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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群长舌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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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的老师已经开腔。
此事就此揭过,我也不会再去找他们不痛快。
可惜了,我骂人骂得可减压了呢。
也不知道这样的好事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得上哈。
我为老师倒上一杯茶。
见他神色有些沉默,便问起了他的来意,“老师今天怎么忽然想起来学生这了?”
不是我说,我的老师身兼吏部侍郎,又是周亲王府世子,平日里忙的不行。
而我的府邸是我成为探花郎那年皇帝指给的,离王府也不算近。
而今日这区区小事也不至于让我的老师专门跑一趟。
找个人带个话就是了。
我又不是没长耳朵。
“怎么?我还来不得了?”他嗤笑一声,眉头一挑,似笑非笑。
我当即脖子一寒,立刻否认,“不不不不,哪能啊?就算您想在这建个梨花园,学生都二话不说给您腾地儿。”
够意思了吧?
对此,他表示非常不屑。
他伸出葱白的手指,捏住瓷白的茶盏,慢慢抿了一口。
良久才开口,似是随口一问,“今日是乞巧节,你怎么不去街上逛逛?”
咦?乞巧节?
怪不得回来的时候京城里张灯结彩,男女成群。明明在回家的时候还想着。
我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
瞧我这脑子,又给忘了。
在这里,乞巧节是祭拜月亮和织女,祈求容貌靓丽、心灵手巧和美好姻缘的节日,大多的参与者都是少女和地坤,在当天,会制作巧果,还有祭拜祭祀活动,也有地方举办大型的庙会。
不过,也会有其他人参与,就是为了在这个节日里能够碰上自己的姻缘。也会有相亲的人在今天相见、搭话,而不会被人说闲话。
虽然这个朝代民风开放一些,但是对于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和难得一见的地坤还是有些限制的。
不过,就我这孤家寡人的,去了干什么?吃狗粮?
打咩啊!
于是我严肃开口:“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如果并未立业,怎么能成家呢?”
我老师扫了一眼我,又笑了,慢悠悠地说:“该不是没有小娘子邀请你吧?”
噗嗤——
我感觉我的心脏中了一箭。
没事——
我要坚——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是连认识的小娘子都没有吧?”我的老师故作惊讶道。
强。
噗嗤噗嗤噗嗤
我感觉我的心脏上插满了箭。
可恶!
全说中了!!
咋的了咋的了,没有小娘子邀请我又怎么样?!
我,宋舒,一心只想要事业!
剑客心里,没有爱情!
没有!!!
我颤抖着手喝了口茶压压惊。
啊,好苦。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老师那么喜欢喝茶,明明这么难喝。
苦涩的味道霸占了舌尖,一时之间就连心里的苦涩都压下去了呢。
我感觉我已经好了,于是坚强的看向我的老师,义正言辞地质疑他,“学生不过是忘了,怎么可能没有小娘子邀请呢,倒是老师,怎么没去?”
然后就看到我的老师粲然一笑,“为师毕竟年纪大了。”
撒谎!
明明只比我大了六岁!
我今年十七,他也才二十三!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依然是这京城里人人想嫁的香饽饽!
毕竟我的老师他至今尚未娶妻,家世一等一,才学一等一,人又长得不错,难得的金龟婿。
不知道多少小娘子小郎君为了见他一面而在王府附近晃悠。
尤其是今天这种日子。
仿佛看懂了我的神色,他轻描淡写地说,“为师去了,这京城都得堵了。”
……
卧槽。
这是何等的凡尔赛文学啊。
偏偏
偏偏他说的是实话。
猛男落泪。
记得几年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突然想要见识一下他的超高人气。
所以在乞巧节晚上,我就拉着他出门了。
也没怎么做伪装。
当时他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只是说了一句别后悔。
那时我还年轻,信誓旦旦得说不会后悔。
因为我觉得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代的粉丝追星现场更夸张?我可是经历过粉丝接机修罗场的男人!
结果就是我差点被踩踏。
是的,差点被踩踏。
毕竟彼时我还是个小萝卜头,而那时周允昭又科举一朝状元及第,正值风头无两之期,仰慕于他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滔滔不绝。
那时候什么风土人情,什么乞巧美人,我统统都没印象,只有老师身上一股子梨花香疯狂往我鼻子里钻。
害,这也不能怪我吧?
