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Part A-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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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万千生灵于一处, 把坏的拣出，笼子里就不那么欢腾了。
马尔福又一次翻开床头的麻瓜小说，浅灰色的眼睛从那些细小的字母上掠过，盼望着这些黑色的痕迹能够变成瞌睡虫一样的生物跳进他的脑袋里。
疲倦感总是围绕在他身边，令他苍白的脸颊更加没有血色，看起来反而多了几分阴郁，眼睛下面的青黑让他每天早上都不得不甩几个‘容光焕发（Beauty Spell）’上去，他受够了睡眠不足的折磨，但事实上，德拉科·马尔福已经被失眠症困扰了将近八年——从他六年级的时候就开始了。
前几年还没有这么辛苦，无梦酣睡药剂（Dreamless Sleep Potion）在他身上能够很好地发挥作用，但随着他长时间的服用，即便是经过自己改良加强版的酣睡药剂也逐渐会被他免疫掉了。就算他给自己灌下两三份剂量的药——他真的这么干过——也只会让他更疲倦一些，反应更加迟钝一些，但仍然睡不着。
他被那些该死的来自过去的幻影困住了。他还记得那种感觉，比溺水还要沉重的窒息感，仿佛死亡如影随形，令他即便陷入了短暂的睡眠也很快就会被噩梦惊醒，床头的时间会告诉他那可能才过去半个小时。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还没有疯掉？
为了减轻这种痛苦，他开始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研究各种魔药手记、稀奇古怪的诅咒，偶尔看点小说当做消遣。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麻瓜的小说很有趣。魔法界多的是各种刊物学术，一些传说神话和人物传记，像麻瓜一样虚构出一个故事主人公，妄想TA一生的经历这种书籍倒是少得可怜。闲暇之余——多数是在他无法入眠的夜晚——德拉科倒是很乐意看一看打发时间……主要是用来缓解一下焦虑。
大战之后，伏地魔的势力一败涂地，食死徒跑的跑，抓的抓，好像在一夜之间，纯血家族就结束了一场无声的大换血，信奉‘纯血至上’的家族倒下了一大片。
马尔福家族本来也该是其中的一员，顺应时代的浪潮被狠狠地拍到最底下，但不得不说，感谢梅林感谢救世主，在威森加摩的审判中救世主哈利·波特作为证人出面证明了纳西莎·马尔福在大战中对他的帮助，甚至隐隐有将他们归进凤凰社卧底一派的意味。总而言之，在救世主的证言下，他们一家给魔法部交了一大笔的费用，卢修斯·马尔福被判处五年的阿兹卡班，纳西莎·马尔福被禁足在马尔福庄园内不能随意出行，至于德拉科·马尔福……他倒是没领到多大的罪名，只是手臂上的黑魔标记无时无刻不昭示着他本该有个凄惨无比的结局。
那一年重新回霍格沃茨上七年级的巫师并不多，斯莱特林的就更少了，那间本就阴暗潮湿的公共休息室看起来空旷了些，和其他学院不同，他们所有人之间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透明壁垒。马尔福只想快点通过N.E.W.T.的考试，尽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但这实在是没什么用，毕竟如果有人坚持不懈地找你的麻烦，你总是躲不开的，这道理他前几年就明白了——谁让他以前就是这样坚持不懈找救世主麻烦的呢？
‘置万千生灵于一处, 把坏的拣出，笼子里就不那么欢腾了。’
也不全是这样。他们会把好人分成善人和救世主，也会把坏人也分成恶人和食死徒。总有更好的和更坏的，这让德拉科最后一年的校园生活多姿多彩——如果真的要这么说的话——了起来。
