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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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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砚抬起头愣了一下,“米线?姑娘怎么突然想吃那东西了?今日咱家摆宴,都是大鱼大肉,想必没有米线。再说了,姑娘你一向口味清淡,怎么突然想起吃辣了?”
哦?
钟如沅顿时眸色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原来这里真的有辣可以吃!
她原本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确定这个书里世界已经有了辣椒这个东西。
此刻见阿砚对辣不算一无所知,立刻就知道稳了。
有辣可吃就行,这样,就算日子再难,她都可以再挨一挨。
钟如沅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吃麻辣米线了。
她下了床,拉着阿砚走出去,对黄嬷嬷说自己饿了,要吃麻辣米线。
黄嬷嬷反应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姑娘是要吃放麻椒和辣椒的米线吗?”
“对呀。”
看着黄嬷嬷迟疑不定的样子,钟如沅立刻想到:难道在这个世界里,麻辣米线这种热辣辣、香喷喷的美食居然还没普及吗?
那岂不是,自己以后有可以大展拳脚、发扬这种人间美味的机会了!
“啊?姑娘你真要吃辣米线啊?你是不是忘了,咱俩六七岁那阵儿,第一次舔了一口辣椒,你就被辣得哭了半天鼻子,从此就再没尝唔……”
阿砚还在絮叨,被钟如沅一把捂住了嘴。
那是原身,不是她。
再说了,童年糗事,何必再提。
当然更重要的是,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勾醒了,钟如沅这会儿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就要吃麻辣米线!吃麻辣米线!
越快越好!
她吞着口水,眼巴巴地看向黄嬷嬷,黄嬷嬷叫过一个丫鬟来,吩咐她去小厨房要。
钟如沅哪里等得及,她急切地拉住黄嬷嬷道:“嬷嬷,我等不及。再说,我要吃的是热汤米线,现出锅的才香,我这就去厨房等着现做现吃。”
黄嬷嬷脸色一阵难看:“好姑娘,哪里有主子黑更半夜往厨房跑的?姑娘你就安分点吧,你这里再出个什么差错,老奴这老脸老命的就别想再要了……”
“哎呀好嬷嬷,我是真饿了,不是想玩什么花样。你要不放心,就亲自带着这些人跟我一起去厨房,十几双眼睛盯着呢,总不怕我跑了吧。我只是要亲自看着,不,亲自指挥着厨娘,给我做碗米线而已。”
否则,她怕这异世界的厨娘做出来的“加麻椒和辣椒”的米线,和自己想要的麻辣米线,不是一回事。
天可怜见,她此刻已经被自己的馋虫控制住了,真的不是想搞小花样,只是想尽快吃到麻辣米线啊。
于是,原本已经准备关门睡觉的钟家内院厨房里,呼啦啦地一下子涌进了十几个人。
三姑娘亲临,丫鬟把灯烛全点起来,把厨房照得亮堂堂的。
钟如沅满眼放光,兴致盎然地指挥着小丫头们去洗红亮亮的鲜辣椒,又从厨娘的大簸箕里抓了几串新晒没两天、只略略失了些水分的半干花椒串。
其他葱姜蒜、各种调料,也都很快剥好备好。
钟如沅问了厨娘,没有牛板油,只有菜油和今日做宴菜剩下的肥猪油。
凑合用吧。
钟如沅实在馋得不行,跃跃欲试,差点直接上手自己去端炒锅,吓得厨娘赶忙抢了过去,笑呵呵地让钟如沅尽管动嘴吩咐就行。
“好,那就起锅,放菜油,再放半勺肥油,葱姜蒜下,花椒粒下,辣椒段下,放大酱,炒香,加鸡汤……”
清亮鲜香的鸡汤被倒入麻辣四溢的大锅,立刻激起一阵滋啦声。
此时,厨房里的人都已经被辣椒的香味呛得大咳不止,有几个直接躲到了门外去,连钟如沅自己也狠咳了几声。
不过,这才说明这些辣椒够鲜、够香嘛。
底汤完成,小丫头们把切好的配菜一一端到锅边,豆腐鸡肉丸子、鱼丸子、香菇片、豆腐丝、笋片、萝卜片、鸡蛋干、鸽子蛋、白菜帮、绿豆芽,一样一样下进喷香的汤里,最后放入米线,盖盖,让它们尽情在锅里翻滚去。
此时,围在锅边的众人都已经被锅边溢出的喷香包围,一个个不错眼珠地瞧着这满满一大锅米线,也不管是能吃辣的还是不能吃辣的,反正,人人都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
厨娘手里端着挂着红油珠的炒菜勺,有些惴惴不安:“三姑娘,辣椒会不会放得有点多了?我在这小厨房里伺候三年多了,太太和姑娘们可没谁一顿要吃这么多辣椒啊……”
“不会。”钟如沅回答得风轻云淡。
她刚才尝过那些生辣椒,顶多算中等辣度。
再经过煸炒和与花椒融合,最后溶在汤里的辣味就会刚刚好,又有味又不会太冲。
此时,锅内已经开始咕嘟,香味更加浓烈。厨娘掀开锅盖搅拌着,钟如沅命小丫鬟准备了五六个大海碗,笑嘻嘻地邀请能吃辣的人一会儿和她一起吃。
众人面面相觑。
三姑娘这是跑路被捉,羞愤难当导致失心疯了吗?哪里有让下人同主子一起吃饭的道理?
