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标记》无尽夏的影子

29、第 29 章

　　程默是被阳光惊醒的。
　　睁眼时，窗帘大开，刚起的晨日光线足，直直地扫射在他脸上。
　　“啧……”
　　他抬手遮住了眼，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
　　七点半。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么多年过去，回想起与许珂的相识，还是那么轻松。
　　不敢忘，也舍不得忘。

　　“嘟嘟”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蒋川发来的微信，极其简短。
　　蒋老师：已归，速来。
　　蒋川本人并不喜欢使用微信，平时有事都习惯于长篇大论的发一个邮件，字字句句斟酌再斟酌，那种谨慎已经是习惯使然了。
　　程默淡淡叹息，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门被敲响了。

　　宋楠两手拎着早餐，笑吟吟地跟他说了句早安。
　　“你今天挺赶巧。”
　　程默揉着肩往里走，眼睛都还惺忪。
　　在他身后，宋楠只是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今天有事吗？”他坐到沙发上，顺手将袋子里面的早餐拿了出来，时不时抬头寻他的身影，“起这么早。”
　　“嗯。”
　　挤了牙膏，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蒋老师回来了，我过去看看。”
　　宋楠若有所思地点头：“好。”
　　房间里又静了下来。
　　程默感到奇怪。
　　“你怎么了？”他探出头，“找我有事？”
　　宋楠抬手挠了挠脖侧，不自在地将衬衫领子又往上扯了扯。
　　“没事。”
　　他答得漫不经心，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程默凝了凝神，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昨天你出门了？”
　　“嗯？”
　　宋楠疑惑地抬头。
　　程默也终于从浴室走了出来。
　　“敲了几次门都没回应，你睡眠质量似乎没这么好。”他靠在墙边，身上的白色睡衣宽松耷拉着，“说吧，怎么回事。”
　　自从惹上GR后，宋楠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也只有到程默房间蹭床的时候才能勉强补补觉。
　　宋楠苦笑：“还是瞒不过你。”
　　眉头紧蹙。
　　“程默，你公寓那边能空得出来了吗？”他忽然又问。
　　这个话题好像相关，又好像没什么关系。
　　“怎么了？”程默想了想，“我小师弟这几天就搬回学校了，应该可以。”
　　他看着沙发上的人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而后笑着问：“那，可以让我过去躲几天吗？”
　　躲。
　　程默咀嚼着这个字，明了。
　　从国外都躲到国内了，而国内的这笔账可没算完。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他身上那件崭新的白衬衫上，他整个人严严实实的被裹在里面。
　　宋楠从来就不喜欢穿衬衫，他总说，那会让他喘不过气来。
　　“何必呢。”
　　程默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也只是叹了一声，“我让他早点回学校，你搬过去吧，那边的安保系统倒是挺严格的。”
　　“谢谢。”
　　宋楠这几年被晒黑了一点，但也还是白，这一大清早的，整个人都憔悴着。
　　程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办法呢？
　　精通法律的人却干着类似犯法的事，偏偏宋楠本人还纵着，只知道躲。

　　正是假期，学校里人少。
　　程默到研究楼时，和传媒学院的兰教授正巧碰了面。
　　“兰教授。”
　　程默微微颔首，满面笑意地走上前去。
　　兰鸢看起来年轻，走起路来都是端着的，压根看不出他如今年近五十。
　　“程默。”
　　兰鸢见着他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毕竟是自己爱徒的好朋友，“早听说你回来了，蒋教授已经在群里发了好几个红包了。”
　　程默淡笑：“兰教授这是刚与老师碰过面？”
　　“托他拿了点东西回来。”兰鸢抬手拍了拍文件包，说话时温温柔柔，“最近宋楠那小子跟你联系了吗？我给他打几个电话都占线。”
　　程默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但那点讶异也只是转瞬即逝。
　　“不太清楚。”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也许久不曾与他联系了。”
　　宋楠出国交流三年，这三年来可没少惹祸端，要是让兰鸢知道他最近正在避风头又偷偷跑回国，估计得气得够呛。
　　“那混小子估计又是忙疯了。”
　　兰鸢无奈极了，眼底却满是无可奈何的温和，话毕，她才拍了拍他的左肩，“这么些年，辛苦了吧。”
　　最近听了太多“恭喜”，这是唯一一句带着点心疼意味的赞许。
　　程默笑得真切：“谢谢兰老师。”
　　兰鸢惊讶地挑了挑眉，笑意渐深。
　　她说，待宋楠回国，邀他们一起去她家过年。
　　程默点头应了声好。
　　想了想，距离宋楠实际回国时间，还有三个月。

　　蒋川见到他更显兴奋，兴致冲冲地与他分享在研讨会上的趣事，一口一个“那老东西”，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所谓的“那老东西”指的就是他们研究课题的最初拥有者。
　　“对了，听说你在GR研究所帮过忙？”
　　蒋川将将够吐槽完那个宿敌，喝茶润喉的功夫才想起询问他的近况，“那地方有什么专业对口的东西值得你去研究的？你小子不会是缺钱了吧？跟我说啊，何至于去那种地方受气。”
　　大集团研究所不好待，蒋川曾经在里面待过，处处受限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还真不是。”
　　程默失笑，简而化之地解释了一番，“有点好奇的东西，索性就进去干点杂活，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现在不好奇了？”
　　“好奇还是好奇的。”程默老实地点了点头，“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好奇。”
　　他说得云里雾里，蒋川愣是没听明白。
　　得了，别暴露出代沟了。
　　他摆了摆手：“随便你吧，反正呢你一向让人放心，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能做得齐全。”
　　程默又笑了。
　　还没笑出声，对面就又递过来一份文件。
　　“看看吧。”蒋教授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乐滋滋地喝了口茶。
　　“什么？”
　　程默捏了捏手腕，认认真真地翻开，刚看了个开头，眉头都动了动，“这，上边同意了？”
　　“啧那可不。”
　　蒋川别提多嘚瑟，“你以为我遇着顾老是真去闲聊的啊？”
　　顾老在A市的影响力很大，说话的份量还是挺重的。
　　“顾老说了，让你去A市一定得找他，他早就想跟你聊聊了。”办公室的溢满茶香，“也放话了，郦庄那边你就放手去搞，你那个课题敏感是敏感，但顾老看得上啊，谁又敢多说什么？”
　　程默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说您这是上哪儿实践练出来的匪气啊，老师？”
　　“啧，臭小子，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知道了知道了。”
　　拿人手短，程默可不得摆足了好学生姿态，“多亏老师上这份心，等这件事结束，我一定请您吃一顿好的。”
　　蒋川面上拒绝：“大可不必啊。我就只求你做什么事之前跟我商量商量，别突然又做出点丰功伟绩，我这上了年纪了，血压还高，受不得你这么三番五次的刺激了。”

　　刚出校门，阴云便又涌了起来。
　　程默望了望天，快步走到路边打了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