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标记》无尽夏的影子

63、第 63 章

　　“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停留了很久，许珂边走边盯，一路上楼眼睛都没能移开，生怕错过下一秒的信息。
　　但他似乎还是低估了程默纠结的性子。
　　“真是够可爱的。”
　　许珂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眼里有光似的浮着点点笑意，脚刚迈上二楼，就被人挡住了路。
　　许珂不悦地“啧”了一声，刚抬头准备开骂，这才发现是田鑫。
　　“回来了。”老田慢吞吞地开了口，语气平缓，完全没有刚抓到逃课生的班主任的严肃，他往后挪开一步，招呼道，“刚好，来办公室一趟吧。”
　　十分反常的反应。
　　许珂诧异地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给程默发了条信息。
　　田鑫的办公室在二楼尾，许珂两手机收进口袋里，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跟在他后面，直到晚自习的上课铃打响。
　　这间办公室设了四个位置，这个时间段里面空无一人。
　　“坐吧。”
　　老田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就自顾自地开始在抽屉里找什么东西。
　　许珂也没客气，直接拉了临近的一个转椅坐下，静静地等着。
　　整个办公室里就剩下老田找东西的声音。
　　“有想过以后去哪个学校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田突然这么问他。
　　“嗯？”
　　这一问让人猝不及防，许珂眯了眯眼，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老田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是终于找到了要的东西，在办公桌边坐了下来。
　　“我对你上学期到现在的成绩做了一个统计。”老田将几张成绩单一一翻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上，让人一目了然的红色印记。
　　许珂意外地瞧了他几眼，有些，难以置信的。
　　老田却对他的目光不以为然，继续说:“上升速度是很惊人的，可以说，我从业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
　　闻言，许珂左眼皮开始狂跳，他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移向了一边。
　　“你知道你这次月考排名是多少吗？”田鑫问他。
　　许珂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刚回来，我上哪儿知道去啊。”他礼貌性地笑了笑，说得丝毫不像是逃课。
　　“第一。”田鑫平静地说，“全级第一。”
　　完了。
　　许珂感觉后背发凉，他倒抽了一口气，几乎是不死心地说:“不能吧。”
　　老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一瞬间，许珂都要产生自我怀疑了。
　　我作弊了？不会那么不幸地，还被发现了吧？
　　“许珂。”老田突然叫了他一声，声音里突然就夹杂了一些激动，“你终于想通了！”
　　眼皮跳的节奏越来越乱，许珂莫名地开始紧张起来。
　　“看来还是叛逆了。”老田的激动有些夸张，就差下一秒抹眼泪了，他抬手拍了拍许珂的肩膀，“没事，现在想清楚了就行。”
　　许珂有些牵强地笑了笑，手心却湿了。
　　他算是知道那“正在输入中……”为什么持续了一整天。
　　“我就说嘛，你初中那阵儿可劲儿地拿奖，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啊！”
　　老田说得起劲，许珂忽然打断了他对未来的展望。
　　“田老师，再耽搁就该下课了。”
　　“嗐！你这小子！”老田一脸慈祥，“现在都变得这么好学了。”
　　许珂有气无力地笑笑，起身将转椅推回了原处。
　　上课期间，走廊上静得很。
　　从办公室出来，许珂双手搭在栏杆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碎发。
　　火力开大了。
　　“怎么就失误了呢。”
　　他属实是想不明白，明明一直都维持得好好的，突然的第一名倒真有些吓人了。
　　“飘了呀许珂。”少年失神地凝视着远处的鹅卵石小道，仿佛看到了两道身影。
　　望着望着，他不禁失笑。
　　“谈恋爱居然还是个技术活儿。”
　　他自言自语，猛然发觉，被程默训练得开始认真，已经干不了吊儿郎当的事了。
　　这样想着，他双手垂下，整个人直直地站在那儿。
　　“你真的离得开吗？”
　　放空中，沈川的话又回响耳边。
　　许舟信了他去P大的话，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了希望。
　　可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能记起顾晚一直以来对他说的话。
　　就像是诅咒一样。
　　许珂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声，很短，也很轻。
　　“面壁思过的话，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身后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好听。
　　许珂应声回头，见到程默的那一刻，所有浮躁都散开了。
　　“更何况，这一次可不是你面壁思过就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事。”程默严肃地板了脸，但落入许珂的眼里，却出奇的有意思。
　　他几步上前，直接拉着程默的手将他带进了二楼的杂物教室，速度很快，程默被动地顺着他的动作，门刚合上，他就被许珂拐进了怀里。
　　耳边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程默微微仰着头靠在他的肩颈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脉搏心跳。
　　“又来这招。”
　　程默语气很淡，用轻轻的声音说，“许珂，不知错你就永远不认错……”
　　“我错了。”
　　许珂低头低得很快，几乎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他将他抱得紧了几分，语气委屈，“我知道错了，也认错。”
　　程默抿了抿唇，反倒是不说话了，也没给他什么反应。
　　觉察到他生气，许珂也清楚流程。
　　“我不该故意考差，不该控分，更不该……最不该……”他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把话埋进了程默的身体里，“最不该骗你。”
　　等了好半晌，程默还是没有反应。
　　许珂慌了，手劲儿就更大了。
　　“但是我跟你学习的时候真的是认真学的，你教过我的，态度端正，我一直都很认真的。”
　　程默感觉自己呼吸都紧了几分，他是有气，但在许珂面前还是消了。
　　他缓缓抬手，终是回抱了他。
　　“许珂，做回你自己吧。”程默的声音轻飘飘的，许珂听出了一丝心疼，有些恍惚。
　　长长的叹息飘过耳边，许珂听到了他说:“如果没有目标，那就把我当做方向，若你追求的不是别人的赞赏，那么从今往后，就由我来倾慕你。”
　　紧张的墨瞳里不断闪烁，许珂从未觉得情绪这么肆意沉着，当热意滚烫了眼睑，他才终于确定，他坠入了爱河。
　　这就是程默，是那个明明婉拒直白的情语，却仍旧能说一口爱意的程默。
　　“程默。”许珂偷偷地吸了吸鼻子，眼神里的晦暗藏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他用指尖一次次点过怀中人的脖颈，声音沉沉，“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离不开你的。”
　　他想说的其实还有很多，只是过于直白，他真的怕，吓到这个让他沉沦的人。
　　程默感受到了他的低落，主动收紧了力。
　　“那就待在我身边好了。”他说，“毕竟，是我先开的头，得负责到底。”
　　许珂笑出了声。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很长，正好可以容得下两个少年的秘密生长。
　　走廊上逐渐闹了起来，许珂轻轻松开他，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指尖勾勒着他的脸。
　　“我可当真了啊，程老师。”他急切地寻求着确定。
　　程默看不懂他的这份固执，轻轻拿下了他的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当得了真的。”

　　夜晚极长，郊区的别墅似是荒了许久，奢华的地方没有访客，夜幕时连灯光都短暂了。
　　狭窄的地下室在别墅深处，房子的主人将桌上的灯打开，摆放整齐的相框内是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男子，明明在笑，可眼神给人的感觉却阴暗至极。
　　“等很久了吧。”
　　点灯的人抬手擦了擦相框上莫须有的灰尘，声音带着刻意的亲切，可依旧瘆人，“没关系，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他熟练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个碎屏手机，款式很旧了，但似乎依旧能够使用。
　　“爸爸答应过你的。”他看着屏幕发呆，笑得阴森，“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屏幕上显示了无数条内容重复的短信，收信人却变了一次又一次。
　　他将它拆开，自然取出里面的卡，掰断，然后又换上另一张新的，就如同过去常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