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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呜呜呜,馒头,我的馒头!”

      小女孩的哭泣一声一声敲打着汤婉婉的耳膜,她勉力睁开眼便看到头顶一片枯黄微微腐烂的茅草屋顶,浑身酸痛如潮水般向她碾压过来,喘口气都觉费劲,可小孩的哭啼声愈发高涨。

      她勉力撑着身下坚硬硌人的土炕起身。这是一间年久失修的土坯房,两侧是各铺了十几床破烂被褥的大通铺,汤婉婉正睡在靠窗一侧通铺的中间位置,而孩子的哭啼,在门口。

      汤婉婉定睛看去,只见不知为何摔倒在地的汤小可散着枯黄的头发,眼泪婆娑地爬起来往前扑去抱住小安小腿,跟个流浪小花猫似的脏脸蛋上满是泪痕,看到她终于起身,大眼睛里露出喜悦与委屈,“阿姐,小安又抢我们馒头!”

      小安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她算是梁牙子手中女奴里最有姿色的了,鹅蛋脸弯月眉,身段窈窕,性子也泼辣,又是最先卖到梁牙子手里的,担着个“前辈”身份,平日在些个软弱女子堆里作威作福好不威风。

      汤婉婉穿过来就病倒,一对弟妹弟弟十岁妹妹三岁,自然更是被欺负的对象。

      果然,小安瞧她那爬起来都费劲的模样,轻蔑地抖抖腿,“小蹄子也不瞧你阿姐那短命鬼模样,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知道呢,你竟然还指望她给你做主?滚开!”

      说罢,她猛一甩腿,汤小可力气小又连续几日没吃过饱饭,当即被甩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懵懂的大眼睛噙着两包泪,可怜极了。

      汤婉婉揉了揉太阳穴,一边忍着脑中混沌的记忆一边扶着床边往门口摸去,终于在小安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馒头还给我们!”

      汤小可见状,大眼睛里顿时盛满喜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依偎到汤婉婉身边,仰着头看她,“阿姐,你好了?”

      小安倒没想到汤婉婉竟然敢这样做,汤小可姑且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叫饿疯了,可汤婉婉竟然也敢挑战自己的权威?

      “还你娘个屁!”小安转身就猛推了汤婉婉一把,“贱皮子不看看你跟谁说话呢?”

      可汤婉婉意识清醒后身上力气就在逐渐恢复,此时紧紧攥着小安的手,被这么一推趔趄了几步却也将小安拽了个不稳。

      小安支撑起的威严形象崩塌,手里的大白馒头滚落在地。

      汤小可赶紧扑上去捡。

      小安见状又急又气,发了狠力甩开汤婉婉,三步上前一脚踹倒汤小可,似乎急着什么事,夺走馒头就往出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汤婉婉两人是没吃过饭的讨口。

      汤婉婉被摔得眼前微微眩晕,急着想护住汤小可,匆忙扑过去,倒是将孩子护住了,脑中却又一阵晕眩。方才勉强按住的陌生记忆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记忆背景是历史中不曾记载的封-建朝代,记忆的主人公是这个朝代下一个也叫汤婉婉的农家女子,年幼丧母,父亲另娶。家中良田稀少,父亲除了耕种还常去镇子上做工,家中便由重男轻女思想极度严重的继母做主,“汤婉婉”与汤小可在家常受打骂,本以为日子便这般过下去了。

      谁料继母竟不知何时同一外乡人勾搭上,方传来父亲意外落水身亡的消息,她便将两女打包发卖,连她宠得无法无天的儿子汤浩阳也难逃此劫。

      “汤婉婉”一心将照顾弟妹视为己任,在梁牙子将他们一行带到个菜商园子给挖藕时,她拼了命地做工想叫弟妹吃好些,结果天黑累晕在池塘吹了大半夜冷风,一命呜呼。

      而现代的汤婉婉身为全网作拥粉丝五千万的美食博主,在做完开水白菜的空档,准备压个红豆沙奖励熬夜的自己,结果遇上劣质高压锅,气门塞正中眉心,一命呜呼。

      两人命运就此交叠。

      如潮记忆终于缓缓散去,汤婉婉眼前景象逐渐清晰,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

      汤小可脸上挂泪,捧着个粗瓷碗从外面跌撞着跑进来,小奶音带着哭颤,“阿姐喝水,我不要馒头了,阿姐喝水!”

      显然这孩子是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了。

      汤婉婉看着她,脑中不由地回想起“汤婉婉”与她在继母手下艰难度日、报团取暖的画面,三岁的孩子根本想不通为什么都是一个娘生的,哥哥就能好吃好喝,而她多看一眼饭菜就要挨打挨骂。

      在被卖前夕,她还缩在“汤婉婉”怀中问:“阿姐,明天日子会好过一点吗?”