拥有黑魔标记的人显然是更坏的那个，至少在大众的眼里，所以他们可以随意将自己无处发泄的，来自大战胜利后的‘正义感’都倾倒给他们，对纯血，对斯莱特林，对马尔福。只要是他们眼中的‘恶人’，就不得不接受那些旁若无人的奚落和嘲弄，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好吧，德拉科承认这些是自己应得的，为了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
霸凌。
他只是不能忍受，那些什么都没经历过的、畏缩在正义面具之后的胆小鬼们对他做这些——那不关他们任何事不是吗？他们只是假借这个由头抒发自己内心的施虐欲罢了。
至少、他想过，如果对他做这些事情的是救世主，他的接受度应该会更高一些。
但是有更坏的就总会有更好的。
德拉科不是没在走廊上遇见过救世主，他会和那双绿色眼睛擦肩而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甚至称得上温和平静，曾经会在其中闪烁的仇恨和猜忌如今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大难不死的男孩、救世之星、黄金男孩、救世主……哈利·波特好像从来没有被这些名头压倒过，他甚至不在乎，他看起来不像是完成了一场战役，战胜了叫人恐惧的黑魔头，那对他来说好像只是一个年终结课——只不过他在那个过程中迅速成长，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有时候德拉科反而希望波特可以像以前那样出言嘲讽他，而不是在看到同校生对他的欺凌时皱起眉，板着那张足够英俊硬朗的脸警告他们别太过分。
这太奇怪了。
德拉科记得自己坐在地上抬着头看向波特，对方眼睛里复杂的情绪向他投来，给了他一种能在其中溺弊的错觉。
德拉科合上书本，将床头的灯光调到最小，只能隐约看清周围的环境。他缩进被子里，疲倦地合上眼睛。
过去的记忆再一次清晰地浮上来，压抑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开，比冥想盆还要深刻地一帧一帧地碾过他的神经。
天杀的没鼻子的老混球！
德拉科在心底怒吼，让我睡觉！不要、再、让我、想起、你了！
隔着眼皮能感受到微弱的光亮，他的眼睛转了转，没有睁开，努力让自己入睡。
接近清晨的时候德拉科短暂地睡——用昏迷来形容或许更合适——过去了一会儿，直到他的闹铃把他惊醒。
他疲倦又烦躁地摸到枕头边上的魔杖，指挥着将那个麻瓜制造物丢到墙壁上，然后闹钟哗啦啦变成了一堆破烂落在地上，世界安静下来。
德拉科又在他的被子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堪堪露出一张可怜苍白的尖削脸蛋。
我可能就睡了一个小时。
德拉科阴沉着一张脸，离开床铺，经过墙角时对闹钟施了个修复如初 (Repairing Charm)，金属造物变回了最开始的模样，时针继续滴滴哒哒往前走。事实上，它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有这样的经历。
他拐进浴室，片刻后又匆匆回到衣柜前换上长袍，幻影显形 (Apparition)到达圣芒戈。
18岁从霍格沃茨毕业后，德拉科·马尔福没有选择继承家业，没有和那些同期一样离开英国去其他国家定居，而是去了圣芒戈实习，他有些厌倦了纯血之间的明争暗斗，正好圣芒戈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个不算差的去处。完善、封闭，经常和傲罗们打交道，甚至省去了他们监视他的任务——这些鲁莽的只会用直觉行动的家伙，居然可以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出现在这里。
自从从希伯克拉特·斯梅绥克退休之后，25岁的德拉科因为出色的能力成为了最年轻的圣芒戈治疗师主任。
但这决不能为他上任第一天就险些要迟到而脱罪。
绿色的圣芒戈长袍在他身后翻滚，他快步走过走廊，接过助手递给他的一叠病症，打开自己的办公室大门。
书桌上堆着一叠他还没来得及读的信件和包装，德拉科叹着气坐到位置上，粗略地翻看了一下病历本上的记录。
成为治疗师主任之后，没有晋升仪式，没有惊喜派对，他就是被一纸调令匆匆安排过来的，一如既往的忙碌。
