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热恋》黔籁

56、爱情

　　南和的预制菜项目还没有结束。
　　一来是因为他们想参加质检，就必须要拿到从销售代表的黑厂里加工的菜，二来则是因为做戏也要做全套，才可以不打草惊蛇。
　　所以林都早起醒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订再回南和的高铁票。
　　订了票，林都就给田树洋发了个消息，让田树洋早上别忘了联系销售代表，还让田树洋务必找副说辞，才好跟着销售代表一起去黑厂里盯着出货和装车。

　　田树洋看见林都的消息，就立马给林都弹了个语音回来。
　　林都接了电话，田树洋懒洋洋的声音就钻进了她耳里，“你现在不是该准备你的毕业答辩吗，怎么还有功夫想南和这边的事儿啊？”
　　“什么？！”林都惊恐地坐了起来，“你是说我今天毕业答辩吗？！”
　　“对啊，”田树洋这时也严肃了起来，“你昨天那么坚决地找我要手机，我还以为你在微博看见了通知，就没有特别提醒你。”
　　“……”

　　挂了电话，林都一刻也不敢怠慢地往学校赶，还抓紧了在路上的时间，反反复复地温习她几个月前写出来的论文。

　　好在林都本身就是不怯场的性格。
　　再加上她近来一段时间的工作经验，她在论文答辩的时候，也对她自己之前写的论文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所以，她今天这场非常赶的临场发挥才没有显得太过干瘪局促。

　　出了考场后，林都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她准备给梁森分享一下她今早非常突然的赶考经历，以便在故事的最后好好夸夸自己。

　　林都埋着头打字很专心，自然就没注意到身后的朱壹和田教授。

　　田教授看着林都。
　　她瞧着林都偶尔打字打到兴头上的时候嘴巴上还会跟着念几句的样子，只觉得林都活泼好玩儿。
　　就这样，田教授很是慈祥地冲着林都的背影笑了一会儿才转头跟朱壹说，“你瞧她这小样儿，准是谈恋爱了。”
　　朱壹很恭敬地点了点头，“是，我也听树洋说起过，他也是说林都有喜欢的人。”
　　“孩子的事情，你还是别操心那么多了，”田教授说着还专门停下端端地看了朱壹一眼，“你事业正盛呢，好好想着自己的晋升才是正头事。”

　　朱壹笑着应下这句后，叫了林都一声。

　　一开始，林都以为自己幻听，只是原地踟躇了一下。
　　跟着，朱壹又叫了林都一声，林都才收了手机回头，笑眯眯地走回去扶上了田教授的小臂，“朱主任，您怎么会在这？”
　　朱壹看着林都非常娴熟的搭上了田教授的手以后，头一次是用带着宠溺笑意的眼睛瞪了林都一眼，“你说呢？”
　　“噢，”林都点完头，又佯作犯了难的样子蹙了眉，低声对田教授说，“您要是早点告诉我您和朱主任是一家人，那我也不会承错了情去感谢我老板。”
　　林都说到这处，田教授抬手拍了林都一下，“还说呢，出那么大事也不告诉我，还好你老板也是个好人，不然你哪有今天？”
　　“就我老板是好人啊，”林都混不吝地朝田教授吐了吐舌，“你们也都是好人呐。”

　　眼下是午饭的饭点儿。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教学楼后，朱壹就让林都跟着她们一起出去吃饭，吓得林都连连摆手拒绝，“不要了，主任，我中午有点儿事，下午还得回南和呢。”
　　“不请你吃饭，”朱壹一扬下巴，直接走过来替林都开了车门，“我把你捎到校门口，后面你自作打算。”

　　林都上车以后，朱壹才继续说她先前没说完的话。

　　“南和前面那些大头的事情都是你弄的，后面你就别回去了，让田树洋收尾就行。等他走了，你再接了他手上的素材一起剪片子。这段时间，你正好就休个假吧，带薪的，七月你回电视台复工，我对你的要求就只有一个，就是像之前一样，‘不挖掘新闻，只还原真相。’”

　　结束了和田教授以及朱壹的这一通有一定深度的聊天后，林都暂时就没了跟梁森吹牛的心思，只安安静静的打了个车去市局。
　　而且这一回，林都不仅一反常态地没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开到市局，还非常懂得避讳的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了市局对面的地铁站。

