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绮楼

8、钻石

　　Day 7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一日，电影《色·戒》上映。改编自奎因很喜欢的一位作家张爱玲的文学作品，由她很喜欢的一名导演Ang Lee指导拍摄。度过匆忙慌乱的一周，奎因来看这部影片，和一名杀手。

　　影片的色调沉郁，王佳芝手指上那颗粉色钻石却纯净璀璨。女人为了男人浅薄的爱意，放弃刺杀任务，败北后死于男人之手。

　　镜头前的角色博弈，拉扯，男/欢女/爱交缠如饴糖，荧幕外的观众屏息凝神，心弦紧绷，在某个时机锵然一声断掉。

　　深夜的街道空虚寂静，像落幕的电影，只余混沌挣扎的街灯，见证过往已成了过往。

　　打火机窜出的火舌烧残月亮的轮廓，镶一道金边。烟味在心肺间游移，滋生出暖意对抗阳台经过的冷风。他察觉到了什么回头，她隔着朦胧的窗帘对望过来。

　　奎因赤脚走进阳台，头发乱糟糟，开口迷茫如同呓语，“你还没有睡？”

　　卡森颔首，呼出深埋心底很久的烟雾，“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奎因搭起两肘靠在栏杆上，偏头看向他，“影片有些晦涩，我在构思论文该怎么写？”

　　“你会想出来的。”他面向她，斜靠着栏杆，拇指指纹缓慢揉搓着香烟滤嘴的顶端，一双眸低垂下去。

　　奎因上齿轻咬下唇，徐徐用力，咬出痛感，“或许，你可以帮我找到一些灵感。”

　　他看着指尖的烟丝忽明忽暗，被夜风的刃拦腰截断，“How？”

　　她靠近，取走他的烟，像他一样用食指和中指掌握，压进唇隙里，汲取一丝热，她大概有抽烟的天赋，没被呛到，但也并未入迷，她对尼古丁的味道没有很喜欢。

　　他抬眼，望着她暗昧的眼睛。影片中有似曾相识的一幕，男人为女人点烟，女人欲语还休，欲迎还拒，东方人的言语隐晦，藏在骨子里。

　　烟丝燃烧殆尽，灼痛指尖。她丢掉烟头，遗弃光热，任由它们把夜色烫烂撕裂。

　　迈进、掂起脚尖，呼吸咫尺间，她在他唇上烙下一个吻。就像两人初遇时，他对待她的方式一样。

　　喘息未定，她说：“我想我有灵感了，晚安。”

　　又一只烟点燃，他看着它独自损耗，闻听四下逃窜的风声，最终夭折。

　　Day 8

　　奎因起床时，整个公寓失去了他存在过的痕迹，她拨开窗帘步入阳台，地砖整洁干净，甚至没有灰烬残留。

　　杀手不会留下烟头，她想，带走自己的DNA才能百无一漏。

　　拨打他的电话号码，须臾传来提示：号码已注销。

　　她趴在栏杆上落下眼睫，凉薄的日光与她腮颊两侧的泪辙嬉闹，闹出破碎泥泞的结局。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奎因收到一件匿名包裹，附着一张明信片，来自中国瑞丽。明信片正面是当地的一张风景照，背面是手写的字迹：

　　“圣诞节快乐，奎因。以这份“圣诞节礼物”作为答谢，虽然你并不欠缺它。你的父亲们很爱你，你很漂亮也很可爱，你不需要用向任何人证明自己，因为你本身已如钻石一般璀璨。”

　　她拆开包裹，打开里面金线勾勒红色皮革的珠宝盒，一枚硕大耀眼的粉色钻石静躺其中。

　　她指尖轻轻抚过钻石的边棱，应该谢谢你才对，杀手先生。我的人生混乱孤独，庆幸遇到你，终得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