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之戏》书犹药也

4、春江潮水

　　杨寻静默些许，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疑惑：这人为何在看到那张纸条之后只字不回？且人还不见了？莫非……她跟“红线女”也有什么交集？
　　想到这，杨寻立马冲下楼，往远处的那座阁楼奔了过去。
　　碧瓦重檐，飞阁流丹，大门上挂着一副紫檀木牌匾，写的“春江潮水楼”五个大字，来往客人络绎不绝，且大多数衣饰华贵，气质端正，仿佛个个都不是小人物。
　　“这里……莫不是荆州城最繁华的那座青楼？”
　　杨寻正嘀咕着，前方突然走过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浓妆艳抹，屁股不停扭动，颇有几分风味。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杨寻几眼，不禁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怎么，你也是来咱春江楼喝茶的吗？”
　　杨寻心里来气，但表面上还是假装笑着，道：“对啊对啊，麻烦姐姐带个路。”
　　那女子看见他这个笑容，似乎感觉更厌恶了，板着个脸，道：“带路？好啊！喝茶？没问题啊！关键是……你有钱吗？”
　　杨寻在兜里摸摸索索，掏出几个铜板，递给那女子，道：“够吗？”
　　那女子气得脸都绿了，一掌拍过去，将那几个铜板打落在地，尖声叫道：“你在这打发叫花子呢！给我滚！”
　　杨寻刚准备说话，前方突然又走过来一个男子，二十出头，清眉正眼，一席青袍，一半是意气风发，一半是温文尔雅，那双温柔的瞳孔，似乎要将人的魂儿给勾了去。
　　那男子走到杨寻身旁，转头对那女子道：“记住，下次不许再对客人无礼。”
　　就连这声音，也是无比的温柔，那女子瞬间低下头去，脸颊通红，道：“可是……可是……我明白了，小楼主！”
　　待女子走后，那男子对杨寻拱手行了个礼，道：“仁兄，刚才实属抱歉，我叫沈烟，乃是春江潮水楼的挂名管家，如果您不介意，不妨先进去小酌一杯。”
　　杨寻见他这般态度，心情也好了许多，笑道：“哪里哪里，年轻人火气大一点也是正常的，就是不知刚才那人为何又称呼沈管家为小楼主？”
　　沈烟道：“这春江潮水楼是我爹爹开的，我平时有空就来看看，至于小楼主……那只是他们对我的称呼罢了，不足挂齿。”
　　杨寻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姓杨，单名一个寻字，沈楼主叫我小杨就好。”
　　沈烟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那杨兄弟就请随我进去吧。”
　　两人踏步而入，刚一进门，杨寻就闻见了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淡淡幽香，楼内的雕刻装饰无比精美，大多都是由上好的紫檀木制成，再加上一批又一批的窈窕艳女，当可谓是风光无限。
　　沈烟将杨寻带到二楼的一个小阁间，灯光朦胧之中，檀香缭缭飘起，桌凳上摆着一套陶瓷茶具，旁边是一张胭脂红帘大床，而在那最角落，还有许多用来把玩的器具。
　　沈烟请杨寻坐下，道：“杨兄弟，喝酒还是喝茶？”
　　杨寻嘻嘻一笑，道：“酒。”
　　沈烟会意，端起桌上右边的陶瓷壶子，在他打开壶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铺散开来，杨寻轻咦一声，道：“这酒可比那小馆子烧酒的味浓太多啦。”
　　沈烟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爹爹亲自调制的，名叫‘潮花酒’，酒香虽有点刺鼻，但入口却清淡酥甜，一点也不辣喉，唯一的缺点就是后劲太大。”
　　杨寻眼睛顿时就亮了，道：“这么好？”
　　沈烟道：“是的，但这潮花酒只有在春江潮水楼才能喝到，外面没有。”
　　杨寻哈哈一笑，道：“难怪你家生意这么好，美人与好酒，男人最爱的两样东西，在这都齐了！”
　　沈烟道：“杨兄弟过奖，但这两样东西，却不是我的最爱。”
　　杨寻道：“是吗？难不成沈楼主的梦想是做大官？发大财？”
　　沈烟微笑不语，端起酒杯，道：“来，杨兄弟，我陪你喝一个。”
　　杨寻立马也将酒杯端起来，道：“哪里哪里，该我敬你才是。”
　　两人喝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该聊的也聊得差不多了，杨寻突然转移话题，道：“沈楼主，其实我这次来春江潮水楼，是为了找一个人！”