毕竟我一路基本上被迫挤在老师的怀里。
然后听老师在那儿跟一堆莺莺燕燕说话。
虽然是她们说我老师听,而我不配拥有姓名。
啊,嫉妒的泪水突然流了下来。
算了算了,我几乎有些悲愤的想,反正我是敌不过他的。
万人迷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惜到了这本书结尾也没写老师成家。
总不能老师是个性冷淡?
想法一瞬而逝,我不太敢编排他,他太了解我了。
再想下去我指不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可不想过几天我跟我老师因为师徒掐架而被参上一本。
大庭广众之下。
那也太社死了。
甩掉这些想法,我将他有些空的茶盏重新添置,问他:“老师用过晚饭了吗?没有的话,不嫌弃就跟学生一起?”
他敲了敲指节,点点头。
见他同意,我刚准备带他一起去偏厅吃饭。
在我起身的时候他却忽然说:“就在这吃吧。”
这儿?
我看了一下四周。
这是我府上的一个小亭子,位于我精心呵护的小花园中心。
平时我最喜欢来这里散心。
因为这里是我觉得最接近自然的地方,很舒心,能够充分让我这条咸鱼更加咸鱼。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也没什么。
不过是把我睡觉的地方变成吃饭的地方。
别说地方了,人都可以变成花肥。
区区一个小花园又算的了什么?
我唤来在远处等候的小厮,让他通知厨房把饭菜送到这里。
又让侍女去我房间拿了一个披风。
虽然现在不是冬天,但是也已至七月,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我给他披上,“老师应该仔细着身体才是。”
不知为何,我的老师平时身子骨有些弱,这些年来药没少吃,但是总是不见好,年纪轻轻就怕寒怕冷,日常衣物较常人也是宽厚些。而且吹风吹久了就容易头疼。
平常我说这些他总是与我对着干,今日不知是何缘故,他竟然没怼我,只是安安静静地任由我把披风给他披上。
手指摩擦着手里的杯盏,而眼神落在对面天空上的圆月,神色让我有些看不清。
啊,怎么感觉老师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肥四?怎么肥四?
在我疯狂检索老师不对的理由时。
下人们鱼贯而入,很快把东西送了上来,又带上了几盏灯把这里照得很亮,顺势放下旁边的竹制挡风帘,只留下前方的没有放下。
方便人看风景。
我制止了下人布菜的举动,挥手退散了下人。
“下去吧,没有别的事不要打饶我和老师。”
“是,大人。”
下人们齐声应了,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人退在不远处方便有事传唤。
我拿起公筷,亲自上阵给他弄东西。
没办法,我老师他不喜欢外人近身。
今天他来的时候好像没带溯源,旁人布菜肯定又该心情不好了。
在我没弄清老师他为什么心情不对劲的时候还是苟着吧。
我可不想因为奇奇怪怪的理由被迫去做花肥。
桌子上是一碟碟卖相精致又香气扑鼻的菜品,还有闻起来就不错的汤肴。
哇哦,今天厨房还挺懂事,都是我老师爱吃的呢——
……个鬼啊,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啊岂可修!
都是我老师喜欢吃的,好会啊你们!
难道他们也都看出来了,我在老师面前没有一点点坚持并且相当狗腿?
不会吧不会吧……
心里疯狂吐槽,但是面上没露出分毫,我用公筷替他夹菜,又斟上一杯果酒。
我记得老师之前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就让厨房的人拿过来了。
“老师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尽量小心翼翼。
“嗯?”他端起酒杯,斜睨着看了我一眼。漂亮的丹凤眼里黑色的瞳仁透亮又晦暗不清,倒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我:…………
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起码我看他不止一次走神。
这在周允昭身上并不常见,他对自己对外表现的要求可以说是相当苛刻,很少这般直白泄露出自己的思绪。
毕竟对于从小接受皇室礼仪风范的周世子而言,与他人交谈时走神是一件相当失礼、也相当危险的一件事。
“是今日有人惹到老师了吗?”
我努力为他排忧解难。
想象着自己是朵解语花。
哇哦,我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我这么孝顺的学生哪里找?
