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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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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若离开酒馆后又回到之前给乔氏看伤的医馆,在其旁边的巷子里找到之前那几个小乞丐,她模样变化很大,几人都没认出来,还是给铜钱的时候其中那个跟过丁有钧的女人的小乞丐忽然道:“你是之前的姐姐吗?”
南若一笑,用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小乞丐眼睛一亮,高兴道:“因为咱们这条街上很少有人像你一般大方,便是差遣我们办事,一两个铜板都很了不得了,你却给了我们每人一大把!”
其他几个也都说是。
南若笑了笑,道:“我们走后医馆有发生什么事吗?”
小乞丐道想了想道:“不久前来了一帮子人,瞧着像闹事的,我们凑上去看热闹,听见有人在打听什么人,但是老大夫说没注意,不知道。”
说完笑嘻嘻地看着她。
南若发现这小乞丐真是聪明,同时也放下心,对他道:“再替我办件事?”
小乞丐忙点头,大包大揽的拍着胸脯,“姐姐你放心交给我!”
南若道:“你们去城门那里守着,看到……”
办好这件事后南若便回了租住的房子,进去便看见黄金飞将一根小儿臂粗的银白长棍舞得虎虎生威。
那长棍在他手中犹如有了生命,灵动而威猛,或劈、或撩、或点、或扫,横扫千军时棍风呼啸,顺势上挑时凌厉的弧度令人胆寒,以棍做棒重重砸下时势大凶猛,招式变化无穷,棍风密不透风,着实精湛。
一套耍完手势,旁观的南花儿手掌都拍出残影,激动到:“飞哥,你的棍子耍得好厉害!”
黄金飞嘿嘿笑着,脸膛晕红,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长棍。
南若走上去,“这就是那根棍子?”
南花儿立即迎上来,“二姐你回来了?”
南若点头,黄金飞兴奋地双手呈上,“小公子你看,这什么镔铁果然厉害,不仅是我平生所见的硬实,打起来力道足还灵活,而且这些花纹也特别好看。”
他兴奋地双眼放光,“小公子,我可喜欢!”
南若忍不住接过来,入手冰凉沉重,表面圆润光滑,摸起来没有丝毫粗糙感,十分顺畅,两头的螺旋纹打磨的也用心,细看上面竟然有一层层鳞片,再仔细看,才发现做了两条小蛇缠绕的模样,蛇头搭在棍面,尾巴逐渐变细和棍身融为一体,用起来收势放出都很顺滑。
棍身上是一片片形似雪花的花纹,光照射下冰粹精美,十分养眼。
而且它的整体颜色和南若熟知的钢材有些不同,银白中泛着浅淡却纯粹的黑,质感更是上佳。
的确是根难得的好棍。
看着看着,南若思维四散,莫名想远不少。
“咳咳……”
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咳嗽声,南若下意识看向南花儿,对方也看向她,下一刻,姐妹二人同时变了脸色,南花儿猛地朝屋里冲去,南若将长棍扔给黄金飞也跟上去。
“娘!”
她进去时,南花儿已经扑到床边,乔氏趴在床上脑袋朝着外面,原本还有些迷茫的神情在看到南花儿时渐渐震惊,即便虚弱也难掩激动,“你……你是花儿?”
“娘——”
“娘您终于醒了,是我啊娘,我是花儿,娘——”
南花儿哭得不能自己,想抱住乔氏又顾及她身上的伤,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一边叫着娘一边大哭,眼泪跟开了闸的水管似的。
乔氏激动地不行,抬手摸着女儿的脸,眼泪也流了下来。
“花儿,娘的花儿,娘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你了!”
“娘,娘我好想你啊,你明明说了很快就回家的……可是你们一去就不回……呜呜,留我一个人在家……呜呜……”
“对不起,花儿对不起……”
乔氏愧疚的不能自己,尤其她摸到南花儿脸上的那道疤痕,更是心痛的不行,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激动。
南若本在一旁微笑看着,但见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担心扯到伤口,上前温声道:“花儿冷静点,别惹娘太激动,娘的伤口还没愈合。”
“呜呜……对不起,我给忘了……”
南花儿忙抬起脸,果然乔氏激动间被子都被扯下去不少,忙将被子拉回来。
乔氏这时正在打量南若,她隐隐觉得面前人面熟,可眼泪迷蒙,一时看不清。
正好南花儿拿来帕子给她擦脸,下一瞬,视线清晰,她看见一张极其熟悉的稚嫩小脸。
她喃喃道:“原来还是在梦里?又梦见瓜儿了?怎么这回连花儿也入了我的梦?”
南若眼角的眼泪滑落,她跪在床前,拿起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笑着道:“娘,我是瓜儿,你没做梦,我回来了。”
乔氏眼里沁出泪,眸光温柔,“娘知道,娘的瓜儿肯定会回来的,你在外一定保护好自己,娘会一直等你回来,娘一定等你回来再闭眼……”
她不相信她回来了。
南若心痛如绞,眼泪汹涌,她搓着她的手,让她感受自己的力道,嗓音忍不住的哽咽,“娘,你认真看看我,我真的回来了,我带着花儿来找你了。”
乔氏微怔,觉得这个梦前所未有的真实。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以往在梦里见到瓜儿时她总不敢闭眼,因为闭上她就消失了,想见她还得等她再入下一个梦。
再睁开。
那张脸还在。
她觉得不可能,于是又闭上。
再睁开。
她依然在。
她的瓜儿真的回来了?