　　林都坐在地铁站的出口给梁森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梁森就问林都，“不进来吃饭？”
　　“不了，”林都态度坚决，“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电话里，由于林都的声音听起来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所以，梁森就跟着产生了一些不太自信的想法，譬如，——“林都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后悔了”之类的。

　　向耿坐在梁森对面。
　　他看着梁森在说完了第一句话后就阖下去的眼睫，不由得就挑起了一边的眉头。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今天中午在食堂要改进意见的胖老板拿着两扳养乐多来了他们这桌，还特热心地将养乐多吸管都插上了，才给他们推了过去。
　　但梁森像是全然没注意到他身边这个空降的庞然大物一样，站起来就要走。
　　所以胖老板一把拉住了梁森，油嘴滑舌道：“小梁警官，可不是我不放你走，而是我这调研，可少不得您的意见。”

　　两人一站一坐。
　　梁森阖下的长睫仍未抬起。
　　他隐藏在长睫下的眼神也由于正处于思索中，而平白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感，吓得胖老板话音刚落就松手打着哈哈改口了。

　　梁森开车出去。
　　车绕到地铁口的方向时，他老远就看见林都在一个小摊贩前面和摊主聊天。
　　林都面上笑盈盈地，时不时地，她还会端着自己的小相机倾身，给正在制作酥皮饼的摊主拍一两张特写镜头后，又将相机端给摊主看。
　　看起来，是两个人聊得都还挺开心的样子。

　　地铁口没有停车位，梁森就把车停在了路口的巷子里面。
　　等梁森再顺着巷口拐出来时，林都刚好侧身拍街景，就把梁森也框在了镜头里面。

　　于是林都收了相机，开心地蹦起来朝梁森挥了挥手，“梁森！”

　　初夏。
　　头顶的微风在徐徐吹着，路边也有几个零星的摊贩，还有站在小摊前面的，笑得似乎比今天的日头还要灿烂的林都，让梁森一时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梁森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日头后，视野就跟着斜侧，而后，林都背后那醒目的地铁站名，就映入了梁森的眼底，也将梁森心头先前的那点儿不踏实感给彻底捣散了。

　　林都兴冲冲地把梁森拉到了摊主的摊车前，又把摊头上的五个印子挨个拿起来在五张酥饼上分别加了印后，抽了一个包装盒将酥饼装了进去，虔诚地捧着双手将盒子递给了梁森，像个推销员一样开口道：“梁警官，在这端午佳节来临之际，献上我亲自给你贴膜的五毒饼聊表爱意。”

　　梁森收东西的时候，就顺势拉了林都的手往路口更阴凉的小巷子里去。
　　走到路口的时候，林都一眼就瞥见了梁森停在巷子里面的车，于是就有些惊讶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开车过来的啊。”
　　“太热了，怕你等。”

　　话落，梁森还伸手替林都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扶着林都坐了进去。

　　“啊，我今天没过去就是想低调点，免得给你添麻烦的，”林都瘪瘪嘴，语气有些苦恼地，“但是你这样的话，不是就更麻烦了嘛。”
　　“休息时间，没事儿。”
　　闻言，林都笑一声后，摊开双手黏黏糊糊地跟梁森要抱抱。
　　梁森明确拒绝，“热。”
　　“……”

　　两人眼对着眼发了一会儿呆后，梁森突然问林都，“不是说还要回南和，票买了吗，什么时候走？”

　　林都闻言，猛地起势坐直了。
　　然后，她就因为磕到头而发出了一声惨叫。

　　林都借此机会又要抱抱，梁森这次就只能跟着林都一起上了车。

　　“我不回南和了。”

　　林都丢下这一句后，又往梁森旁边挪了挪，才开始同梁森讲她早晨的所有经历。
　　讲到中间时，林都还百无聊赖地捉起了梁森的手扳来扳去。
　　而梁森也等到在听完林都的全部叙述后，才把手抽了回来，轻声总结了一句，“你还挺讨喜啊。”
　　“你知道就好。”