然而好像这句话惹到他了,只见他酒杯一放。
瓷器与石板相碰,教养良好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是以肉眼可见的有那么亿点点的皮笑肉不笑。
“宋释风,我记得我周王府是没缺过你的礼教仪态。”
无辜被枪的我:……
好嘛,知道了知道了。
是我多嘴了。
不就是让我闭嘴嘛。
我闭嘴就是了。
我只能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吃饭。
没再说一句废话。
片刻之后,反倒是他先开了口。
周允昭神色淡淡,只一双眼睛落在我脸上。
我顿时不由得眼皮跳了跳。说实在我对他神色平淡的模样有些犯怵。
大概是小时候被他这样表面云淡风轻地罚过太多次。
周允昭一直这样,训人不动声色,坑人沉默无声,就连骂人都是相当的斯文。
这辈子都不可能看见他火烧眉毛。
可惜我只有一句斯文败类、衣冠禽兽送他。
尽管他是我的老师,但是当他第一次说要送我去当花肥我就清楚的知道这人不但是人,他还是狗。
果不其然,他道:“近来又有几个帖子,我差人送来,你挑一个去。”
“不,我不去。”
我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拒绝。
这些帖子既然送到了周王府,那就说明不是什么正经帖子。我自小长于老师身边,人言亲师如父,大概是这个原因,事关我的宴会邀约都会直接送到老师手里,这个习惯直到我搬离王府还没扭过来,不过站在已经好上不少,起码很多都在我手上,只有少数漏网之鱼尚在他手。
这些宴会确实不重要,大多是相亲赏花宴会。毕竟我现今算是自立门户,又有官身,年纪尚好,已然可以相看未来妻妾。
但是我没兴趣。
拜托,这里复杂的性别知识就够我喝一壶了,你让我真的相亲,还是算了。
想起那些性别为天乾的小娘子,还有性别为地坤的小郎君,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对于我的拒绝,老师显然心中有数。
他看了我一眼,又点了点头。
我大喜:“不用去了?”
他点头,温温和和道:“我没在询问你的意见。”
“……”
我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还不如直接默认,这样他说起来为什么我没去赴宴我也有理由躲过去。
一顿饭在我神色恹恹中过去。
等到饭后,我还以为他今日留宿,都准备为他收拾一间房了。
结果他抚了抚衣袖,轻描淡写地说:“我已提前通知溯源来接了。”
行叭。
看来心情还没好。
又在心里埋汰他两句,我笑了笑,尽量眉眼灿烂些。
我很清楚我这具皮囊的优点。
带着少年桀骜的不训,又有着潇洒不拘的张扬。
一旦笑起来总有种令人心情轻松起来的魔力。
“溯源来接了就好,不然我总要担心老师出门会不会直接被那些热情的追求者掳了去。”
再说些轻巧而揶揄的话。
“要知道今天可是乞巧节啊。”
果不其然,我的老师眉眼微微松懈。
“总不会比你这个泼皮猴子更大胆,连自己的老师都敢打趣。”
“学生以为,这是实话。”
我故作严肃。
不一会儿又假装破功,笑得愈发张扬。
对此,我的老师只是嘲讽地扫了我一眼。
“呵。”
“你倒是愈发大胆了。”
表情很是冷淡,但是我知道他心情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府外,溯源已驾着马车候在门口。见到老师后立刻迎了上来,将手里的披风递上。
“大人。”
老师随手按下没有换,反正一件披风,回头再还就是了。
我也没有在意。
扶着老师帮着他登上马车。
“一路小心。”
溯源冲我点点头,“是,少爷放心吧。”
随着一声马鸣,马车渐行渐远。
我看着马车融入夜色。
天色已晚,夜里有些凉寒。
我慢慢收敛起所有表情,只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原先立在花园里的小厮过来,低声说:“爷,暗卫那里传来消息,今日并没有人惹到世子。”
又略略一迟疑,“但是今天爷听到的话有人在世子那里说了。”
是吗?
看来还是太闲了,一个个的。
跟长舌妇一样,在老师面前嚼舌根。
我面无表情地迈步回府。
等我有空就捶死他们。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