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刺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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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今朝这一路上一直都在不停地跟郁青冉说话，他的嘴几乎没闲下来过。
外面下着很大的雪，风也很大。郁青冉都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可梁今朝的声音还是时不时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对于梁今朝的话，他没听到多少，只是有关秦知樾的，他听进去了。
跟他想的一样，秦知樾平等讨厌着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也包括他在内。
不过这也是有细微差别的，但最多也是少讨厌一点和多讨厌一点的差别。
不知道为什么，郁青冉觉得梁今朝给他的感觉非常舒适。
梁今朝跟他说话的时候，进退有度。讲的也都是他感兴趣的，但凡讲到了能让他皱眉的地方，梁今朝都不留痕迹的把话题转移了。
郁青冉这一路上都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地方不舒服。
他感觉梁今朝有着不属于少年人的成熟和分寸感，这是连活了二十八年的他都不曾拥有的。
“关于秦知樾的事情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梁今朝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会让人产生一种好亲近的错觉。
郁青冉不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梁今朝又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笑着对郁青冉说：“但是记得保密，让秦知樾知道我跟揭他老底，他肯定要揍我。”
秦知樾脾气不好，这是郁青冉有目共睹的，他笑着应下了，用口型说，“我一定保密。”
郁青冉以前明明是一个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人，也很难去跟人相处。
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说他性格孤僻，是个怪人，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跟他接触了。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公司，甚至是辞职之后去了救助站，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虽然他也不能说话。
但于梁今朝给他的感觉却像阔别了多年的朋友一样，郁青冉总是觉得很熟悉。
梁今朝带郁青冉去的地方是小区里面的诊所，是梁今朝的妈妈开的，诊所不大，来这看病的也基本都是小区里的人。
秦知樾每次受伤了就会去那里，包扎完后也不敢回家，他怕秦良开见到了生气。他有时候会去网吧待一夜，有时候会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等伤好了，再回去。
前几年秦良开的身体状况还没这么差，每次看见秦知樾受伤他拼了老命也会都会出门找人去理论。
秦良开以前是个性格懦弱的人，前半辈子可以说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即使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只会忍气吞声。
别人都指着他鼻子骂了，他也只能叹气说算了。
自从秦知樾的父母去世了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忍气吞声，当场就会骂回去。
秦知樾父母去世后不到一年，二楼的有嘴碎的人说秦知樾是煞星，生出来就是祸害人的。
说秦知樾出生的那天秦良开出事瘫了，五岁的时候，父母又自杀，还放了把火，把家里都烧光了，整个楼都差点烧了起来。
仅仅只隔了一年，奶奶就疯了，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没多久就自杀了。
就连秦知樾的姑姑秦清也没能活过三十五岁。
这不是煞星是什么，身边的人都被克死了，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爷爷。
那人说只要跟秦知樾沾上准没好事，她家孙子就因为多看了秦知樾一眼，就被秦知樾打了，现在还躺在医院住院。
那家人到处在小区里散播谣言，煽动其他楼层的人孤立这一家人。
还说秦知樾的爸爸是精神病把自己的老婆杀了，才放火自杀的，说秦知樾的爸爸秦则是杀人凶手，说杀人犯的儿子也是杀人犯。
这件事情传到秦良开耳朵里后，他二话不说就滚着轮椅就出去了。
他们住的是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秦良开就从五楼一路爬到二楼去的。
下楼不比上楼好爬，秦良开从楼梯上滚下去好几次，等爬到二楼的时候，手上脸上都是血，磕得头破血流的。
那家人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差点没被吓死。
一个浑身是血，还没下半身的人躺在自家门口，看见他们之后就开口大骂，看那架势似乎马上就要扑上来了。
秦良开扯着嗓子的吼，邻里邻外都听见动静了，有的忍不住好奇都堆在楼梯口上看热闹。
有些邻居看不下去，想去扶秦良开起来的，都被秦良开骂走了。
他前半辈子活得窝囊，现在瘫痪了反而天不怕地不怕了，但凡有关秦知樾的，他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
有的邻居怕秦良开惹出事情来，报了警。
秦知樾放学回家后，看着自家楼下大门被拉上了警戒线，门口还围着一大堆人。
他的心猛地一跳，瞬间就慌了神，连忙挤进了人群中。
他从一堆人中的缝隙挤进去之后，看到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是自己的爷爷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秦知樾始终都释怀不了这一幕。