      可“汤婉婉”再不能回答她了。

      现代的汤婉婉年幼失去双亲,但父母的不菲遗产叫她一人也生活的很好。陡然来到异世,她并非没迷茫苦恼过,但此刻看着汤小可小心翼翼往她嘴边喂水的样子,汤婉婉心中竟只剩一点甘甜。

      或许这就是亲情的滋味吧。

      借着汤小可的手喝了口水,汤婉婉扯着衣袖给小姑娘擦了擦脸,“不关你的事,走,阿姐带你去要馒头。”

      汤小可被拉着走出门的时候,小脸上还满是惊讶。怎么感觉阿姐病好了跟换了个人一样?好厉害的样子!只是……

      她们对小安,能赢吗?

      出来的有些迟了,汤婉婉站在女奴们住的屋子门口先四下看了看,确定小安去向。

      这里是菜商随意修建给前来做短工的牙人和奴隶们休息的,布局十分简单。后面两间土坯房分住男女奴隶,前面稍细致些盖了青瓦的屋子是梁牙子夫妇的,眼睛往侧边一扫便能瞧到夕阳下或挖藕或运藕的奴隶们,十岁的汤浩阳便是其中的一员。

      已进九月,天气渐凉,可奴隶们还是身穿单衣,光脚行走在冰冷的泥塘里。梁牙子夫妇已算是牙人中数一数二的大善人,不仅每日会给奴隶两个白馒头,还会根据奴隶们每天做的活计给一点点工钱,虽然这对卖身钱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好歹是一点盼头。

      只是奴隶身份像一道隐形枷锁套在每个人身上,叫人连呼吸都不自在,汤婉婉微微蹙眉,突然听到梁牙子夫妇屋里传来小安的声音。

      姐妹两人走进屋子时,里面正是一片兵荒马乱。梁夫人抱着梁小宝抽噎不已,梁小宝亦双眼含泪,双手胡乱抓着嗓子。两人面前的小桌上摆着碗没喝完的鱼汤。

      这难道是……鱼刺卡嗓子了?

      小安一改在众奴隶面前的嚣张,披着一副忧心模样,半蹲在梁小宝身侧,拿着馒头死命往他嘴里塞,着急道:“快!用馒头噎下去就好了。”

      汤婉婉做美食博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馒头噎鱼刺是要出大问题的?这不胡闹吗?

      她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小安手腕,阻止道:“不能用馒头。”

      小安没想到她竟然追到这里来,面上短暂的惊讶后,倏然起身甩开汤婉婉的手,“汤婉婉你没事吧?梁夫人平日对我们这么好,不过是个馒头你都舍不得?我要是有馒头,十个百个都是能舍得出去的!”

      这是什么话?

      汤婉婉微微蹙眉,还没等她开口便听梁夫人一声尖叫,定睛看去只见梁小宝将不知什么时候吃进去的馒头吐了出来,带着血。

      显然是强噎未遂,食道受伤了!

      巨大的疼痛让梁小宝极为不安,扯着嗓子嘶嚎,四肢不停扑腾。梁夫人也叫吓得丢了魂魄,干巴巴抱着孩子,求救地看向在场两人,“怎么办?怎么办啊?”

      医馆没个一日行程根本到不了,可孩子伤的又是喉咙!

      小安再不敢讲话,后退一步面有怯怯。

      汤婉婉深吸一口气,在梁小宝身前蹲下来,看向梁夫人,“夫人,我可能有办法,但我得先看看他嗓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梁夫人现在已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可梁小宝方才叫小安强塞了馒头,受了痛,这会又怎么肯张嘴?梁夫人哄得焦头烂额。

      小安约莫也知道这是跟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关,不敢轻易造次,眼睁睁看着汤婉婉劈筷子都没敢讥讽。

      等汤婉婉将筷子劈成四份微微打磨了一下,梁夫人也终于将梁小宝哄好了。

      她走过去,汤小可在旁边举着油灯,梁小宝张开嘴,汤婉婉便瞧见了卡在喉咙口的那根鱼刺,是可以夹出来的。

      根本不叫他多余反应,汤婉婉一手拿着勺子压住舌头,另一手飞快用削细的筷子夹住往出轻轻一带。

      筷子刚出口,梁小宝便忍不住咳嗽一声,痛感依旧存在但那不舒服的感觉却消失了,而且总体也没那么疼了!他惊喜地看了眼自家娘。

      梁夫人也是又惊又喜,抱着孩子看着筷子上略粗的鱼刺一阵后怕。

      汤小可哒哒哒跑着去将那不知怎么滚在地上的半块馒头捡起来,跑回汤婉婉身边举起来给她看,小脸上满是喜悦,“阿姐,我们的馒头!”

      梁夫人顿时想起来自家儿子吃的是汤家姐妹的馒头,面上略有愧疚,可小安却赶在她前面开口道:“早说了是借你们的馒头嘛,你们放心,等会发了馒头,我就还给你们。哎呀,都是睡一起的人,别催这么紧嘛。”

      好家伙,一句话下来将梁夫人的愧疚揽走不说,给自己安了个“宁愿借人馒头也要来救人”的大无畏人设,最后还踹了汤家姐妹一脚,暗讽她们催太紧、小家子气。

      汤婉婉气得牙关都咬紧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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