的鞭子,拿在手里把玩一眼,偏头看向曹贵人。
曹曦下意识朝他讨好一笑,双手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裳,直到露出雪白的肌肤,身上只剩一条肚兜才停下。
她下意识看了眼宫人,见他们仿佛木人铁桩一般才松了口气。虽然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止一次,但她还是难掩羞耻。
其实宫里人私下如何说的她又哪里不知道呢。
“啪!”
曹贵人死死咬住唇,将闷哼声紧闭在嘴里。
“让你们看不起我!”
“啪!”
“可是只有我才能坐上这把尊贵的龙椅,你们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啪!”
“我迟早要让你们全都匍匐在我脚下!”
“啪!”
“你们都该死!都去死!”
“啪!”
……
一切结束后,曹贵人被人抬回后宫,随行的还有无数赏赐。
她宫里的人急而不乱的安置一切,等到曹贵人上好药,大宫女安芮将其他人遣出去,蹲在床边道:“娘娘,怎么今日陛下打得这样厉害?”
曹贵人惨白的脸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嘴里吸着气,将当时发生的事说了。
安芮皱眉,“得把消息赶紧传出去。”
思索一二,眼底闪过厉色,对曹贵人道:“看来时候快要到了,娘娘,您得准备好,到时候务必要一击即中。”
趴在床上的曹贵人眼皮颤了颤,似是太过痛苦闭上双眼,嘴里虚弱道:“我知道了。”
安芮道:“娘娘放心,奴婢到时定会保护好您,咱们还得回去呢。”
曹贵人轻声道:“嗯。”
安芮出去后,曹贵人再次睁开眼睛,眼角有眼泪滑落,整个人怔怔的,莫名想起当初在密院。
那时候的日子辛苦,可其实无忧无虑,还有十二和伯三他们作伴,那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日子。
可后来十二不见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安排其他去处,如果她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