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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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迈入2017年春节之际，宁城市将于1月28号下午至30号强范围降雪，伴有5级大风，请大家出行做好……”
车载电台天气预报都还没播完挡风玻璃上就落下了小雪花，司机轻骂了一句，“刚放晴两天怎么又有大雪，这破天气，跑车的还过不过年了？”
还没骂完呢，司机就一个刹车，急切地按了好几下喇叭。
这声音尖锐又急促刺得郁青冉耳朵痛，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停下车后司机打开车窗探出头去，跟旁边车道上的司机交流两句后又用方言低低骂了几句。
前面堵得严严实实的，似乎是出了车祸。
老城区这块路窄车又多，前面的十字路口又是个大转盘，雨雪天气很容易发生事故。路政规划要拆掉大转盘可是两年过去了，一点要动工的意思都没有。
郁青冉也打开窗户把头探了出去，刺骨的风吹在脸上灌进脖子里，他打了个冷颤。
他只来过一次宁城，还是在六岁那年跟妈妈一起来的。
那时候他太小了，也不记事，对于宁城的记忆只能从网上还有地图上拼凑个七七八八。
这个路口他有点印象，再往前走一个路口就是清水巷。往清水巷走两个路口左转到第一个路口右转，再走几分钟就是他要去的地方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本来司机是不愿意到这一块来的，只要一堵住没有一小时肯定出不去。他看着郁青冉似乎是个软骨头还是个哑巴就想着宰一把，没想到却也把自己坑进去了。
看着前面后面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司机又不耐烦的骂了句，这次骂得很小声郁青冉没有听清。
司机转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郁青冉，眼神充满着打量，心里在盘算着。
他想郁青冉从上车开始就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又是个外地人再加上又不会说话，想说理都说不出，也找不到地说理。
于是他也就大胆起来，“老弟，跟你打个商量呗。”
郁青冉把目光收了回来，关上窗才侧脸注视着司机，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司机开口。
司机一转头就对上了郁青冉的目光，眼前这个少年面容很乖巧。看着很消瘦，脸颊凹陷，是那种病态的瘦。
但他的眼神明亮清澈，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司机看，还听得这么认真，这一看就是那种三好学生认真听课的模样。
不知道怎么司机竟然生出一丝愧疚，不过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两秒不到就消散了。
“这里堵成这样雪也下大了，一时半会肯定出不去。这样吧，我退你十五块，你就在这下了，走十分钟也就到了。”
要不是来之前看了几十遍地图，郁青冉可能就被司机忽悠了，从这走过去至少得半小时。
眼下堵在这确实一时半会出不去，可能走路还快一些。
他又盯着司机看了两秒，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还有一支笔出来，快速写了几个字。
-下车可以，得退三十
看着纸上写得非常有劲的字，以及少年坚定的神情，司机皱了皱眉头，脸上立马浮现出烦躁。
眼前这个少年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傻，而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为了几十块在这耗一个多小时也不值得，他决定退一步，“三十退不了，我退你二十，你看这天气也不好又堵着跑一趟也不容易，我也不能亏啊。”
郁青冉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关机前他名义上的外公给他打过电话。
一个年纪大了说不清楚，一个不会说话，这个诡异的电话硬生生打了十多分钟，把郁青冉手机剩余的电量都耗完了。
他只能从外公断断续续的话里拼凑出了有用的信息，好像有人会来接他。
至于是谁来接他，他并没有听清。
在车站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没等到人，眼看天就要黑了，郁青冉这才打了个车从车站离开。
“就二十块，多的退不了，要么咱们就在这里一直耗着。”司机也不装了，语气没有半点耐烦，看向郁青冉的神情也变得厌恶起来。
他想用这种恶劣的态度，来逼迫郁青冉妥协。
可郁青冉却分毫不让，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一点下车的意思都没有，似乎打算跟司机耗到底。
司机不耐烦地看着郁青冉，虽然是个哑巴，但是怎么这么惹人嫌。
他找出三十块钱几乎是朝郁青冉扔了过去，郁青冉也没有恼，拿着钱就下车了。
司机有点懊恼，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遇到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就算了，他还遇上两块。
他看着擦破皮已经结痂的手背，以及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
他气不过又破口大骂了好几句，猛地按了好几下喇叭，这才开着车从旁边的小道饶了出去。
郁青冉下车之后，发现风很大，风里夹着小雪花，刮在脸上，像被刀割似的。
不过被这风这么一吹，他清醒了很多。
尽管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他的大脑还是需要时间来反应，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现在的他，刚满十八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十年前，只记得失去意识之前接了一个电话，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的还是一声无比清晰的，“郁青冉！”
他晃了晃神，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一股疲惫感蔓延到全身，一点劲都使不上。
周身的坠落感和窒息感不断逼近，就好像突然从万米高空坠楼。
耳边急躁又不耐烦地声音越来越近，他怎么动都动不了，仿佛从高空坠入海里。溺水中的人，无论怎么挣扎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终于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感觉好像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抱着他往上游。等他喘过气之后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哥哥，醒醒。”
他猛然咳嗽了几声，挣扎着醒了过来。