“瓜儿,你……真的回来了?”
南若流着泪点头,“娘,我真的回来了,我带着花儿来接你回家了。”
“啊——啊……娘的…瓜儿……娘的瓜儿啊——”
乔氏颤抖着双手在她脸上抚摸,她摸到真实的皮肉感受到真实的温度,再也忍不住爬起来将南若死死抱进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悲声呼喊:“娘的瓜儿!娘的瓜儿啊!娘的瓜儿!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瓜儿啊,娘的瓜儿啊……”
来来回回就这两句,却仿佛撕碎她的心肝她的骨血。
天知道她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天知道她有多愧疚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天知道她濒死的时候还在惦记那个被卖了还了丈夫赌债的孩子……
她的儿啊……
乔氏哭得太过悲惨,南花儿再次泣不成声,就连门口的黄金飞,楞大的汉子也抹起眼泪。
南若被死死箍在乔氏怀里,耳边听到的是她仿佛来自灵魂的悲泣和欢喜,鼻尖闻到的是药味儿和有些陌生但完全不排斥的女人的体香,时隔四年,她再次感受到了浓烈的母爱。
即便是踏上回程的那一刻,其实她的坚决中也藏着犹豫。
她不知道分隔四年,她惦记的那些亲人是否也还惦记着她。
她不知道再见时乔氏对她是否会有生疏感。
可现在她知道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欢喜,感激,心底五味杂陈。
可在这些满足之上还有隐秘的羞耻,她清晰地知道这一切原本都不是属于她的——即便当初不是她有意占有,但她依然属于受益者。
她像个卑劣的偷窃者,心虚、不安,但舍不得放手。
她也不会放手。
想到这里她冷静了些,正要安抚乔氏,她的哭声却骤停,整个人也软倒下来。
南若一惊,南花儿也吓了一跳,两人忙扶着她趴好,发现她又昏了过去,南若赶紧吩咐黄金飞,“快去请之前那医馆的大夫来!”
“我这就去!”
“二姐,娘没事吧?”
南若把了脉,但她不善医道,只能感觉脉象浮沉不定,时弱时强。
又看了眼伤处,因为她的激烈挣扎背上有一块又沁出了血,忙给她又上了药。
很快大夫来了,把脉后道:“问题不大,情绪太过激动所致,我开一副安神药吃下去就好。不过你们还是要劝着些,别让她再激动,免得外伤引发内火,到时可就遭罪。”
姐妹俩忙应下。
送走大夫,又到了下午,南若让黄金飞去买晚饭回来,回房时间南花儿眼巴巴的守在床边,安慰道:“别担心,娘哭一场也好,否则她心里憋太久也难受。”
南花点头,“二姐,我知道了。”
晚饭姐妹两都吃的不多,剩下的全进了黄金飞的肚子。
服侍乔氏吃了安神药,她这一觉至少能睡到明早。
傍晚南若再次出门,她先去了丁有钧家,院子里漆黑一片,丁有钧不在,那个女人也没回来。
想必她已经知道当时喂给她的不是什么毒药,所以躲起来毫无顾忌。
等天色黑下来后,她去了鹿家。
主子不在,整个鹿家都安静不少。
她将鹿家的格局看了一遍,找到鹿家主的书房,里面东西很多,值钱的也不少,南若没动,最后在书架上的隔层里发现了一些来往信件。
她拿出来大致看了下,冷然一笑,将其收下,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没多久,乔氏再次醒了过来,她抱着南若好一顿哭,但终于不像昨日一般激动,只是一直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和爱意让南若难得有些羞涩。
摸出她手上的茧子,乔氏心疼地道:“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南若笑着道:“但也学了不少本事,我往后可以很好的保护你们。”
南花儿忙挤进来,“还有我!娘,我也长大了,以后我也会保护你和弟弟!”
乔氏怜惜的摸着她脸上的伤疤,得知其由来时既痛恨南三槐的无耻,又愧疚她当初太不小心中了计,导致家庭离散,自己也受了多年苦楚。
她没说自己在鹿家的日子,姐妹俩也没问,南花儿安慰她道:“娘,二姐现在真的特别厉害,她会功夫,早就给咱们报仇了。”
说着将南若回到后丘村的一系列行事告诉她。
南若小心打量她的神色,见她不仅没有反感,反而高兴又自豪。
对姐妹俩道:“以往是我软弱,以为困在小小村子里天都塌了,经过这些年我才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这世上的恶人和坏人总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多和坏,如果不能奋起反抗,迟早会被人踩在脚底随意碾压。”
哪怕她的反抗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来什么都不是,但她到底为自己挣了一条命不是吗。
她道:“我很高兴我的两个女儿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南花儿道:“娘,等救出小五,我们就回后丘村吧,说不定大哥和四妹也快回来了。”
乔氏看着姐妹俩,“你们知道我给鹿家生个了儿子是不是?”
姐妹俩对视一眼,点头。
乔氏难掩忧虑,道:“不仅要把小五救出来,小六也不能留在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