黄嬷嬷是家里的管事大嬷嬷,也不过偶然被王氏赏恩,给她端个矮凳、拣几碟子菜赏了,命她在下首陪坐同吃,
其余时候,下人们只能吃主子剩下的,或者另锅做些粗糙吃食而已。
黄嬷嬷是太太屋里的,一向最守着规矩,此时轻咳一声提醒:“姑娘胡闹,这一锅自然是给主子们的。老奴已经命人去回过太太和二位姑奶奶了,一会儿每院送一碗去。太太姑奶奶吃不吃的,这也是三姑娘的心意。哪里能让我们先糟蹋了去?”
哦哦,钟如沅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一时兴奋,竟忘了这是主仆有别的古代了。
最终,钟如沅也没能实现现做现吃麻辣米线。
黄嬷嬷命丫鬟们把四大碗米线装在食盒里,一起抬到了王氏屋里。
钟如沅也只好在王氏和两个姐姐的眼皮子底下,努力保持着小家碧玉式的文雅,慢慢“嘬”完了一大碗麻辣米线,连汤也喝得只剩了个碗底。
就,有点点小别扭。
过瘾了,又似乎没过瘾。
肚子饱了,口舌却没享受到大快朵颐的痛快,不上不下的。
吃完米线,钟如沅就被罚跪在王氏的炕沿上,打着饱嗝儿听了嫡母嫡姐车轮大战的一大通苦口婆心的训。
还好,钟如沅已经不是那个封建礼教三从四德毒害至深的原身了,这些说教根本刺激不了她什么。
最后,钟如鸿才问起了那盒赤瑞草。
钟如沅满脑袋问号:“啊?什么东西?我根本就没见过啊……”
“傻丫头,就是你在院子里头扔的那个盒子啊。那盒子精巧,在母亲这里是和首饰摆在一起的,后来黄嬷嬷给你去送首饰,连那盒干草药也带去了。我们三人都忙糊涂了,一时没想起来,后来大姐夫进来问那盒草药,我们才发现已经不在母亲这里了。”
“啊?”钟如沅更惊了:“就是那盒烂木头吗?”
救命仙药,居然就长那个熊样儿吗?
果然是宝不可貌相。
她曾经还嫌弃它又丑又烂,差点就把它随手扔了。
钟如沅仔细想了想,然后开始在身上摸索,好半天才从袖子里找出了那个小锦盒,连忙轻柔抚弄,小心翼翼把这价值千金的宝贝送到了王氏手里。
王氏打开查看后,又递回钟如沅手中,叹了口气道:“都是缘法儿。本来,这东西虽珍贵,给你做嫁妆也不过充个体面。有人救命急需,咱们也不能死扣着不卖。谁知又叫你闹了一场,流言可畏,你的名节在前,如今我们倒不好再施这场恩了。也罢,都是命,随他去吧,我这里如今也只能先顾着你了。好沅姐儿,你若明白我的心,就给我安安生生待着,明日……”
新一轮的说教开始,钟如沅也只能无奈地瘪起小嘴,低着头,抱着那盒子默默听着。
*
同一时刻,钟家内院厨房屋顶。
一个颀长的黑影久久立着,在朦胧的月色里悄悄吸着鼻子,喉结滚动,似乎有些焦躁。
厨房里,厨娘和几个能吃辣的婆子围着一个大海碗在吃剩下的麻辣米线,一个个喜笑颜开,吃得额头冒汗,口舌火辣却依然欲罢不能,纷纷赞这三姑娘的法子做的米线,吃着还真是开胃过瘾,让人浑身都爽利了。
黑影默默听着妇人们吸溜米线的声音,鼻尖全是那侵染力极强的麻辣鲜香味,一时更焦躁了。
这时,又有三四个高大的黑影飞檐走壁而来,悄无声息地落在黑影身边。
“主子,都探听明白了。这钟家是本地富商,没什么官府背景。那赤瑞草的确在他们手里,是上个月才从秦岭深山的药农手里收的。”
“那姑娘是钟家的三小姐,目前没查出有什么问题,说是马上要嫁到京城去了,可能真就是想逃婚,谁知恰好撞上了我们,才闹出这场事。”
“属下也去书铺查了最新的缙绅录,今科新晋进士中,三甲第十七名者名叫钟淇,正是奉州人,父亲是奉州富商钟谦,也就是这钟家的当家人。”
“哦?新科进士?那可有点意思了。目前在哪个衙门习练?”
黑影在属下聚来前已经迅速收起了自己的焦躁,静静听着他们的消息汇总,思绪在听到钟淇是新科进士时才有了些波动。
“在行人司。”属下答道。
“哦。”黑影又放松下来。
行人司虽是皇帝脚下的衙门,但说白了不过是群宣谕、传旨的“腿奴”,不仅毫无权力和晋升空间,还要常常被内官大太监呼来喝去,在传旨、宣谕时充当太监的附庸随从。
行人司衙门里,品级最高的司正才正七品,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皇帝的面,平日只在东华门内听候大太监差遣。
整个衙门不仅清闲、清水,而且边缘得不能再边缘。
都是平庸无能者,或者家里没有任何背景、门路的新科进士,才会被分到行人司去。
从这钟淇的际遇来看,这钟家背后,应该没有任何朝中势力。
“只是……”那属下嗫嚅了一句,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嗯?”黑影转头,犀利的眸子即使在暗夜中,也能让人不敢直视。
“噗……”那属下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能忍住,突地笑了一声,随即又生生刹住,急忙正色回道:“这钟家三姑娘要嫁的人,主子你绝想不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