屋里忽然发出一阵剧烈地摩擦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郁青冉醒来后又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让郁青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就着摔倒的姿势坐在了地板上。
“喊你这么多少声都不应声，死在房间里了吗？”
郁青冉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但是一下想不起来，他还没从刚刚发病的症状里面缓过神来，思绪慢了半拍。
这几年生病吃药，他常常会出现幻觉，经常分不清楚是幻觉还是现实。
耳边一个女人烦躁又不耐烦地声音还在喋喋不休的萦绕在他耳边，“你到底走不走？不要到了今天才临时变卦。”
“我告诉你，郁青冉，你马上十八岁了，我们没有再养你的义务了。”
楼下似乎有哭声传来，女人连忙应了一声原本不耐烦的声音一下变得非常温柔。
等再次转到郁青冉这边的时候，又开始变得阴阳怪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你，户口已经迁出来了，别像只□□一样赖着不走。”
“也别想着去求你爸，他要是真的对你有一点上心，”女人扫了一眼窄小又昏暗的阁楼，厌弃又鄙夷的神情藏都隐藏不住，“又怎么会让你住在这里。”
见郁青冉一直不吭气，女人更加焦躁了，伸手猛地推了一下郁青冉。
“你到底听见了没有，怎么？你耳朵也聋了吗？”
被这么一推郁青冉撞到了桌上，桌上的东西被摇晃掉到了地上。
一阵刺耳的八音盒音乐在房间里响起，女人也觉得刺耳，看着郁青冉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无论她怎么歇斯底里的吼，郁青冉也不会给她回应。
她忽然就妥协了。
也是，她跟一个哑巴置什么气。
反正过了这几天，她就能彻底甩掉这个拖油瓶了。
女人走后，屋里又回归平静，郁青冉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头发都是湿的，仿佛刚刚真的差点被溺亡了。
像刚刚这种场景他小时候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种程度的谩骂不算难听，比这更难听的他以前都不知道听了多少。
他撑着椅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感。
他抬起手臂才发现胳膊被划伤了，血已经干涸在手臂上了。地上还有玻璃杯的碎片，应该是他刚刚从椅子上摔倒时不小心也把杯子碰倒跟他一起摔到了地上。
郁青冉没去管手上的伤偏眼朝桌子上看去，看到的确是一副陌生的场景。
不，不应该说是陌生。
他的心脏猛然一揪，踩着椅子站到了桌子上，沿着阁楼的窗户往外看出去。
这是郁青冉十多年来都不想回忆起来的地方。
院子里的那颗被雪压弯的树像一截带刺的荆棘一样扎进他的心脏里，又猛然被扯出，倒刺钩在心脏上。
他觉得自己的心被扯得生痛。
浑身都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醒来吧，郁青冉，快醒来吧。”
可是，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浸血，刺痛感一遍又一遍沿着手臂攀附他的心脏。
这不是梦。
郁青冉在阁楼整整待了两天冷静下来之后，忽然笑了笑。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他不可能再过一次相同的人生。
所以现在他才到了宁城，站在了清水巷1023号楼前。
这里跟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对于他来说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他早就记不清楚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这种老小区都没有大门，楼梯单独挂在外面。楼道里面是感应灯，但是反应很不灵敏。
郁青冉需要发出非常大的声音感应灯才能感应到，上了两层后他都懒得跺脚了，摸着黑上了五楼。
五楼只有两户人家，另一户看着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而另一户人家还贴着喜庆的对联，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跟对联的颜色一样喜庆。
镂空雕花窗户风不停地往楼道里灌风，他站在楼道里总觉得比在外面还冷。
他盯着门上的对联看了一会，正犹豫着等会见了人应该怎么打招呼，正准备敲门的时候，楼道里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
郁青冉又听到了一阵熟悉地电流的滋滋声，他抬眼看过去，感应灯的灯芯不停地闪烁着。
一阵脚步声急促地从楼下传来，那人的步伐很快，几乎是跑着上来的。
郁青冉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楼道里的灯光也在这一瞬间暗了下来，郁青冉的心脏忽然猛烈地跳了起来，耳边又响起一阵诡异发条转动的声音。
重生之后，郁青冉几乎每天在八点零三分就会听见‘咔’地一声，是八音盒机械发条转动的声音。
每次声音响起，郁青冉都会觉得心悸，还有不安，他以为这只是重生后的后遗症，耳鸣或者幻听。
而今天，却因为眼前这个人，发条声提前响了。
他跟秦知樾虽然只见过一面，有关秦知樾的长相，他始终记不清楚。
但现在，郁青冉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秦知樾的脸就像被雾气覆盖的镜子一样，现在被轻轻一擦，清晰的刻在了他的脑中。
这张脸，他不可能见了二十三次还记不住！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郁青冉是不会说话，而从秦知樾的表情来看是不想说话，甚至是懒得说话。
很快郁青冉就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秦知樾拿出了钥匙从他的身边经过，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而过的。
郁青冉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很快门就开了，灯光从门缝里面挤出来，他这才看见秦知樾青肿起来的脸以及破掉的嘴角。
秦知樾耳朵上挂着的耳机也破了，塑料胶片似乎扎进了肉里，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他身上的白色羽绒服脏一块破一块的，肩膀那块沾满了血迹。
郁青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忍不住盯着秦知樾还在流血的伤口看。
可能是他的视线太明显了，他看见原本背对着他的人忽然转过了身。
秦知樾脸上的表情似乎很烦躁，看向郁青冉的目光也很不友好。
对上眼的时候，郁青冉似乎听见了秦知樾咂了声，随后开口说：“你要进来就快点，不进就……”
秦知樾沉默了一会才又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走。”
郁青冉读懂了他沉默那会是什么意思，是让他滚的意思。
秦知樾的声音很大声，语气也很不自然，楼道里都传出了回声。
眼前这个秦知樾，很难跟他记忆里那个哭着拽着他衣角不让他走的小哭包简直天差地别。
郁青冉忍不住想，以前那个小哭包现在怎么这么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重生
，还差 