他先在演算纸上写出预计会管用的魔药，然后是几个偏僻少见的诅咒，他准备在上午的会议上和其他治疗师讨论一下。感谢那些傲罗，最近几年圣芒戈出版的魔法病痛类医疗书籍要比往年多出不少。毕竟他们总能从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沾来些闻所未闻的魔咒。
德拉科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可可后，才终于放松了一点，随手拿起堆在书桌旁的礼物。
大概是清早的时候猫头鹰送进来的，浅紫色牛皮纸上还沾着些湿润的水汽，和小盒子绑在一起的是一封手写信。
德拉科瞅了眼署名，是潘西。于是他慢吞吞地翻出拆信刀将信封打开。
潘西·帕金森是少数回霍格沃兹读完七年级的斯莱特林。她和布雷斯、德拉科可以说是在这一年共甘共苦过的伙伴——他没用错词。
虽然毕业之后潘西不常待在英国，而是满世界的乱跑，但德拉科和她的书信联系仍然没有断开，以及，德拉科在最近才知道他的两位朋友居然从读书时就互相暗恋，但是至今还没捅破那张窗户纸……梅林啊，这是都是什么品种的傻瓜？
亲爱的德拉科：
近来可好？我最近在法国。不过这里可能不太适合我。太干燥了！
你不会想知道被喷泉下面的地根笼罩住拽进魔法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听说你当上了圣芒戈的头头？干得不赖！下次回英国你得送我几瓶美容药剂，比普里姆珀内尔的效果更好的那种。
另，你的失眠症怎么样了？还好吗。我建议你可以去约会放松一下，能约-炮就更好了，那会让你很舒服的。
不过我在法国的老宅子里找到了一个老物件，看说明好像是安眠香，虽然不知效果如何，但你或许能够试试。
挚友，
潘西
德拉科拆开了信件下面的小包装，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大约一只手掌长度的沙漏形状的玻璃瓶，不过比起沙漏中间漏沙的窄口，这个要更加粗一些，一朵娇翠欲滴的红色玫瑰花静静地漂浮在其中，玻璃上下由银块封住，最顶上有个拨口，能够将密封容器上方推开，一股玫瑰花的沉醉香气就会从那儿散发出来。
包装底下还压着一张牛皮纸，看起来倒是很古老了，上面写着莎翁的名句‘玫瑰纵易名，芳香依如故’，背面则简短地写着它的用途。大约是上了年纪，蓝色墨水早已在牛皮纸上晕开，德拉科花了一会儿才确认了这个安眠香的无害性以及使用方法。
“马尔福先生，该去开会了。”新来的实习治疗师敲了敲他的大门，在外面对他说。
德拉科将东西放到一旁，拿起了几叠演算纸和病历本出去。
他本来还想买些甜点充饥，安抚自己没有吃早饭的肠胃，但没想到会议一连从上午开到下午，他中途只匆匆用了顿简易的午餐，就又赶到诊室看病。
说实话，当上圣芒戈治疗师主任的第一天，他就有点想辞职了。
这个想法持续到午夜，他从一个受伤傲罗的病房出去，赶回自己的办公室整理东西。
德拉科忙得头重脚轻，浓重的疲倦感依然裹夹在他身边，但这也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困意，他将桌面上零散的档案袋拿起，然后又看到了被他放在一侧的玫瑰沙漏，迟疑了几秒后，德拉科还是拿了起来，然后带着一堆东西回家。
晚餐是速食食品——他再次感慨麻瓜在这方面的创造出众——前几年他就搬离马尔福庄园了，虽然每周他都会回去和家人待一天，但圣芒戈的工作注定了他多数时候总是忙碌到不能停歇，偶尔还会有很多治疗师到他家里开会，为了不打扰家人，德拉科选择自己在外面买了栋小公寓。
没有家养小精灵，没有母亲的关怀，公寓冷冷清清，但好在自在。德拉科·马尔福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变成了个一日三餐靠速食食品就能过活的现代社畜，即使他并不怎么缺钱。
当他躺回床上的时候，心里不抱什么希望的打开了安眠香。
玫瑰的清新香气从里面涌出来，清浅的气味很快充满了卧室。
德拉科意外地发现自己眼皮逐渐沉重起来，睡眠女神正在黑暗中向他招手。
潘西偶尔还是靠得住的嘛。
他在睡意彻底侵袭前，模模糊糊地想到。
作者有话说第1章 Part A-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