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壁何方

1、婚事(修)

　　晏和有些恍惚的回到自己的房中，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一般。

　　停了半晌，他才像终于从梦中醒来一般，抬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刻着花纹浮饰的细窄状长条木盒。轻轻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支镶嵌翡翠的发簪，做工精美却不够华丽。

　　晏和轻轻抚摸着发簪上的翡翠，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随着笑声身体也开始逐渐颤抖起来，渐渐的笑声里开始夹杂着微弱的呜咽声。

　　晏尚在房门外急得团团转，少爷今早出门时还好好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就出门了，出去的时候还不让人跟着，怎么只半日之后就如此狼狈的回来了呢？

　　晏尚在房门外连声呼唤晏和，见门内始终没有反应，甚至还隐约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便愈发着急了，他跟了晏和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少爷这副神态，生怕他在房里出什么事。

　　晏尚还在着急上火，没注意到一个小丫鬟从后门窜了出去。

　　*

　　苏旖旎正在房里给三少爷晏司启选新上身料子，打算做几身入夏的衣裳，就听见下人来传话说二少爷房里来人了，要求见她。

　　苏旖旎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安插在晏和院里的人来传信了，看来崇明院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叫来身边的贴身丫鬟冬禾，让她把人领进来问话。

　　传话的小丫头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说话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问了大半天才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二少爷早前还好好的，结果出了一趟门就淋了满身的雨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里，谁叫都不答应，他们做下人的又不好直接破门而入。

　　“回苏姨娘，少爷一直不出声，奴婢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热水也不敢往里送。少爷的衣裳都还是湿的，也不知道换下来了没有。”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用余光偷着看苏旖旎的神情。

　　这样下去怕是会得风寒的，到时候老爷夫人怪罪下来，下人们可担当不起。

　　想到这，小丫鬟全身瑟瑟发抖跪倒在苏旖旎堂前，只怕她也会借故怪罪他们没有照顾好二少爷。

　　苏旖旎皱起柳叶眉，想着最近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想来想去还是只想得出昨日她和晏和商量让他和自己的侄女，也就是晏和的表妹结亲的事。

　　她本身也是好意，想着趁谢曼吟还没反应过来，赶紧给晏和寻摸一桩亲事，先发制人，免得到时候谢曼吟以晏家主母的身份随便塞个人过来，到时候可就得不尝失了。

　　还不如赶紧听她的和自己的表妹结个亲，都是自家亲戚，亲上加亲，对晏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她一提起这事，晏和就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还声称自己要娶施家小姐施宜怀为妻。

　　苏旖旎当时就劝晏和，施家门槛太低，与施家结亲对晏和以后没有助力，劝他不要不切实际，还是放弃施宜怀考虑其他人选。

　　可谁知一向待人彬彬有礼的孩子，第一次没有乖乖听她的话，执意要向施家提亲。

　　现在想起他当时说的话，苏姨娘还能感觉到胸口冒起的火气。

　　“我与宜怀从小青梅竹马，不想因为什么为官之途的坦荡就截断我们之间的情分。姨娘，我从没求过你什么，只这一次，不要逼我好不好？”

　　她实在拗不过晏和的心思，只能答应暂时不插手他的婚事，同意他先去征求施家小姐的意见。

　　如果他们两情相悦，只要能定下亲，不让谢曼吟得逞，她就不再反对，还会帮着晏和在晏老爷面前给他说情，让他和施宜怀能够双宿双飞。

　　话是这么说，但苏旖旎早就看出施宜怀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吊着晏和罢了，对他哪有半分的真情实意，现如今只怕是早就找好下家，哪里还会答应晏和呢？

　　到时候晏和被拒还不是得乖乖听她的话，娶自己的侄女？

　　苏旖旎打得一手好算盘，却没想到晏和第二天就出门去找施宜怀了，结果弄得一身狼狈不堪的回来。

　　她左思右想，若是不闻不问任由晏和在自己房中折腾，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谢曼吟的耳朵里，到时她再给老爷吹一点枕边风，让老爷知道晏和因为儿女私情如此这般上不了台面，训诫一番是小，若是连累自己也被怪罪管教不力才是难办。

　　虽说她也不指望晏和能成什么大事，但如今晏和已然高中榜眼，未来也算是官运亨通，借此在晏老爷的跟前也有了一席之地，连带苏旖旎在老爷面前也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这晏和现在脾气也大了，连婚事都敢忤逆自己，不如趁此机会管教一番，之后就算老爷怪罪起来也算有个交代。

　　想到这，苏旖旎有些坐不住了，立马带了些人起身去了晏和的崇明院。

　　崇明院这边，晏尚还在发愁，抬眼就看着，崇明院外的小道上，苏姨娘浩浩荡荡带着一队丫鬟和护卫走了过来，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来似的。

