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标记》无尽夏的影子

52、第 52 章

　　许舟问他要不要去墓地看一眼。
　　许珂没有答复。
　　程默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餐桌边发呆，见他回来才有了神。
　　“回来了。”许珂轻轻笑着，起身就要去迎他。
　　“嗯。”程默脸上同样扬着笑，将脱下的鞋推到一边后赤着脚就走了过去，“饿了吧？我去超市买了点菜，一会儿给你做午餐。”
　　许珂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见他只顾着将冰箱填满，便主动走到玄关将拖鞋拎了过来。
　　“正好看到超市有草莓。”程默大声地说着话，而后将那盒草莓拿了出来，刚转身，许珂已经蹲在面前捏住了他的脚踝。
　　微微一愣，程默就望着那安静地帮他穿鞋的人。
　　许珂用手掌揉了揉他的脚，明明掌心也没有多少温度却偏偏想捂热他。
　　程默突然看红了眼。
　　“我帮你洗几个尝尝？”他轻声试探。
　　许珂正好抬起了头，像是什么也没感受到一般，微笑地应了声。
　　而后，他又开始坐在餐桌边盯着他发起了呆。
　　这两天都是这样。
　　除了时不时提起的儿时趣事，许珂剩下的时间都在保持沉默。
　　程默不知道许珂与许青山的感情有多深，可他越是拼命否定，他就越能感受到那种属于少年人的悲伤。
　　“我哥他们要回去了。”许珂突然说。
　　“嗯。”程默点了点头，抽空问，“你要去送送他们吗？”
　　其实他也没见过许珂口中的两个哥哥。
　　他摇了摇头，忽然又说:“听说墓地就在附近。”
　　程默手上岛动作一顿。
　　“我想去看看。”水声中忽然响起了他很小的话语，程默关上了水，侧过身望着他。
　　他说：“你陪我，好不好？”

