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生啊》吹云草

3、第三章

　　“砰”

　　刘志明动作利落的拔出了插在枪带里的手枪，对着原本站在宁璞玉身边的那个乐师开了一枪。

　　子弹没有穿透他的身体，擦着他的胳膊飞了过去，直直的陷入了后面的墙上。

　　“宁老板还是先考虑考虑你的处境吧。”枪口还在冒烟，余热还没散去，刘志明在白烟之后开口说到。

　　于他而言，宁璞玉算是个比较好的选择，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商贾，是个独立的个体，以后所有的行为应该都是为他自己或者这个阳春班考虑的，而不是被商贾所左右。

　　他不敢肯定自己将来会是个不受枕边人所干扰的明智人，他也怕被枕边风吹的不记得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宁老板，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跟我走皆大欢喜，不跟我走，那就一条人命一分钟，看看你们阳春班上下一共有多少人够你耗的。”他说，拿在手里的手枪没有放下，还是对着刚刚的那个乐师。

　　那样子就像是要那这个乐师来开刀，不，不是就像，那样子明明就是那样打算的。

　　宁璞玉这才发现自己简直是天真。

　　再怎么温润儒雅的脾气，在长期处于政治中心的人身上肯定是会变的，太过的温雅的人是无法在这吃人的京城里存活下去的，更何况是锋芒毕露的刘志明。

　　“还有一分钟。”他语气戏谑，像是事不关己，他高高挂起的样子，不在现场的话，根本不会联想到他才是威胁人的那一个。

　　“五！”

　　刘志明高喝一声。

　　“四！”

　　他的手已经开始扣动扳机了，随时准备开枪。

　　“三！”

　　姑娘们早就被吓破了胆，颤颤巍巍的缩成一团，想要减少她们的体积，好不让大显神威的刘志明发现。

　　“二！”

　　“够了！”

　　宁璞玉打断了刘志明的倒数，在刘志明看戏的目光下说：“我跟你回去。”

　　他的语气有点自暴自弃的韵味了，软哒哒的，没有力气。

　　“班主不可！”

　　在宁璞玉身边的乐师们立马惊呼，想要挽留宁璞玉，但所有人都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刘志明的态度就是无论怎样都要带宁璞玉回去的。

　　“我意已决。”他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要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血腥。”刘志明见宁璞玉同意了，随手把手里的枪扔给了站在一边的一个小兵，起身往外走去。

　　小兵稳稳的接住了枪，顺带着把桌子上的枪带给收了起来，跟着刘志明亦步亦趋的走了。

　　刘志明走到门口了回头去看，发现宁璞玉还站在原地，朗声说：“走啊，回家。”

　　“我先去洗个脸。”他干巴巴的说到。

　　刘志明看着宁璞玉脸上的油彩，他的府邸里又确实没有清洗油彩的工具，没有强求，只说：“赶紧的。”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么做有些对不住人家，该有的体贴还是要有的，不然他在宁璞玉心中的形象可就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是不想以后他们冷眼相待的，最起码得是相敬如宾的，当然更近一步也不是不行。

　　“哥！”

　　宁璞玉一到后堂就被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宁晴山给拽着不放。

　　“哥，你不能答应他，你不能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怜人出身的她带上泪花更是楚楚可怜。

　　宁璞玉已经看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免疫，到底是他宠大的女孩，知道怎样的表情会让宁璞玉心软。

　　“晴山，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他拍了拍宁晴山的肩膀，到底是没忍住又把手放到了宁晴山的头上，揉了揉。

　　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班主！”

　　在后堂的伙计都围了上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他们自然知道宁璞玉这一去便是再无回来的可能。

　　“宁某不强求，诸位想走的就走吧。”他说，声音很平淡，但是带着浓烈的不舍。

　　“快点！”刘志明的催促声从前头传来，宁璞玉没再停留，去了后堂洗脸的地方。

　　伙计们都在他身边围着，没有走，也没人说走。

　　宁璞玉洗完脸，转头就看见他们一脸的凝重，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不言而喻的氛围中变得明了，宁璞玉笑了笑。

　　“晴山，哥不要你把阳春班弄的多壮大，也没说你一定不能丢了家产，这已经不是以前了，你活着，大家都活着，好好的，就好了，别给自己太大的担子，你还小，要长高。”