　　晏尚这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苏旖旎这副架势，一上来还把自己弄懵了，这是什么情况？苏姨娘怎么现在过来了，还一副要砸场子的派头。

　　苏旖旎进门打眼一望，就知道晏和还没出来，随即叫嚷道：“二少爷呢？见我过来还不赶紧出来问安？”

　　晏尚赶忙上前拦住苏旖旎等人的去路，说道：“回苏姨娘的话，我家少爷刚回来乏得很，在屋里歇着呢，您有什么事不妨先跟奴才说一声。”

　　“我和你说得着么。”说罢就把晏尚一把推开。

　　苏旖旎在院子里吵嚷了半天，都不见晏和出来，就令护院上前把晏和的房门砸开，把人给她带出来。

　　晏尚见此情景也顾不上其他，只得赶紧带人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我家少爷的院子，岂能如此放肆，快住手，快停下！”

　　苏旖旎看见晏尚就没好气，自己塞在崇明院的人有多少都折在这厮手里，当下怒斥道：“你个欺上瞒下的狗奴才，不知哄骗着少爷做了多少忤逆我的事，来人快把他拉开。”

　　护院听命去擒晏尚，崇明院的仆从也赶忙上去拦，一时之间崇明院中乱作一团，场面十分混乱，就在这时，一直被晏尚拦在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晏和衣衫整齐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淋雨的痕迹。

　　他揉了揉皱起的眉心，问道：“吵什么？”

　　看着自己院中凭空出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有些无奈：“这又是在闹什么？”

　　他目光四下环视了一圈，终于在人群之中找到被丫鬟护在身后的苏旖旎，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如今的情形都是对方惹出来的，但还是继续不动声色道：“姨娘带着这么些人来我院子里，是想做什么？”

　　见晏和衣衫齐楚半点没有精神不济，哪有半点落魄的模样。

　　苏姨娘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本想趁晏和不备，把他拉到众人面前，让下人们都看看他那副为情所伤、自甘堕落的模样，好趁机训诫他一番。可如今他一点事没有，她还怎么借题发挥。

　　苏旖旎眼睛一转张口就来：“这不是听说你身体不适，特地过来看看吗，这些不长眼的下人不通报就算了，还拦着不让进，我同你是什么关系，还能害你不成？”

　　这倒打一耙的功力着实了得，一番话下来都把晏尚给看愣了。

　　见没有成事，苏旖旎对自己带来的人说道：“好了好了，既然二少爷都出来了，就都散了吧。”

　　转头又对晏和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这下人也该好好教教了。”

　　见晏和不为所动又开始给自己打起了圆场：“姨娘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替你量身做些衣裳。”

　　晏和不吃她这一套，半分不留情面的拆穿道：“往后这些事还是交给下人们做就好，晏府又不是雇不起裁缝，没的让姨娘做这些粗活。”

　　“如今这崇明院姨娘还是少来的好，被人传出什么闲话就不好了。”

　　即便话已经重到这般地步，苏旖旎还是当耳旁风，只敷衍两句就走了。

　　等到苏姨娘一干人等离开了崇明院，晏尚赶忙带着院中众人跪在晏和面前请罪。

　　“请公子责罚，是小的没用，一时不察让苏姨娘带人闯了进来，如若公子因此受伤，小的难辞其咎。”

　　“无妨，都起来吧。”谁知晏和并没有生气，还心平气和的让院内众人起身。

　　等众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后，把晏尚叫进了书房。

　　看晏尚一副小心翼翼，生怕他出尔反尔，单独把自己拎出来责罚的模样，看他这副神情，晏和忍俊不禁道：“放心，不是要罚你。”

　　晏尚这才放松下来，忙问少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吩咐自己。

　　晏和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拂袖斟了一杯茶，用茶盖轻轻撇过茶中的浮沫，停了半晌才缓缓问道：“晏尚，你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晏尚虽然疑惑晏和为何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照实回答：“回少爷，自从少爷将我从桥头救起，到如今已经快十年了。”

　　晏尚是个孤儿，只能靠行乞讨生活，游至京城郊外被人诬陷偷东西，差点打死在桥头，恰巧晏和路过救下了他，后来就跟着晏和回了晏府一直贴身伺候他。

　　“已经十年了。你跟着我的时间不短，许多事我也从没有避讳过你，你应当知道我与苏姨娘的关系并不如旁人眼中的和睦。”

　　晏尚当然清楚。

　　自他进府以来，就从未见府中有人主动探望过晏和，如此情形也曾让他误会晏和与他一样是个孤儿，只是借住在晏府。

　　后来才发现原来晏和双亲俱在，只不过都与他关系冷淡。这十年来，就连大少爷晏司礼到崇明院的次数都比苏姨娘多，虽然他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但苏姨娘作为少爷的生身母亲，态度也实在过于冷淡了。

　　虽然清楚苏姨娘对晏和的态度，但晏尚也并不清楚这种态度的由来是为何。

　　“这些年，我只让你用眼睛去看去学，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其中的关系，我不怪你。”

