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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内舍人 ...

  •   公元700年。
      这一年,武曌76岁,上官婉儿36岁。
      自13岁离开掖廷,上官婉儿便一直侍奉武后左右;随着大周建立,身为高宗才人的她多了一个新称谓——内舍人。

      -

      深痕。那块凹痕还在那儿。
      白瓷香炉留下的……不,明明是凶手留下的!

      大娘迅速收回这个不经意的回眸。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心有余悸。钟声将今夜分出了旧岁、新年,也把她的快乐都划在了进门之前。

      “姐,你说是不是有人天生喜高啊?站那么高都不害怕!”二娘注目火珠一路倒跑,每说个“高”便一跃。在贺娄家的这位二娘子心中,天空最亮的星不是东方的启明星,而是明堂顶的火珠——她喜欢明堂,喜欢这座世间最大的宫殿!这不,才一下没瞧着,她便有些想念它了。又跳了一下,的确瞧不着了,不舍地转了身,见姐姐已进院子,忙追上,“我晓得了,他们属猴子的!”

      “你呀,”大娘笑了几声,“又长一岁了,淑女些!”

      “唉呀老姐,你还不知道我么,这辈子跟‘淑女’是扯不上关系啦!”二娘一搂姐姐脖子,“阿娘只疼你啊,优点都传给你啦!”

      “别胡说。”提及母亲,姐姐瞬间表情严肃起来。妹妹知趣,忙说回今晚的表演:“入宫这些年,还是头回除夕去明堂呢!托舍人的福,总算了了桩心愿!歌好,舞好,哦哦,杂技最好!看他那么轻松,我也想试试了!”

      “人家练习多年的。”

      “是吗,不需要属猴吗……”妹妹兴奋说着,笑容忽然凝滞。姐姐顺她目光一望,脸上也没了喜气。

      姐妹双双傻眼。

      一地狼藉!

      舍人卧室满地狼藉,似乎刚刚发生一场搏斗!不知什么碎了,诗稿也散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和舍人出门时,明明好端端的呀!”缓过神来的大娘痛苦道,回身要喊人,却踌躇了——一来不知肇事者何人;二是宫里出事,她这个大侍女,难逃其咎。正犹豫着,却听一声大叫:“天杀的,有种别跑!”伸手去拉,已然晚了,眼见阿妹抄起门旁一个杌子,高举冲进房里。大娘吓得一退:“我、我去叫人!”又怕自己走了,妹妹没个帮手,一时进退维谷,急得原地打转。她素来不喜未知的领域,只觉得那里处处暗藏危险。

      “阿妹危险!我……我……”到底爱妹心切,也迈进门里。

      二娘正伏地翻找床下,大娘一把给拽了起来,“别找了!人早跑了!谁傻到会守着现场束手就擒啊!”妹妹却不听,转身翻箱倒柜。

      贼人确实跑了,卧室狭小,一目了然。

      开关柜门渐渐变成摔打,那嘴里也越来越难听,大娘没有管,由妹妹去了。大年节的触霉头,换谁谁不烦?可骂人没用啊,咒再狠也是徒然,不若赶紧收拾了,免得舍人瞧见也添堵。想此,大娘独自拣收起来。

      舍人最爱的香炉碎了。

      粉粉碎。亏得日日擦拭,勉强认了出来。

      地板上清晰一块凹陷,正是碎片辐射的中心。蹲下一摸,很深,可见那人砸下时多么用力!似乎恨透它了,不想给半点修复的可能!想象着那只精巧的白瓷被举过头顶,继而重重落下,她不禁哀伤起来——一件百年古董的生命就此终结了。

      正难过,手边飘来一片白羽,接着飘飘三五片。

      “哪儿来的鸟羽啊?”大娘诧愕。

      上下巡视,才发现是床上枕头被开膛破肚!赶紧抱来怀里,却见枕面的绣花全毁了,瞬间心揪,学妹骂道:“不得好死,你个挨千刀的!”一日痛失两友,眼过皆为疮痍,若非年节,她真想大哭一场。