　　他最后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众人，笑了笑，又摇摇头，走了。

　　没回头，这个氛围确实不太适合回头，他怕看见宁晴山的泪，怕看见奶娘的表情，怕看见的事情太多了，他怕他看了就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了。

　　上了汽车后，宁璞玉坐在后座的左边，刘志明坐在汽车后排的右边。

　　“不打算跟他们在说点什么吗？”刘志明侧头去看宁璞玉，宁璞玉洗去油彩之后面若皎月。

　　“没什么好说的。”他感觉脸上有湿意，抬手擦了擦，但是什么都没有。

　　“呵~你比你表面看起来还有有趣。”他说，语气愉悦，像是收到了喜欢的玩具的小孩，满眼只有他的新玩具。

　　宁璞玉没理他，刘志明摸了摸鼻子，没打算继续自讨没趣，于是两人都闭口不言，沉默不语。

　　车上寂静的氛围并没有影响到周围的百姓，事实上他们回将军府的动静并不小，听到动静的百姓都是把头从窗子里探出来看热闹的。

　　没人知道那车上是两个男性。

　　只当是哪家的小姐哪家的姑娘被刘志明看上了，带走了。

　　百姓总是愚昧的，又或者是庸人不愿自扰，哪怕后来宁晴山以宁璞玉身体不适为理由，成了阳春班的新老板，他们也没有往宁璞玉被刘志明带走的方向想。

　　到了将军府门口，刘志明下车后并没有急着往里面走，而是绕到另一边为宁璞玉开车门。

　　“请。”他说，脸上笑眯眯的，不知为何，宁璞玉竟然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些纯粹。

　　不说话似乎成了宁璞玉最后的抵抗，他还是没有张口说话。

　　“欢迎回家。”刘志明没有强求，在宁璞玉下车之后牵着他的手，宛若热恋中的情侣一样，牵着他进了将军府的门。

　　他这话着实不要脸，宁璞玉被他弄的没脾气，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你跟我睡一个院子。” 刘志明说。

　　宁璞玉听后想要挣脱刘志明牵着他的手，没有成功，刀马旦的基本功到底是比不上刘志明真刀实枪练出来的强。

　　刘志明的将军府不小，它的前身是前朝的王爷府，原封不动，只是换了个牌匾。

　　宁璞玉小的时候跟他的父亲来过这里，那时的宁晴山还没有出生。

　　宁璞玉依稀记得这宅子原来的主人的样貌，在他印象中那位王爷是个不错的人，给年幼的自己糖吃。

　　“这座宅子不小，我不信没个我住的院子。”他说。

　　“哟，终于肯开口了。”但刘志明的注意点显然不在应该在的地方。

　　“宁老板，做戏要做全套。”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宁璞玉真的有些怕。

　　不管那些茶楼里如何评价，说他如何爱民，如何为民，做了哪些事，是百姓口中多么亲切的一个人，他都是一个军阀。

　　生在那个位置久了，多多少少会带一些陋习，一些匪气。

　　宁璞玉知道这个道理，听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又闭上嘴，开始装哑巴了。

　　索性刘志明没有再继续逗他，两个人一路相安无事的走到了刘志明住的那个院子，放在过去这个月子的位置应该是主院儿。

　　宁璞玉是来过这里的，但是跟他记忆中的主院又不大一样，想来以前的主院是按照那个年代的风水建的，刘志明来了之后可能做了些改动。

　　宁璞玉站在主院的门口细细观看，里面树被改了，原来应该是棵矮一些的树，那个时候宁璞玉还小，也不记得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树了。

　　现在这棵树跟当年那颗明显不一样，这棵树从底下的树桩开始分叉，更像是一丛而不是一棵，原来那棵虽然矮，但是是从偏上的位置开始分叉，看起来是很像一束捧花。

　　刘志明这个时候倒是绅士，没有催促，而是一直陪在宁璞玉的身边，站在院子口看里面。

　　宁璞玉没有做过多的停留，驻足片刻，便抬腿向院子里走去，进了院子之后，刘志明没有再强制要求宁璞玉跟他住一间屋子。

　　刘志明住朝南的那间，宁璞玉住朝西的那间。

　　刘志明是把宁璞玉送到他住的那间屋子的门口的，帮他开了门，等宁璞玉进去之后又帮他关上门。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头宁璞玉听着关门的动静，等脚步声走远之后他才回头看向门，僵了一会儿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影子落在窗户上，天上繁星点点，没有明月，像他一样迷茫，没有方向，群星无首，只有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