　　但晏和也清楚，有些事如果不是明明白白说出来，晏尚也是断不敢对自己主子的生母不敬的。

　　就譬如今日，若是换了旁人闯晏和的院子，晏尚怕是早就将人挡在院门之外了。

　　见晏尚还是一头雾水，抓不住重点，晏和只好耐心解释道：“你只记住，苏姨娘虽是我的生母，但这晏府之中，除我之外她还有三少爷，再然后就是老爷，大少爷，夫人，最后才是我，就算她真遇到了什么事，求人也不会求到我的头上，这样说你可明白？”

　　生母居然会绕开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寻求别人的庇护，可见晏和在苏姨娘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晏尚听懂少爷是在敲打自己，往后不该再对苏姨娘留有情面，应道：“回少爷的话，奴才听懂了。”

　　“今日之事，我且当做你见识少，若是他日再犯.....”晏和的话没说完，但晏尚已经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回少爷，奴才记下了。”晏尚认真回道。

　　见晏尚如此慎重，晏和也不再询问他的态度，而是转而说起其他。

　　“今日苏姨娘突然造访，其中必有人在暗中传话，我给你几天时间，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晏尚明白晏和的意思，往常发现崇明院里有别的院子安插进来的人也是如此，只把人找出来，然后找几个人看着她的日常行事。

　　不直接打发出去是为了留点余地，否则打发了这个还会派来下一个。

　　晏和没耐心一个接着一个的抓内鬼，还不如把他们集中起来，借着他们的嘴说晏和想说的话。

　　吩咐了晏尚要紧的事，晏和踱步到了窗前，看着天边渐红的云彩，若有所思道：“今日之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父亲耳中，吩咐下去，让人留意父亲的行踪，父亲一回府就通知我。”

　　晏老爷事务繁忙，哪有功夫搭理府中的这些小事，下人们也没胆子拿这件事去触老爷的霉头，晏尚猜测晏老爷对苏姨娘来崇明院一事不知道的可能比较大。

　　晏和却说：“苏姨娘做事不考虑后果，这府里盯着她的人可多着呢，怕是她刚走出我这崇明院，就有人去传话了。她这么一闹，府里那位不可能默不作声。”

　　肯定会借此机会抓住她的把柄好好操作一番。

　　事实证明就算晏老爷不想知道，也有的是人想让他知道。

　　晏宗育刚刚回府，前脚踩迈进谢曼吟的院子，后脚晏府的管家蒋福就被谢曼吟招来禀报府里发生的事。

　　“刚刚崇明院里发生了什么事？老远就听见闹哄哄的。”谢曼吟佯装不知，故意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苏姨娘带着人去崇明院闹着要见二少爷。”蒋福毕恭毕敬的回答，言语之间还替苏旖旎遮掩了一二。

　　不过任谁听到这番说辞都会觉得荒唐。

　　果然，在谢曼吟房中更衣的晏老爷疑惑的问道：“苏姨娘？好好的去少爷的院子里闹什么？”

　　“具体的细节不清楚，好像是因为裁剪夏衣的事，闹了一通，只知道二少爷出来以后人就散了，所幸没有人受伤。”

　　见问不出什么，谢曼吟只好让管家先行退下。

　　随后晏老爷说：“这苏旖旎愈发不服管教了，几件夏衣还要闹到少爷院子里去，这府里是没裁缝了吗，要她去操下人的心？没有一点身为人母的样子。”

　　谢曼吟安慰道：“毕竟是二少爷的生母，闹过去也不好说什么，况且这崇明院里也没有女主人，想平日里多照应着些也无可厚非。”

　　晏老爷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愈发上火了，谢曼吟才是晏家的主母，哪轮得到苏姨娘照拂崇明院，根本就是不把自己和谢曼吟放在眼里。

　　不过谢曼吟有句话说对了，崇明院还缺个女主人。

　　晏和如今也已经大了，就要入朝为官，是该娶妻的年纪了，若是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般年纪还被姨娘压着，分不清轻重，没有一点男子该有的魄力和决断，怕是他这个父亲也跟着颜面无存。

　　晏老爷琢磨着是该给晏和寻一门亲事了，只要等到崇明院里有一位正经的女主人，苏姨娘多少也会顾忌她的面子，收敛许多，不会如此放肆，动不动就带人去崇明院生事。

　　晏宗育对着晏夫人说：“夫人请放心，这几日朝中事忙，一时没腾出手来，现下这些事终于告一段落。和儿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也该准备一下了，如果夫人有中意的人选，不如早些定下来。”

　　晏夫人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言笑晏晏道：“人我倒是早就相看好了。时家的千金时芙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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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还没写几章，但还是重新修理了一下脉络，情节与之前有出入，烦请大家看过的再看一遍，别被之前的情节误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