　　林都伸长了脖子，笑容非常嘚瑟。
　　直到眼睛瞪累了，林都才停下来，抻直了左手去摸了摸梁森的下巴，将她在刚刚的叙述中故意模糊的田教授性别给交代清了，说：“田教授是女的。”
　　话音刚落，林都伸出去的那只左手就被梁森给拿住了。

　　林都的左手掌心在地上擦破皮了，现在像是感染了细菌一样，有些泛红。
　　今天早上，林都出门出得急，走出单元楼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框绊住摔了出去，就用两只手抻了一下，才没摔出倒栽葱的姿势。

　　看过林都的两只手后，梁森推门下了车。
　　见状，林都就紧张兮兮地跟着往外挪了挪。
　　等林都一点点地挪到车门口的时候，梁森也已经返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小医疗箱。

　　在梁森熟练地给林都手上的擦伤消毒上药时，林都就定定地盯着梁森不错神的看。
　　头顶偶有热风袭来，还夹杂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吹得绿叶子摇摇曳曳的要往下坠。
　　适逢梁森给林都左手上完药、正要换右手的时刻，他们头顶竟有一片树叶像是被热化了一样，飘了一半下来，而后沾到了林都刚刚上完药的左手掌心上。

　　林都盯着盖在她手心的半片树叶傻笑时，梁森抬手将树叶扔到了身后的垃圾箱里，又耐着性子重新给林都上了一遍药。

　　就是在这个时候，林都想起了她在复读之前，在医院度过的那半个月。
　　那段林都每天都处在迷茫与懊悔中痛苦挣扎的时期，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她避之不及、不愿再想起的灰色记忆。
　　但是今天，林都却突然觉得，那段时间对她来说也有无可替代的意义。
　　不然，她今天怎么能再有机会和梁森走到这里呢？

　　想着，林都的右手就覆上了梁森的手腕。

　　梁森抬眼看林都。
　　林都盯着他，终于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坦白讲了出来，“你家的新密码是多少？”

　　送林都进了地铁站以后，梁森返身回市局。
　　结果就是那么凑巧地，他一错眼，就见承包食堂的胖老板从天桥上走了下来，还不计前嫌地朝梁森挥了挥手，热情招呼道：“小梁警官！”

　　梁森站定，也给胖老板回了一个眼神招呼。

　　胖老板小跑着迎上来，“我要早知道您是出来见女朋友，那我肯定不能那么不懂事儿地拉住您。”
　　“没事儿，”梁森接了胖老板递过来的烟，像谈天气一样随口接了一句，“调研做完了啊。”
　　“嗐，我随便看看，这升级菜单也不是这一天两天就能说定的事儿。”

　　说着，胖老板把烟点了抽了两口。
　　梁森没有在这跟胖老板消遣一支烟的打算，侧了身准备要走。
　　就在这时，胖老板把烟掐了，皱着一张脸拉住了梁森，有点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梁警官，刚刚那个女生真的是你女朋友？”
　　“恩？”

　　梁森掀起眼皮，向胖老板投去了一个疑惑又玩味的眼神。
　　胖老板被这梁森一眼蛊到，还跟着结巴了一下，“你别、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女朋友很眼熟，想跟你确认一下。”
　　闻言，梁森也来了兴趣，煞有介事地朝胖老板歪了歪头，“确认什么？”
　　“她是在国益消防上班是不是？”

　　问话的时候，胖老板本来是很紧张的。
　　但是当他说完以后，抬眼却发现梁森先前神情里的那股玩味与打量消失了后，他就知道他并没有认错人，于是他说话的声音又因为有了底气而变大了。

　　“梁警官，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太地道，但是，我如果不跟你说这事吧，我今晚回去肯定连觉都睡不着。”胖老板越说，面上的五官还越真情实感的皱成了一团。
　　梁森拍拍胖老板的肩头以示鼓励，“没事儿，你说。”

　　于是胖老板在迅速翻到了他四月偶遇郝云发的那条朋友圈后，还把梁森往地铁口里带了带，确保梁森看清了那张四人合照才开口补充：“我老婆和你女朋友是同事，我老婆说，她问过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就是在跟郝云谈恋爱，你知道郝云吧，原费城队的球员，最近回国发展，在——”
　　梁森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终于忍不了地堵上了胖老板的话匣子，“你把这张照片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