　　沈烟道：“哦，是吗？那人叫什么名字？”
　　杨寻道：“不知道。”
　　沈烟又问道：“那他长什么样子？”
　　杨寻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女子，样子并未看清楚。”
　　沈烟苦笑道：“那这可有点难找了……”
　　杨寻叹息一声，埋下头思索了起来，没过片刻，他突然拍手叫道：“那女子看起来有些忧郁，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还会一点暗器之类的武艺，且她极有可能还看过一个戏曲，名叫‘红线女’！”
　　沈烟沉吟些许，道：“这样吗……杨兄弟稍等，我去帮你问问看。”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小阁间。
　　杨寻等了一会，内心渐渐变得紧张起来，他也不知道这紧张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半个时辰过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杨寻猛地抬起头来，“嘎吱”一声，门开了，一个身着长裙的苗条女子正站在门前，她的脸上，还蒙着一层薄面纱，看起来又仙又美。
　　那女子俯手作揖，轻声道：“抱歉，请问是杨公子吗？”
　　杨寻干咳一声，道：“是……是……姑娘请进来。”
　　那女子应了，走到杨寻身旁，静静地看着他，杨寻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两人对视一会，杨寻越看越觉不自在，道：“你……你怎么不坐？”
　　那女子道：“杨公子是这小阁间的主人，未得允许，妾身不敢坐。”
　　杨寻尴尬的笑了笑，道：“哦，哦，那我允许了，快坐吧，快坐吧。”
　　待女子坐下，杨寻立马端起酒壶，道：“喝酒还是喝茶？”
　　那女子轻笑一声，道：“杨公子端的是酒，那妾身就陪杨公子喝酒好了。”
　　杨寻愣了片刻，道：“那……好，好，那就喝酒。”
　　抬手举杯间，杨寻一直用余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一双抚媚柳叶眉，如月牙般美丽的眼睛，怎么看怎么令人心动。
　　两人小酌一杯，杨寻直接开口问道：“姑娘，你认识梅无言吗？”
　　那女子道：“梅无言？是那个唱戏的梅无言吗？”
　　杨寻赶忙点头，道：“对，对。”
　　那女子道：“她演的红线女，我觉得天下无人可及。”
　　杨寻一听，赶紧又从怀里掏出那根铁针，针上还挂着那张空白的宣纸，道：“那这个呢？”
　　那女子顿了片刻，略显疑惑道：“杨公子这是何意？”
　　杨寻也愣了一下，道：“你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女子缓缓摇了摇头，道：“请公子原谅，我真不知道。”
　　杨寻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心想这明显就是找错人了啊！
　　但为了不让那个女子尴尬，他还是勉强笑道：“哈哈，我逗你玩呢，这就是一根铁针和一张无用的白纸，没啥其他意思。”
　　那女子突然变得很害羞，道：“我……我还以为公子要暗示我做些什么呢。”
　　杨寻以为她来了状态，赶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姑娘，杨某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说罢突然伸手撩起那女子的面纱，一睹了她的芳容。
　　几声大笑传来，杨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阁间，独剩那女子在那坐着发呆……
　　杨寻离开春江潮水楼后，找了一间客栈睡了一觉，第二天傍晚，他简单吃了点东西，又立马赶往了城东的山顶，他希望白魁已经给他留下了好消息。
　　待他奔到那颗老桃树下，却发现白魁已在那等他了。
　　“白兄，有无官府的消息？”
　　“抱歉，杨兄，尚未寻得。”
　　两人相视一叹，皆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三座坟墓，一股悲愤忽然涌上杨寻心头，他指着上天，大叫道：“如果再找不到，那我就把荆州知府那老儿抓来严刑拷问，倘若他死鸭子嘴硬，一直闭口不认，那就给老子跪着吧，跪在这坟墓前忏悔，直到梅无言一家人原谅他为止！”
　　白魁略带笑意，道：“我感觉你是认真的。”
　　杨寻道：“这个仇，将会是我这辈子最难报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