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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黄笛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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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哩哇,咿哩哇,狐狸娶亲来到了。八只狐狸抬花轿,四只狐狸放鞭炮,两只狐狸吹鼓手,咿哩哇啦真热闹……”
我是被这样一阵歌谣吵醒的。
吵死了。
我捂住耳朵,双腿踢了几下床板。
“小枣醒来,小枣醒了。”我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陌生的声音,睁开眼。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冲我笑道。妇人皮肤蜡黄蜡黄,眼角的皱纹格外深刻。
我环顾了四周,房间十分简陋,睡的木板床,床上支起来的蚊帐也破破烂烂,地面十分凹凸不平,黄泥垒成的墙上也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
“当家的快来。”妇人朝门外叫道,不一会儿,一位五大三粗留着络腮胡,看着十分憨厚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枣儿。”男子一进来,便朝着我哭喊道。
我一时有点弄不清楚情况,我刚刚不是在还与羽灵元显一起,同羽熎打架吗?为何我又用不上灵力了?
“枣儿,爹的错,爹不该半夜眼花,误以为你是强盗花子打了你。”男子心疼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被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后脑勺处,着实有点疼。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妇人牵过我的手,试探地问道:“小枣,你还记得娘不?”
我莫名奇妙望了她一眼,摇摇头。
妇人和男子对视一眼,似松了一口气。随即妇人拍着自己的大腿,大声嚎道,“我可怜的小枣啊。”
我活了两千年多,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我猛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不是……”我想向他们解释道,但他们的哭嚎声一下子便盖住了我的声音。
“我的小枣啊……”
“枣儿啊……”
在妇女同男子的哭嚎中,我得知了自己叫小枣,父亲叫忠顺,是个木匠。母亲叫秋娘,以浆洗衣物为生。
这是一个叫黄笛镇的地方,前日的半夜里我因着饿了,便去厨房找东西吃,结果被忠顺听见,以为是强盗,便被他一砖头打晕,醒来变成了这副样子。
大夫说,是因为头部有瘀血,所以忘了发生的事。
人间的大夫大概是个庸医,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叫朝霞,我的父皇是天帝,不是眼前这个哭嚎了半天没有流一滴眼泪的男人,我的母后早已羽化,也不是这个一边哭一边掐自己大腿的妇人。
我难道死了?现在是借尸还魂?我想着最后一刻,羽熎将手中的金属球朝我丢过来的场景,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左手中还攥着我的镇灵石,衣裳虽然变得破破烂烂,但还是我原本的那一身。
趁着妇人与男人出去,我用房中的黄铜镜照了照自己,还是我原本的脸。
透过纸糊的窗户上的破洞,我看见忠顺与秋娘在与一个花白头发,体态肥硕的老者在说话说了许久,男人点头哈腰的似乎在向老者道谢,老者眯着眼,递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男人。
又过了一会儿,老者同二人拱手辞行,走出了大门,夫妇俩关上大门后,便朝屋内走来。
我忙回床上装睡。
秋娘推开门,冲我轻声叫了两声:“小枣,小枣。”
见没有回应,便把门带上了。
他俩像在交谈些什么,隔着房门,隐隐约约不大听得清楚。于是我将耳朵紧贴在墙上,这才稍稍清楚些。
“当家的,我看是稳了,你瞧她那样子,便是失了魂。”秋娘道。
忠顺顿了会,说:“再观察一下,万一是装的呢?那天就快来了,可出不得乱子。”
“哎。”秋娘应了一声。
“那今晚我再加大点量。”
“把握好量,别把人弄死了”。
……
到了夜间,秋娘唤我去吃晚饭。
坐在简陋的木桌上,我看了看夫妻二人的菜色。
两菜一汤,菜是炒的两个青菜,半点肉星不见,汤只有一小碗,隐隐约约能见着地下沉着两块骨头。
“小枣,喝汤,补补身子,这可是你爹特意为你去朱屠户家砍的骨头。”秋娘殷勤地将汤端到我面前。
“快喝啊,等会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夫妇二人慈爱的看着我,催促道。
我干巴巴得笑了声,只觉进退两难,灵机一动,又将装汤的碗端回桌子正中间,道:“爹娘也喝,爹娘照顾我辛苦了。”
夫妇俩对视了一下,男人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不自然的道:“枣儿喝,这是专门买来给你补身子的。”
于是又将汤端到了我的面前。
我在心中骂人,但面上还是带着笑,此时夫妇俩人盯着我的目光已经不善了,我心一横,想豁出去了,端起汤来便一口喝尽。
喝完后止不住打了个嗝,朝夫妇二人笑道:“多谢爹娘的好意。”
夫妇俩似放下了心来,又换上了慈爱的表情。
晚饭过后,我道要沐浴。秋娘找了粗布衣裳给我,待她出门后,我将门反锁使劲的抠嗓子,将晚上喝的汤吐了出来。
浴室都不能算是浴室,只是由几块破布搭了个棚子,没有灯,接着棚子顶上的大洞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大木桶。
木桶也不知用了多少年,外层起了层滑不溜秋的粘液,桶底还长了圈青苔。
不过木桶上接的水倒也算干净,像是从山上引来的活水,我用手掬了些清水简单擦拭一下,变换上了妇人给我准备的衣裳。
衣裳长度正好,我穿着略有些紧,布料虽不好,但看着像是新做的,我的心中疑惑更重了,这个衣裳剪裁的体型并不像是秋娘的,难道,这家家里还有其他人?
第二天一大早,便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
我起来出去看,发现这夫妇二人正在将一筐筐的时蔬往驴车上放。
见我过来,忠顺问:“枣儿,怎么不再睡会?”
我摇摇头:“睡够了,你们是要去哪儿?”
“趁着还新鲜,去集市上将这些时蔬卖了。”忠顺扶着驴车上的框回答。
“我也想去。”
“小枣”秋娘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忠顺握了握秋娘的手,看着我,道:“那你要跟进我们,莫要跑丢了。”
集市离开秋娘家也就一刻钟的距离,大概是黄笛镇镇上人丁不兴的原因,集市上的人并不多。
但秋娘家的时蔬新鲜,个又大,很快,两筐时蔬便快见了底。
我蹲在二人身后,拿着根干草逗驴子。
我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凡间了,但不知为何,我从昨日起,试了好多次,都使不上灵力,不知蔓音和南荼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与羽灵不见,不知道羽灵和元显又在哪里。
没有摸清楚情况,不敢贸然行动。
我看了看忠顺,大汗淋漓,古铜色的皮肤下是遒健的肌肉,再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可能还没跑几步路,便被他抓回来了。
“ 唉。”叹了口气,继续逗驴。驴蹶了蹶后蹄,冲我喷了口气,喷了我半脸口水,随后便换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我。
我用衣袖使劲地擦脸,真是,虎落平阳被驴欺。
“秋娘嫂子,这是你们家新找的小枣吧,可真俊嘞。”
我被一声高亢的声音吸引了过去,转过头,便看见了一个满脸红光的胖女人。
秋娘勉强地笑了笑。
忠顺却突然黑下了脸,作出哄赶她的姿势。
女人悻悻的走开,边走变嘟囔:“只需自己做,不许别人说。”说着还朝地上吐了口痰。
忠顺偷偷回过头看我。
我拿干草在地上有一没一地戳着地上的蚂蚁,心想:新找来的小枣是怎么回事?这夫妇两透着奇怪,刚刚那个妇人的话也令人奇怪。
侧脸看向忠顺、秋娘两口子,虽然看着像在认真买菜的样子,但眼角余光却往我这边一直没挪开过。
处处透着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