      二娘听见姐姐抽鼻子,慌忙丢开柜门。

      一个对视,各自低了头。

      半晌,大娘宽慰自己说:“还好舍人的诗稿无事,虽划破几张,不过重抄一遍就是。”一面说着,一面放下破枕,弯腰拾起一张。

      二娘只恨自己无能,越想越气,后槽牙作响:“别让我抓到你……抽筋扒皮,大卸八块……”见阿姐瞪眼,住了口。一会儿,仍气不过,叫道:“不能就这样算了!今后这院子岂不谁想撒野就撒野?阿姐,我们不能让舍人白白受气啊!”见姐姐只顾拾纸,一下急了,夺来手里,“姐你说句话呀!”

      “唉。”

      大娘未语先叹气,“你想想这是哪儿,这里深宫内院,如何就跑进贼人了?只怕这‘贼’不是你我能对付的,舍人……甚至舍人她……”说时望向窗外。

      二娘心领神会,同样露出了愁容:内舍人在自己宫中自然说一不二,可若出了这道院门……

      “多思无益,收拾吧。”姐姐下腰,突然一退:“那是什么!”二娘扭头望去,并无异样,走近一瞧,脊背窜上寒流,“血……”

      “血。”大娘很确定。

      片刻间,书案边那几滴鲜红,让整个房间飘满了腥气。

      “不可能!不可能!”二娘抱头否认,连声呼嚷:“深宫内院不可能闯进强人的!这里不可能闯进强人的!”大娘赶忙抱住:“别嚷别嚷,舍人在集仙殿!她在寝殿!陛下回宫小憩,她随驾……”目光扫过床榻,一怔——少了件东西!钩在那儿的宝剑不见了!

      “宝剑……”

      二娘仍是摇头,忽听姐姐口念“宝剑”,一望,“舍人!”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大娘不由自主开始设想最坏的结果,一面要自己镇定,“别吓自己……别吓自己……找到人要紧!对……”追了出去。

      才到院门就撞上了“贵客”。

      “薛大郎?”
      “小郡王?”
      姐妹前后站住。

      “大郎你……”二娘诧异他为何现身这里,想到他可能是来寻找母亲的,于是正身禀道:“公主她不曾来过,此刻大约在迎仙院……”顺势向门外一瞥,不想竟看到了舍人!“舍人您去哪了呀,吓坏我啦!”挤出门去,抓住就不撒手了。

      大娘也忙向外走,经过薛郎,扫见其前襟一片暗红!再抬眼,见那眉睫之间十分怒气,瞬间晃了神。

      “手、手!您的手怎么了……”

      心惊胆战之际,忽然妹妹惨叫,大娘急看门外,只见舍人右手裹着厚厚白纱!一个箭步,“您受伤了?谁、是谁……”却想起隐在小郡王红色襕袍上的血污,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是呀,您说呀,您说话呀!”二娘用力摇了摇舍人,一捂嘴巴,哭了。

      沉默。

      默契的集体沉默。

      在这太初宫里,人人都有敏锐的晴雨表;即使不是天生的,于此住个一年半载,也能灵敏地识别低气压了。

      前半夜的愉悦荡然无存,连同对新年的憧憬一起烟消云散。一个时辰前,大娘曾许下三愿,其一为:愿舍人新的一年平安顺遂……一抿嘴唇,她决定不再审视那块被砸坏的地板——不该再推演那些触目惊心了,这样无济于事!

      香炉肯定不是舍人砸的。

      她素来爱惜那个香炉,曾经夜夜用它焚香祈祷来的。

      诗稿……枕头……手伤……还有大郎血污……明明答案近在咫尺,奈何就抓不到!线索,我要找的线索在哪?一阵头晕脑胀,大娘只得把目光投回榻上。

      ——舍人才是能解开所有谜思之人啊!

      “舍人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两片红唇蠕了蠕,几近没有声音,岂料那被里居然一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内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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