秦知樾很多年以后梦到这一幕都会被惊醒，他更多的是心疼，也是他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瞬间。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周围众多邻居还有警察的注视下，把比他身体还大两圈的秦良开从地上架起来，背在背上，一声不吭的朝楼上走。
秦良开的眼泪还有血滴在他脖子里的温度，他永远也忘不了。
七岁的秦知樾背着不知道比自己重了多少倍的秦良开，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每上一个台阶都要停留好久。
旁边的警察想帮忙，但都被秦知樾拒绝了。
那时候秦知樾就知道，软弱和善良带来的并不是善意，反而是数不尽的恶意和辱骂。
那家人造谣秦知樾，仅仅是因为秦知樾带了一个好看的卡片，因为那是郁青冉寄给秦知樾的，是郁青冉写给秦知樾的第一封信。
秦知樾每天都带在身边，而那家人的孙子看见了，就趁着午睡的时候从秦知樾那里拿走了。
被秦知樾发现后，还是不承认，非得说是秦知樾说谎。
秦知樾急了，就想把卡片抢回来，一群人推搡着，争抢着。
在抢的过程中，有人被绊住了脚，一群人全部倒在了地上。
秦知樾倒是没受伤，偷卡片的人撞在了桌角上，额头开了一个大口，流了很多血。
当天老师就要叫家长来学校，秦知樾没敢说秦良开的电话，而是自己一个人受了惩罚。
郁青冉写给他的那张卡片最后也没有拿回来，而是被撕毁了。
那天放学后，秦知樾一个人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上哭了好久，一直哭到了天黑，回家的时候眼睛都肿了。
自从那次之后，秦知樾就把自己伪装起来了，变得阴郁暴躁。他不想再让秦良开像这样为自己出头了，他只有爷爷和哥哥了。
在哥哥来找他之前，他得照顾好爷爷，他再也不会让爷爷再受到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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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诊所门口的时候，梁今朝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身上全是雪，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了，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也一改平常的语调，听着有点严肃又生气，“你知道周围的人都是怎么说秦知樾跟他爷爷的吗？”
郁青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偏头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他在等着梁今朝的答案。
“他们说，”梁今朝停顿了半秒，把目光转向了诊所门口，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还在打点滴的秦知樾，他轻声叹了口气，才接着说，“这一家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瘫痪的爷爷，还有一个残疾的孙子，真是可怜啊。”
真是可怜啊。
……
郁青冉不禁想，现在又多了一个哑巴外孙 。
“我就不进去了，秦知樾也不希望我进去。”梁今朝的语气又恢复了轻松的调子，转身的瞬间又对郁青冉说，“郁青冉，欢迎你来到宁城。”
还没等郁青冉反应呢，梁今朝就小跑进了大雪里，只是一瞬间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真是个奇怪的人，郁青冉忍不住想。
进到诊所里面郁青冉反而打了一个冷颤，诊所只有输液厅亮着灯，但是没开暖气。
这个点，诊所里面也没人，郁青冉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医生，只在长椅上看见了输着液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的秦知樾。
郁青冉进来的动静不算小，秦知樾应该是睡着了，否则不会这么安静地靠在墙上。
等走进了，看着秦知樾睡觉的样子，郁青冉不禁撇嘴，在秦知樾的面前假装凶了一下。
现在睡着了有多乖，醒着的时候就有多凶！
秦知樾走的时候也没有换衣服，还是穿着那件被撕破的白色棉衣，上面的血迹都变成暗红色了。
郁青冉轻声叹了一口气，把放在长椅上的毯子拿了起来轻轻的披在了秦知樾的身上，然后就挨着秦知樾在旁边坐了下来。
等秦知樾的点滴输完，他又帮秦知樾换了输液的药。
郁青冉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不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感到自责，相反的他是一个特别冷漠的人。
他不会说话，这一个缺陷就注定了他不会是个吵闹的人，只要不合群就注定是会受人排挤的。
上辈子，秦清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他。
所以他也不会关心人，更不会与人相处。
郁青冉觉得自己现在跟秦知樾的关系，就像刺猬和猫。
秦知樾是刺猬，见人就扎，而他是那只猫，明明知道会受伤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
也许，被扎得遍体鳞伤也不会长记性。
会忘记好奇终会害死猫。
他觉得重生之后的自己有点奇怪，他以前明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就像人明明改变不了任何人，却想知道别人为什么难过，为什么痛苦，为什么死亡。
好像知道了就能做个英雄，拯救别人。
郁青冉从来都没有对谁产生过这种好奇，但是秦知樾除外。
他从一开始，就对秦知樾很感兴趣。
再凶猛的野兽都会有被驯服的一天，更何况一直小刺猬呢。
他相信秦知樾这只刺猬一定会在某一天对他露出柔软的肚皮。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刺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