　　这不是程默第一次来墓地，但却尤其紧张。
　　相反，许珂却表现得很平静。
　　将一束洋桔梗放下，许珂半跪在墓碑旁，看不出神色，程默只是安静地守着。
　　“这张照片是我和他去槐乡的时候在那里拍的。”他说，“这样的笑容，也只有那段时间才有了。”
　　提及此，程默才正式注意到了那张遗照。
　　上面的男人年轻极了，应该是初为人父，带着一种青年人的意气风发，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许珂与许青山，是真的长得很像。
　　“我恨他。”许珂的语气突然沉了下来，他紧紧捏着拳头，在程默惊讶的目光里却又忽然平静地站了起来。
　　他不再说话了。
　　程默也没能听到后续。
　　他明明知道了很多关于这对父子的事，可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许珂这般直白地说出了对父亲的恨意。
　　指尖颤抖，程默还是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掌心触到了一点冰冷，许珂应该是有些被吓到了，他皱了眉，紧紧抓住了那只试图安慰他的手，神色担忧地看着身旁的人：“手怎么这么冷。”
　　“嗯？”
　　程默发了懵。
　　“回去吧。”许珂将他的手塞进外套内侧，贴实捂着，“一会儿该下雨了。”
　　程默不解。
　　“可是……”
　　“许珂？”
　　突然插入的女声叫住了他的名字，不远不近，适时地传来了一阵高跟鞋清脆的声音，那是个高挑的女人，冰冷却又带着试探的强调着，“是许珂吧。”
　　程默的视线只是落在了那人手上抱着的桔梗花上。
　　许珂没有丝毫反应，而是将程默拉得更近了，像是想要将他完全藏在自己的怀中。
　　萧然不禁笑出声来，她高调地走到墓碑前，白色洋桔梗并排放在一处，沾了一点昨夜的雨露，她看得十分满意。
　　“没想到咱们挺心有灵犀的。”萧然细心摆弄着两束相同的花，说得倒是漫不经心，“看来小少爷只是嘴硬啊。”
　　程默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个人。
　　许珂冷冷地瞥了一眼突然出现的人，直接揽着程默就打算走。
　　“不介绍一下吗？”
　　看出了他的意思，萧然却站起身拦住了两人的路，接着才十分自然地看向他怀中的人，“见到你很高兴，我是萧然，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程默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一时竟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你在干什么？”许珂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你也不必套近乎！”
　　“是吗？”萧然的笑容有些瘆人，她微微偏着脑袋，如同思索一般，“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有些眼熟呢？”
　　“萧然！”
　　许珂突然加大的声音将程默都吓了一跳，而萧然只是一脸扫兴地啧了一声。
　　“遗产的事我之后会找你谈，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许珂的态度很坚决，连语气也不容置疑，“这不是提醒。”
　　萧然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在他威胁的目光下耸了耸肩退到一边，让开了路。
　　只一瞬间，程默就好像莫名想起了什么，想要再看她一眼，却被许珂蒙了眼。
　　“看路。”他低声说。
　　见人走远，萧然忽然发了笑。
　　“老爸，这小子怎么就长成小狼崽子了呀。”
　　都会护食了。
　　下山的路上许珂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这样强硬地拥着他，程默有些不适应，但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也没有说什么。
　　就连上了车，许珂又再次将他抱住，开车的张叔几次看他们几眼，程默一时也脸皮薄了起来。
　　“许珂，你坐好。”他不满地推搡着他的脸，小声地提醒道，“这样我很不舒服。”
　　闻言，许珂慢吞吞地松了力，但还是整个脑袋都倚在他肩上。
　　“许珂。”
　　“你刚才为什么看她？”
　　“谁？”程默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无语，“我只是有些惊讶。”
　　“多大的惊讶你要看这么久？”
　　程默无奈地扶额：“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就只是扫了一眼好吧。”
　　“不止吧。”许珂摆足了怨妇形象，一脸的不悦，“要不是我抓着，你都要过去跟她搭话了。”
　　程默又气又好笑：“许珂，你这是在耍无赖吗？”
　　“我不是，我没有。”许珂平淡地仰着脸盯住他，“你不要转移话题。”
　　程默习惯了他偶尔的孩子气以及时不时地发神经，索性就惯着了。
　　“对，我就是觉得她有些眼熟，所以多看了几眼。”程默故作思考，明显感觉到那双拥着他的手紧了紧，这才说，“但可能是你们俩有点血缘关系的原因吧，那眼熟的几分，来自于你。”
　　许珂将脸埋得更深了，程默觉得有趣，抬手扒拉着他泛红的耳朵。
　　“那你让我多看几眼，以后就不稀奇了。”
　　“不要。”傲娇的声音闷在他的颈边。
　　“嗯？”
　　许珂更用力地拱了拱，声音也越来越小。
　　“如果你看腻了怎么办？”他缓慢地说，“没有新鲜感了，我连唯一勾引你的姿色都没了，所以还是慢慢欣赏比较好。”
　　程默一时语塞，不知道能不能笑出声来。
　　“许少爷对自己的定位会不会太有自知之明了？”
　　“所以。”许珂忽然猛地抬起了头，紧紧将他逼到车窗边，眼里满是认真，“每天都能看到这么一张绝色容颜，程老师得学会知足。”
　　少年人的占有欲直接而大胆，迫不及待地想要昭告天下，程默恍惚间错认了玩笑话，更有些分不清玩笑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摸了摸那张脸，轻轻一笑：“不及绝色。”
　　许珂皱了皱眉，像是不满于他的答案，低头就朝他的脖子上咬去，程默却直接用手挡住了他的嘴，没能让他得逞。
　　许珂哀怨的眼睛里满是委屈，惹得程默竟觉得自己像个魅惑君主的妖精。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顾前面还有一个人了，伸手回拥住他。
　　“不过呢，我允许你对我贪心。”
　　良久，许珂也笑了。
　　后座的两个少年忽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而车内的隔板也不知何时升了起来。
　　夏季的夜降得极慢，程默正在厨房琢磨外婆的菜谱，被赶出来后，许珂就坐在餐桌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人。
　　陌生的短信吸引了他的注意，许珂随意扫了一眼，动作迅速地将短信删掉了。
　　萧然会回来，这是许青山死后，意料之中的事。
　　其他的好说，但是。
　　许珂捏了捏手机，再次看向背对着他的人，有些发了愁。
　　不让萧然与程默有过多的接触，应该就没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